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深閨,柔腸一寸愁千縷。惜人人去,幾點催花雨。」
果然,重門深閨是培養幽怨情思的好環境。
裝模作樣的提筆,竟然也能揮灑出這麼幽怨的詞句來。雖然是借鑒。可于藍瑾兒,實在是不易。她可沒什麼才情,平時都擠不出半句詞賦來。全都還給語文老師了。
「三女乃女乃,你這寫的是什麼?」碧梧見藍瑾兒一臉痴醉,瞧那條幅上龍飛鳳舞,卻只辯得一個「一」字和兩個「人」字。
藍瑾兒瞥一眼臨窗而坐神游太虛的碧瑤,再將目光收回到她的狂草上,「我是有感而發,借景抒情。」
這個碧梧懂,可還是不知她借何景抒何情。
碧桐叩響了書房的門,在外輕聲喚道,「三女乃女乃,吳嬤嬤求見。」
那老婆子又來干嘛?青已經能吃能喝能下床了,針可以不扎了,讓慢慢吃藥調理。
話說,一沒收診金,二沒收藥費。真是便宜佔上癮了?她那藥丸,有些也是下了大本錢的。
「就說我沒空。」藍瑾兒興致盎然的提筆醮墨,想繼續她的狂草。
「吳嬤嬤說有很重要的事情。」碧桐敲不開門,只站著安靜的傳話。
她能有什麼重要的事情?除了看病就是看病。
「那你請她進來吧。」藍瑾兒挑著眉梢擱下筆墨,在書案後坐下來。隨手翻看案上的書卷。
「三爺不讓人隨便動他的東西。」碧瑤神游回來,懶洋洋的說,打著呵欠。
藍瑾兒不和她一般見識,置若罔聞。碧桐領著吳嬤嬤進來,藍瑾兒也不起身,被一大堆繁體字吸引的樣子。
「老奴見過三女乃女乃。」吳嬤嬤態度很是恭謙,禮節周到。
藍瑾兒抬起頭來,笑容和善,「吳嬤嬤,來找我有何事?」
藍瑾兒也不請坐,吳嬤嬤就站著。
「三女乃女乃,老奴有話想和三女乃女乃單獨談談。」吳嬤嬤也不惱,笑容可掬的說。
碧瑤恨覺悟的站起身,不和碧梧吱一聲就先行出了門。碧梧朝她翻了一記白眼, 驢
「今兒御醫來瞧過我們小姐了。」吳嬤嬤半俯著身子道,藍瑾兒恩了一聲,吳嬤嬤便繼續道,「說是心病。」
「恩。」藍瑾兒不以為然的挑著眉,這和我有關?我可很久沒招惹她了。再說,招惹,咱也沒那個本事將三太太給氣的在床上一躺就是半個月。
「三女乃女乃,有些事情,老奴想自作主張的告訴你。」吳嬤嬤瞟著藍瑾兒,很是下了大決心說出什麼大秘密一般的樣子。
「那吳嬤嬤你坐下吧。」
不知道又耍什麼名堂,不過,伸手不打笑臉人。
吳嬤嬤于是坐下,可和藍瑾兒距離太遠,這氣氛明顯不大適合說秘密,可藍瑾兒一臉的無所謂,她也不敢要求太多。
「青姨娘是小姐的女兒,想必三女乃女乃已經听三爺說過了。」
吳嬤嬤瞟向藍瑾兒,藍瑾兒點頭。
「其實,她們母女一直不合。」
吳嬤嬤吞吞吐吐,說的極慢。
藍瑾兒倒在椅子里,擺出一副你慢慢說,我慢慢听的悠閑樣子。
吳嬤嬤清了清嗓子,面色有些不大自在。可終于還是又擠出了幾絲笑來,緩緩道來,「原本,青姨娘小時候是住在李府的,跟著大舅爺。小姐也是想讓她長大後嫁給三少爺的。可是,青姨娘在八歲那年就偷偷一個人跑了出去,給人家做丫鬟養活自己。直到去年,才被找到。」
吳嬤嬤歇了歇,看著藍瑾兒。
八歲就離家出逃自力更生?藍瑾兒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這個青,可不是一般的叛逆
「雖然,三爺已經和墨竹小姐訂了婚。可是,小姐還是希望青姨娘能嫁給三爺,哪怕,就是做個妾。可是,青姨娘不同意。她甚至不認小姐做娘。」
看來,青還有點是非觀念?那何以後來又要和她娘同流合污?
藍瑾兒虛嘆一口氣,听吳嬤嬤繼續說下去。
「後來,小姐以死威脅青姨娘嫁給三爺。青姨娘卻說,她已經有喜歡的人了,而且,已經和那人有了夫妻之實。」
說到這里,吳嬤嬤的眼楮紅了起來,聲音也開始哽咽。
藍瑾兒蹙著眉,滿臉迷惑,不由的來了興致,坐好了听她說。
「可是,她卻死活不肯說那個男人是誰。只說,他人那時不在京城。小姐很生氣,可是卻無法。青姨娘的脾氣很 ,不肯回太師傅也不肯回唐府。再後來,你就來了,還帶著青姨娘來了唐府。」
藍瑾兒的眉頭越蹙越深,吳嬤嬤頓了頓又說,「沒想到她成了三女乃女乃你的丫鬟。那次,小姐很生氣。竟然說讓青姨娘給大爺做姨娘。不過幸好你沒答應。」
是不是真的?
藍瑾兒錯愕,「等等,吳嬤嬤。你是說那次三太太不是為了為難我?而是想逼青回唐府?」
吳嬤嬤點頭,「是,因為那晚小姐又逼青姨娘嫁給三爺。可青姨娘依舊不同意。還說肚子里已經懷了別人的骨肉。小姐氣的發瘋,又著急。剛好大爺出了那事,小姐便伺機說向你討了青給大爺做姨娘。不然,那肚子里的孩子就藏不住了。」
這簡直,簡直……藍瑾兒張大了嘴,一時接受不過來。
為什麼?青為什麼要這麼做?若說她不知道唐福貴的真實身份,那實在不可能。可既然家長包辦的婚姻正是自己喜歡的人,而且還有了孩子,為什麼還不答應?
「于是,你故意使了那蹩腳的伎倆?為什麼?你不希望青給大爺做姨娘?」
藍瑾兒恍然,事情還真的出乎意料。誰能想得到里面還有這麼多曲折?
「是。大爺有斷袖之好,老奴擔心那個謊會掩飾不下去,不願青姨娘去冒那個險。況且,青姨娘說她和那個男人情投意合兩情相悅。老奴想成全他們。」
大哥真有斷袖之好?若是他嚴重到不近,那青的肚子大了,還不是死路一條?三太太急瘋了才會那麼做吧,萬一我答應了怎麼辦?
藍瑾兒依舊迷惑。這個青,越來越讓她看不透了。明明喜歡唐福貴,卻不嫁給他。難道,就因為心里對三太太的恨?她對她的恨有那麼深?
可是,那後來的那些算什麼?尋死覓活的算什麼?
「吳嬤嬤,你老實告訴我。青懷了三爺的孩子。你們是何時知道的。」
吳嬤嬤噙著淚,哽咽著,「三女乃女乃,我們也是那天在瑾芳宅才知道的。」吳嬤嬤說著失了聲,「老奴敢發毒誓,今日所說句句是真。」
「那依你說,三太太那麼狠心的說要對青施以酷刑,也是真的咯?她對青那麼刻薄的辱罵都是真的?你們事先沒有串通好?」
想起那所謂的酷刑,藍瑾兒依舊寒栗,好狠心的娘
「小姐對青姨娘是無計可施,只好那麼狠毒的逼她。哪怕是只能逼她說出那個男人來。」吳嬤嬤痛苦的哭著,老臉上滿是淚痕。「青姨娘至始至終都不肯和小姐站在一條道上,小姐都被她逼瘋了。听到那個男人原來就是三爺,小姐說不出有多高興。可是,不料那孩子卻又沒了。青姨娘還因此而落了那個病根,不能再生育……」
「不可以,我不可以說。都是我的錯,我不想打擾他」
「若是我咎由自取,我還可以爭取活下去麼?」
「請老爺不要責怪公子這一切都是奴婢的錯公子至始至終都被蒙在鼓里是奴婢心里實在太過喜歡公子,這才想方設法的接近公子。可奴婢萬萬未曾想到會懷了公子的骨肉奴婢自知身份卑微,不配為公子生兒育女。可是,奴婢又真的好舍不得……因而優柔寡斷一直拖著。奢望著能在有生之年可以多看公子一眼。可是如今,月復中胎兒再也掩藏不住,奴婢自知罪孽深重。就算小姐心地慈善願意接納奴婢,那奴婢也不敢苟活于世,只希望能安安靜靜的死去……求老爺看在月復中孩兒的份上,不要讓奴婢死的太過難看」
青一字一句的哭訴仍舊清晰在耳。曾經,她以為那是做戲,還諷刺她可以投胎當影視天後。難道,都是錯怪了她?吳嬤嬤說的都是事情的真相?
藍瑾兒的內心很亂,比當初還亂。
若青真的是被冤枉的,那我不就是罪人了?那日,她挺著大肚子哭著跪著求我原諒。我卻那麼狠心。我若能拉起她,那是不是就不會小產?這個貌似不成立。如果她是冤枉的,下毒的人就絕對不會是三太太或者她自己。那罪犯總會再伺機下毒手。可我能早些出手相救,那最多就是孩子沒了,斷不會落得子*內膜炎,還受了那麼多的苦……給青的折磨,如今又折回到了藍瑾兒身上。
她深深的自責,心中萬分痛苦。
「老奴今日背著三太太將真相告訴三女乃女乃,實在是不想她們母女倆再僵持下去。青姨娘如今怕是只會听三女乃女乃你的話。還請三女乃女乃去勸勸青姨娘,讓她和小姐和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