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這是歧視勞動人民」
大熱天的,又是午後,這一天中最燥熱的時候。和那些渾身汗泥的人一接觸,肯定會沾惹了怪味。不過是都被唐家姐妹擋住了,藍瑾兒說著風涼話,「你們不是也開農場的?這麼點味就受不了了?人家只是賣蔬菜,那踫上賣鴨賣雞的了,你們不是要拿手指插鼻孔了?」
姐妹倆听了沒好氣卻也不和她一般見識,翻上馬欲往回趕,眼下洗個澡換干淨衣服才是要緊。
「接著菜,我在後面慢慢遛。」將手中的兩捆菜隨意那麼往唐寶的方向一拋,被一雙靈敏的手穩穩的接住。
唐貝催促,「不行,快些走,必須一起回去。」
藍瑾兒唇角一勾,「我今兒沒精神和你們賽馬。」
唐寶能看不出她的心思?道,「又想一個人去偷吃冰了吧?不行,三哥哥囑咐我們不能帶你去吃冰。」
不容商量的語氣,且有些缺少耐性了。
「這不是藍大夫?」突然,一肥男從對面街角悠哉的走了出來,朝著在馬背上踟躕著該往哪個方向而去的藍瑾兒咋呼,又看向唐寶唐貝,「兩位女大俠也在啊,幸會幸會。」
三人一斂眸,對上一眼,指著他道,「迎四方酒樓的掌櫃」
「正是正是,沒想到三位還記得李某,哦呵呵,真是太榮幸了。」肥男臉上笑開了花。
三人暗誹,這麼能屈能伸的一噸肥肉,想忘記也難。肥男瞄了三人一眼又道,「藍大夫,在下還欠你一頓飯呢,這債沒償還,心里老不踏實。折日不如撞日,去我那喝下午茶去?嘗嘗我新研制的刨冰,冰茶,解暑又美味。晚上再擺上一桌,我親自下廚。只要你們能說的上的菜式,我都給端上桌來如何?」
「好哇,本來上次想去你那吃烤乳豬,不過後來有事耽擱了,這感情好,踫上免費的晚餐,那就不客氣了。」藍瑾兒想也不想的應道。
唐寶唐貝著了急,瞪她一眼,「你倒是好,可我們這一身骯髒的,想我們吃了吐啊。」
「那我先去,你們回家洗洗再來。再將相公,老爺大爺二爺,福珠,大丫二丫夏花他們統統喊來,我們晚上聚個餐豈不妙哉?」
藍瑾兒興致盎然的道,原本那一餐是想吃他個十桌八桌的,不過又擔心太太們說她胡鬧佔人小便宜,這才擱下了。
「好啊只要藍大夫吃的開心,來多少人都沒有關系歡迎,我們熱烈歡迎」肥男大嗓門的樂呵著。
這兒離酒樓路程不遠,唐寶唐貝想想,遂道,「好吧,姐姐,那我們先送你去酒樓。」
江南沒有喝下午茶的習俗,所以此刻酒樓人流稀疏。連侍應都在休息或者打盹。
「我們姐姐可是交給你了,不要讓陌生的人靠近她,知道嗎?」。一直將藍瑾兒送入廂房,又看看四周無異常情況,唐寶唐貝才放了心,頤指氣使的叮囑肥男。肥男連聲應好,拍著胸脯保證,「我這酒樓,絕對的安全舒適,你們姐姐要是少一根頭發,我將這顆腦袋賠上」
唐寶唐貝一走,藍瑾兒就迫不及待的讓肥男端上各樣的冷飲上來。他所謂的刨冰,就是花樣繁多的冰棍。
「藍大夫嘗嘗滋味如何?」
肥男熱心的伺候著,等著藍瑾兒的評價。
藍瑾兒卻不急,掏出銀針,朝肥男笑笑,「不介意吧?如今想要我命的人多了去了,我必須小心謹慎。」
肥男一愣,倏爾哈著腰笑道,「理解理解,江湖險惡,小心為上。」
一碗一碗的試過了沒問題,藍瑾兒于是開心的大開吃戒,對肥男的手藝贊不絕口。
「唔,比那兩家冷飲店的都好吃,掌櫃的,你要也開一家冷飲店,我保證每天光顧。」
「是嗎?不過只怕你沒有機會再吃了。」肥男臉色一變,眸中凶光一閃,倏地將藍瑾兒的手腕扣住,卻是一怔,「你當真不懂武功?」
這,這又是哪門子事啊?吃個冰也要被偷襲?
手腕幾乎被他捏斷,藍瑾兒痛皺著眉頭,「是,所以你想較量武功,找錯人了。」
肥男哈哈大笑,將她的手一松,在她一旁坐下,逼近她的臉問,「藍大夫以為,這還是和你開玩笑麼?」
藍瑾兒甩著痛手,將臉移開,「那還是什麼?你這種體態的人,應該是不計小仇的。我不認為我們之間有值得翻臉的事情。」
肥男點點頭,「恩,不錯,不愧是唐家的三少女乃女乃。死到臨頭了還能鎮定自若。你我無大仇,不過,怪就怪你太聰明了。」
「都自動的送上門來了,這還叫聰明?」藍瑾兒自嘲著繼續挖了冰吃,「還說來吃免費的晚餐,不料竟是最後的下午茶了。不過,能不能讓我死的瞑目一些,到底誰要你來殺我?」
「在回答你這個問題之前,請藍大夫先解釋一下我心中的疑問。」肥男不緊不慢的說著,那張臉,同樣的從容不迫,看不出一絲的殺機,卻更讓人毛骨悚然。
「算是交換?」看來真是不把她當回事,輕而易舉就能將她推進鬼門關似地。不過這的確是事實。
肥男頭點的干脆。好奇心人人都有,他實在過不了這關。那天看到的情景實在令人震驚。
「那你問。」藍瑾兒暗里松口氣,好歹可以多活幾分鐘。活著,就有希望。
「上次我明明親眼看見你將莫二少震傷,應該內力深厚。何以如今卻手無縛雞之力?」肥男狐疑的眸光看她,一副深究。
原來是這個,藍瑾兒臉上浮著笑,「我也不知道。就像我不知道何以我老老實實做人,卻總是會惹來麻煩一樣——不過,你不懷疑我此刻是偽裝的?」
肥男邪戾一笑,「那麼試試不就知道了?」
「慢著」藍瑾兒立即擋住他抬起的手,干笑道,「我這小命只有一條,經不起試。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怎麼就動手了?」
肥男手放下,「我也不知道,午覺睡的好好的。突然從窗外飛進一把小刀,插在我的發髻上。」肥男從懷中掏出一張小紙條來,「你看,就這個。」
藍瑾兒好奇的接過來一看,字條上寫著,「要想妻兒保命,取藍瑾兒人頭。」
這字歪歪扭扭的,一看就是左手寫的。她斂著眉眼,甩著手里的紙條,藍瑾兒好笑,「就這個?你就要殺我?難道你是殺手?」
「是,殺豬殺牛的殺手。」肥男聳著眉嘆道,一副意想不到莫可奈何的樣子。
「殺人可是要償命的。我家妹妹送我到的你這酒樓,我死了,你能活?你都知道我是唐家的三少女乃女乃了,唐門的佷媳婦。那天一起吃飯的是我叔叔,你確定你準備得罪他們?」
「沒辦法,飛在我頭上的那把小刀,是我送我兒子的。」肥男道出實情,給自己倒了杯冰水,發泄似的一口喝下。
「不對,你說我太聰明了才惹來的殺身之禍。你一定知道是誰。」藍瑾兒卻是相信。
「哪一個傻蛋也不值得哪個王八蛋找上我來殺人」肥男的好脾氣她是見識過的,此刻他卻啪的將杯子重重的放下,一肚子怨氣。
「那有沒有得商量?你妻兒在哪?我負責替你保護他們的生命安全。」她嘗試著談條件。
「你連自己都保護不了。」肥男掃她,鄙棄了一眼。
「……」藍瑾兒語噎,牙齒將冰嚼的咯咯作響。都是冰棍惹的禍。心里嗚咽,赤古,你怎麼還不來?寶寶貝貝,姐快人頭落地了你們還有心情洗澡?
「你什麼身份?為什麼他們要找你來殺我?這世界,能干的殺手多了去了。」藍瑾兒開始耐著性子研究對面的肥男,「你一定有過人之處,或者你和要殺我的人也有仇。人家想借刀殺人,哈,連環刀解決兩個仇人,好狠呢。」
肥男半眯了眼詫異的瞅著她不說話,藍瑾兒又道,「都是快死的人了,談談心嘛。你總不能以為你殺了我還能逃走?要那麼容易月兌身,殺我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何必找上你?」
「說的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肥男不得不點頭,神色也不再似之前的輕松,口中自言自語的念著,「為何會讓我來殺你?那人又怎麼找的到我的妻兒?難道我還不夠低調?什麼時候露出了馬腳?」
看來他還真沒說謊。藍瑾兒掃著他一臉迷惑的臉,決定和他一起緬懷過去,「想想,誰和你最熟悉,誰最恨你卻又殺不了你?」
肥男沉思了半響,還是搖頭,為難的看著她,「我都增肥了一百斤,妻兒也是隱退後才有的。仇人雖然一大堆,可我不認為還有人能找的到我。」
「那我們豈不是都要冤死了?」藍瑾兒憐憫的看著他,「或許小刀只是一個巧合呢?秉著要對生命認真負責的態度,是不是你先去確定一下你妻兒的安危,然後再決定要不要殺我?」
「你以為我會拿妻兒冒險?」肥男擺擺手,嗤笑一聲,對上她不露慌張的眸,「疑問留給我慢慢想,你,對不起了,安心上路吧。」說話間,掌風一抬,刀一樣凌厲的朝那修長的脖頸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