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和的陽光將她喚醒,溫柔的,無力的,呼喚著她沉重的眼瞼。
果然,濃睡不消殘酒。後一句什麼?唉,頭痛,想不起。
睜不開眼的她,于是,干脆狠心的將頭痛欲裂的自己繼續丟棄在空落的大床上。
其實這幾天她一直都有借酒消磨無聊的時光,只不過是夜深人靜的不寐之夜,偷偷模模的避開兩個聒噪的丫,只不過喝的時候都很斯文,一小杯,一小口,拿56°的汾酒當Bordeaux的紅酒品,寂寞是她的情調,享受是她的心態——其實開個酒吧也不錯,像她這樣無所事事不為生活所愁的女人一抓一大把——將來會所里一定要有酒吧,專門收留有錢無處泄悶的美女。
可是昨晚,因為被肩上的傷口折騰的輾轉反側都不能,所以,她將楚尋罵了N遍後,一口氣將藏于大花瓶內的兩壇據說二十年陳釀的老汾酒喝了個干。
從對酒精的渴望度和灌酒的方式來看,不像是當麻醉劑來使,更像是精神麻痹劑——十足是酗酒。
這一醉,醉的時候痛快淋灕,豪氣干雲,頗有一代女俠橫空出世的豪情壯志。可是,醉了之後是令人煎熬的。煎熬的,不是肩胛的傷口,而是,彌漫在胸腔的脆弱——楚尋臨走時說了句什麼,「疼痛讓人清醒」,所以,盡管後來止住了痛,那也晚了。已經清醒了,再醉,反讓人越加的沉浸在脆弱之中無法自拔。
從小到大,其實她有很多機會頹廢。她生長于一個富裕,卻不完整的家庭。八歲那年,在海洋公園,親眼看見老爸和一個陌生的女人抱著一個大眼楮的小男孩在色彩斑斕的七彩魚前親昵留影。十二歲那年,老爸為了那個小男孩的生日,將發高燒的她獨個留在醫院的白色床單上,當美麗的護士小姐拿著是急性肺炎的化驗單過來找她時,她默默的,自己排隊辦理了住院手術。十三歲,媽媽割腕自盡。半年後,她成了單親家庭里的媽媽唯一得活下去的支柱。十五歲,青澀的卻很美好的早戀。被老爸用五十萬的支票打發走了那個看起來像約翰尼•德普的男主角而宣告夭折。二十五歲,和相交近八年的戀人友好分手。接著,分手後的第二個月,他死了,死于一場墜機事故。然後,她在他的葬禮上穿越。
听起來很杯具,大杯具。可是,她一直是個樂觀的女孩。不管是真樂觀還是假樂觀。反正,她能忍,能扛,能釋放。即使眼淚已經在眼眶里打轉,那她也能找到理由讓自己笑。她覺得生活還有太多的美好,美好不僅存在于歡笑之中,也存在于眼淚之下。痛,其實也是可以品味的——她從來不以為這是病態——因為她的笑,是發自于心底的燦爛。像雨後的陽光——所有認識她的人都這麼說。
所以,她大體上是永遠都積極向上的——盡管,其實內心很脆弱。
所以,她喜歡酒,卻從來不酗酒——昨晚之前。因為酗酒,很浪費。
藥箱里有葛花粉,只要拿水一沖,送進嘴里,被酒精折磨的大腦立即可以清醒。可是她不願意動。好像也動不了。況且,清醒了之後她該做什麼呢?
唉,到醉後才知道。以為一直有英雄情結的她,其實是喜歡平凡小男生的。
這實在讓人難以接受。真的難以接受。初戀是學長,那是在男生女生心目中的,未來可以叱 風雲卻又溫柔多情的白馬王子。再戀是泰拳搏擊館的金牌教練,打遍女人無敵手。可是,她從來沒有為他們的離開而掉過淚,而自暴自棄,而酗過酒,而夢到和人家那啥那啥啊——唉,二十五歲了才來做花痴,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退化?
難道她真的純情到因為人家吻過她抱過她而要愛上人家的地步了麼?還是墮落到因為得不到因為被甩而犯賤而非要賴上人家不可了?
原本,她只打算被人愛,被人疼,自己絕對的盡職盡責就可以了。這樣的感情,才不會受傷,不會被動,不會不灑月兌——不會像媽媽一樣。
想不通,想不通。所以,她只好繼續頭疼。繼續被未能被代謝掉的大量的酒精麻痹。
因這幾日藍瑾兒不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就是一大早爬起來晨練之後關緊房門睡到大中午。所以,兩個丫也未曾對依舊在門口的那個「請勿打擾」多心。
只是,廣告單已經寫了厚厚的上千份,姐妹倆早就蠢蠢欲動,一大早的就讓黛煎了一大鍋漿糊。見藍瑾兒始終不起床,按耐不住,便自主的積極動員瑾芳宅所有的人手開了個緊急會議,設定行動方案,分配行動路線。于巳時開始,瑾芳宅的五個下人,三女兩男,全部出動。一人一桶漿糊,一把刷子,一疊廣告紙,趾高氣昂的穿梭在京城的大街小巷。在眾目睽睽,喳喳呼呼,議論紛紛,指指戳戳之中,將上好的洛陽紙,雋秀的柳體,爆人的售宅信息黏貼在可以黏貼方便黏貼的各個地方——甚至包括唐府側門的清水牆上——這個區域是由二丫負責的。雖然,這道門比較的人煙罕至,可她還是很負責任的一貼就是一大排,足足二十張!刷漿刷到手抽筋了才罷休。
至于這個轟動效應嘛。不過半個時辰,京城的各個角落都沸沸揚揚的炸開了鍋,火爆程度絕對的空前,絕對的白熱化。
「咂砸,一萬九千九百九十九兩啊!銀子得堆成山了吧?」
「听說去年那宅子才賣一千兩呢!十番還多啊!」
「房價暴漲,暴漲了?還是,那地底下埋有寶藏?」
「我看是那個小寡婦被甩之後受不了打擊而患了失心瘋,神經不正常了。可憐,可憐啊。」
「昨兒個還看她和一個美男子勾肩搭背的逛大街呢!人家說不出的有多正常,就和沒事人一樣……」
「就是,明明被甩的就是唐三爺,要瘋,那也是唐三爺瘋。」
「我可是听說唐三爺被禁足了,難不成是真氣瘋了關在家里?」……
咋呼聲之中,漿糊都還未干透,衙差們就忙開了,呼喝著喧趕一切堆圍的人群,倉皇的撕下一張又一張滿大街都是廣告紙,並將干的熱火朝天的瑾芳宅的五個家伙毫不留情的逮入了衙門。不由分說的以擾亂社會次序毀壞市容之罪將每人大打三十大板後收入監牢。
這里五個忠心的熱血沸騰的手下被打的冤聲連天,藍瑾兒還在醉生夢死之中渾渾噩噩模糊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