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瑾兒听說唐老爺領了唐福貴來,心里忐忑,不知所為何事?是來向她討回三個憨瓜送來的銀子?還是和她商討拿五個人犯換她的銷聲匿跡?
大張旗鼓的做好了烤全羊,煎了幾份各種熟度的黑椒牛排,本來很想做一只非洲雞,可實在時間不夠用,精力也不夠。于是其余的菜肴,則交給興字號的四人去準備。
雖然,唐二爺說唐老爺此來多是軟動的表現。可藍瑾兒還是有些緊張,一路走,一路叮囑自己一定不能再在唐老爺跟前發火,哪怕是被他指著鼻尖罵,那也不能做出任何反抗。低調,是做兒媳的王道。
天已黑,不知是誰已點好了廊子里的燈,她一路留心的欣賞著宅子里熟悉的美景。或許,明天之後,她將和這些荷花荷葉,楊柳槐樹永別了。
藍瑾兒邁著虛浮的步子進大堂,正巧看見唐福貴和楚尋的唇槍舌劍,以及唐老爺冒火的眼。她立時收回腳步躲在門外,只等硝煙被唐堡主撲滅了大半才敢繼續往前走,又見了唐福貴和唐寶貝相互噴火,氣氛怎麼看,怎麼躁烈,遂心里慌的直打鼓。
眾人見藍瑾兒進來,神色各異。藍瑾兒微垂著頭走到唐老爺跟前,老老實實恭恭敬敬的請了安,卻也是不敢當著他的面和唐福貴打招呼,生恐再度激怒了他。
唐福貴卻顧不了那麼多,起身去就將她摟在懷里,心中感慨萬千,卻是激動的說不出一句話來。
他的歇斯底里的力道和不規則的心跳讓藍瑾兒忍不住掉下兩行熾熱的眼淚。心里卻不斷給自己安慰,其實很應該高興才是。幾日不見,原本顯胖的他足足掉了十幾斤膘,雖然依舊不是她鐘情的肌肉男,可高大挺拔的他比肌肉男更多了幾分讓人傾心的風雅。還有他的眼楮,竟然從天真無邪的少男眸變成了憂郁含蓄的男人眸,這個型,轉的好。果然那句話說的不錯,感情的磨礪是人生的催熟劑。
唐老爺對這「久別重逢」又壓抑著悲喜的一幕視而不見。唐寶唐貝好奇又不滿的在沉默中擁抱的兩人跟前轉來繞去,視線從唐福貴的臉上掃到藍瑾兒的臉上,又從藍瑾兒的眼淚掃到唐福貴的眼淚,十分的疑惑不解。
「你們怎麼又哭又笑的?」唐寶道,唐貝接過嘴繼續疑問,「到底是笑的哭了?還是哭的笑了?」
說完姐妹倆也相擁著又哭又笑,直逗得在場之人全都忍俊不禁了才嘻嘻哈哈的拉著手又蹦又跳。
「有沒有恨我?」唐福貴在笑聲中沉聲問道,又深情的感慨,「能再抱著你,真好。」
「一直有恨,可是都被思念之痛淹沒了,如今,又被重逢之喜沖走了。」藍瑾兒輕聲回道,暗誹自己竟然能臨場說出如此押韻煽情的話來。
兩人極為不舍的月兌開身,相視著脈脈而笑。而後手拉著手跪倒唐老爺跟前,藍瑾兒聲色俱誠,「唐老爺,之前是瑾兒不懂事,在您跟前多番出言冒犯,瑾兒在這里給您磕頭認錯。」
說著真的磕了三個很響的響頭,唐老爺見她態度誠懇,加之有意退讓,有此台階,自然順意又順心,臉上也有被感動的真摯,「此事也不能全怪你,我也誤听了讒言,處理不當,你們起來吧。」
眾人為之一驚,這算什麼?言和了?
唐福貴欣喜,瞬間神采熠熠,「爹,您是同意我們的婚事了?」
哪跟哪?接受道歉和接受兒媳婦貌似兩碼事?
眾人俱都斂聲,目光集中在三人身上,尤其是唐寶唐貝,死死的盯著大伯的嘴皮子,猜測著從那薄唇里發出來的下個音會是什麼?表情和心情都很期待,可又不知道該期待什麼,內心糾結的很。
最莫名其妙的就是唐二爺,下午去找爹商議時,爹還氣的揚言要血洗瑾芳宅,爹向來不是反復無常之人,如此態度急轉,一定中間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特別的事。
唐二泉屢敗屢戰,伺機道,「大哥,我是同意了的。你要是不喜歡這個兒媳婦,干脆連兒子一起趕出家門算了。我大度點,一起領回唐家堡,讓他們給我放牛去,省的你看著心煩。」
又來?連退路都給人家準備好了!唐一泉正色道,「誰說我不喜歡?我只是在想,墨竹才去世,老三若立即大婚,肯定被人嗤笑我們唐家無情無義。」
唐二泉立即顯出失望之色,卻又提議道,「那,干脆點,讓他們去四川完婚,媚佳就要生了,到時候來個雙喜臨門。」
唐二泉很為自己的這個想法自得,興致勃勃的道,「大哥,你也去,你都多少年沒休息過了。每次去我唐家堡都是今日來明日走。這次,帶上你的的諸位夫人,去我的避暑山莊磨個兩月,嘗嘗我的山地雞,泉水鴨,醉酒牛,保管你樂不思家!」
藍瑾兒好奇的打量著唐一泉身邊的唐二泉,這個唐堡主,雖然和胖子一樣笨笨的,可還真有趣。他說的,對唐老爺未必是誘惑,可對她來說,誘惑指數五顆星哦!山地雞,泉水鴨,醉酒牛……最主要的,是沒有讓人心煩的流言蜚語,或許,也不會有唐府讓人頭痛的爾虞我詐……
唐二泉瞥到了藍瑾兒臉上的神往之色,心里暗喜。更加堅定要給老三娶到這個媳婦。老三這孩子,就是太听他爹的話,若有個叛逆的小娘子在身邊作俑,那誘他成接班人,豈不是有希望了?
唐二泉的心思唐一泉一眼就看穿了,「二弟想的周到,可是,婚姻大事,本來就是光明正大的。這突然跑到蜀中去完婚,很有逃避的意思,不該是大男兒的所為。」
唐福貴早就已經喜不自禁,只要能娶到心上人,只要爹能同意,去哪里完婚不重要,何時完婚也不重要,「爹,謝謝爹的成全。爹的所慮不無道理,只要能和瑾妹在一起,多等幾天,我們也願意!」
藍瑾兒是不拒絕逃避的,可既然唐老爺都不怕外界的風言風語,她就更無須介意了。
唐二泉再度失望,不過,來日方長,他不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