唐福貴與大丫一早就去了趟綢緞莊,由大丫親自挑選了各種布料命人送回瑾芳宅。再去京城的番坊番市逛了一圈,買回了藍瑾兒昨夜所列陳出的各樣器皿原作料,認準了松岡雄在番坊的宅院。回途中,唐福貴因想到原來藍瑾兒也會彈琴,便特地去給她買了一架梅花段落霞式古琴,又听大丫的建議到珠寶店買了好些佩戴的首飾。大丫說的對,雖然小姐不喜歡珠翠滿頭,金銀滿身,可女人嘛,還是要哄哄的,送東西是為表明心跡,送的越多,說明心越誠。于是唐福貴恨不能將整個珠寶店的首飾都給搬回瑾芳宅來,樂的「頭翠樓」的掌櫃嘴都笑歪了,估計三五天之內喝水都會漏濕下巴。
大丫跟在後面心花怒放,同時又羨慕那個珠寶店的老板,沒想到有錢的爺這麼好宰,他這一筆賺的可是不少。
回到瑾芳宅,大丫自有一大堆事情需要張羅。唐福貴便往藍瑾兒的房里走,心里掛念著她的氣消了沒,腳傷可曾好一些。
進了屋,卻只見青坐在團席上繡花,嫻靜如水,連他進門都未能察覺。
「青,小姐呢?」唐福貴未見藍瑾兒,因問道。
青猛的一抬頭,見是唐福貴,便是臉一紅,躲閃著目光,支吾著不說話。
青向來都是大大方方,淡定從容的,唐福貴見她神態異常,便聲音放弱了些,「你想什麼呢,可是我嚇著你了?」
青這才起身,微垂了頭道,「原是奴婢失神,望公子恕罪。」
唐福貴擺了擺手,又問,「小姐呢?可是去二女乃女乃處了?腳傷可好了?你怎麼不跟去?」
青忙給唐福貴煮水泡茶,神態已經恢復正常,回道,「公子坐會吧。估計小姐就要回來了。小姐要去看過楚公子才去二女乃女乃那邊。」
唐福貴臉色一黯,怎麼又往那跑了?青慢條斯理的跪在案前,問道,「公子可曾知道昨夜楚公子醒來了?」
唐福貴一怔,只道,「醒來就好,不然他真有個三長兩短,那我們也月兌不了干系。」
青淡淡的笑道,「是哦,我昨晚見了小姐那般心急如焚,心里也跟著著急。如今楚公子醒來了,好歹小姐的心思沒有白費。不然,白糟蹋了自己的身子。」
說著青臉上便顯露出些傷感來。唐福貴揪緊了眉頭,有些不悅,看著青道,「你說什麼?」
青趕緊閉了嘴,目光閃爍了一下,笑容便有些僵硬了起來,道,「沒什麼,公子,你喝什麼茶?」
她的神態更是讓唐福貴心疑,遂加重了語氣,「昨晚發生了什麼事?你不告訴我,我自己去問她。」
青忙拉住他,「公子,你不要總這麼大脾氣。其實也沒什麼。就是小姐半夜起來去看楚公子,沒想到楚公子一下子就老了十歲。小姐嚇的哭了起來。然後就讓二丫陪著出了趟門。我也不知道她們去了哪里。後來帶了個人回來,就將我們全部都支走了。再後來,因為久等小姐不歸。二丫便去楚公子處尋找。沒想到小姐被人點了穴道,站在楚公子的門外吹冷風。還好楚公子解了穴道送小姐回來。小姐發了一夜的高燒,腳也腫的跟饅頭似地。好在小姐醫術高,昏迷前告訴了二丫一張退熱的方子。不然,後果可真是不堪設想。」
青倒是一點沒夸張,實事求是的一番話卻將唐福貴氣的七竅生煙,狠狠的一拳打在矮案上,頓時茶飛杯碎。
青嚇的一哆嗦,卻見唐福貴的手已經被濺開的瓷片劃傷,頓時慌了神,「公子,你,你這是作何?你怎麼生氣了?手流血了,我去喊小姐回來——」
「不用了!」唐福貴又是一拳,生生將剩下的茶壺口杯震碎開來。
「公子,我,我哪里說錯了,你怎麼氣成這般?對,對不起……」青不知該如何是好,又是鞠躬又是道歉,委屈的眼淚都掉了下來。
唐福貴也意識到自己太過沖動了些,連一向鎮定的青都嚇哭了,遂吞了口氣,坐了下來。「不關你的事。」
青這才胡亂擦了眼淚,清理著殘骸。
「小姐去多久了?」經過調整後,唐福貴的語氣平緩了不少。
「一個時辰吧。」青頭也不抬的答道,听見唐福貴的呼吸又粗重了好些,然後就是往外走的腳步聲。直到那熟識的銀紋靴在余光中消失,青才抬起頭來,朝著晃蕩的水晶簾楞起神來。
听藍瑾兒問到昨晚的事,楚尋回道,「你還記不記得當日我給過你一個小精靈?」
藍瑾兒點頭,「嗯,幽然體內也有一只,我昨晚看見了,是它救的你?」
「是,它救了我。」楚尋笑道,「它也可以保護你,非常人,都傷不了你。」
藍瑾兒微怔,不解,小嘟著嘴道,「可是,昨天胖子就傷了我。」
楚尋看了她一眼,望著她的傷腳道,「是他弄的?」
藍瑾兒點頭,楚尋嘆口氣道,「你就為了這事難過的吧?不過他絕對是無心之失,若他用了內力,傷的就是他了。」
唐福貴對她如何,她心里何嘗不知。就算是真動手,那也是愛之深,恨之切。她不過是一時傷懷罷了。至于楚尋說的,藍瑾兒似懂非懂,「非常人」,可不可以理解成習武之人?沒想到那小東西不僅長的可愛,還是她的保護神,這太讓人興奮了。又問,「今早我也試過了,為什麼我召不出它來?我好想看看它。」
楚尋看她目光期待,便道,「將手給我。」
藍瑾兒听話的伸出手去,楚尋輕輕的握住她的手,閉上眼楮,一會便道,「你雜念太多,放松些,閉上眼楮,什麼都不要想。」
藍瑾兒照做,她也知道要一心一意才能喚得出小精靈,可早上自己嘗試的時候怎麼也靜不下心來,沒想到此刻被他捏住,心便一下子靜了。
這一幕恰巧落入唐福貴的眼里,他真的有敲過門,可無人應答,于是便推門而入。不料見到的又是刺心揪神的場景。
昨天是第一次,因而反應遲鈍。可如今是警戒在心,見他們旁若無人的只顧沉醉在執手之間,醋意翻江倒海般瞬間將他淹沒。這,這還了得!昨天可以說是意外,那如今算是什麼!瞧那你情我願一臉享受的神態——枉他真信了她的詭辯之詞!想起她無辜又清純的淚臉,想起她受傷又無助的可憐樣——只有他,才會被她騙的暈頭轉向,欺的神魂顛倒!
恥辱!真是恥辱!
唐福貴恨得咬牙切齒,嗷嗷了兩聲,咆哮著對準楚尋俏挺的鼻子狠狠的就是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