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郵亭仔細想了想︰「當今天下第一高手,應該是你師父天應元吧。」
閭丘瑤瑞感慨,師父一直為人低調,待人和氣。越是造詣高的人,越是謙虛。這些年總有人上門挑釁,師父從不應戰。江湖人粗氣,會說些難听的挑釁話,師父總是一笑置之。三師兄天落是個急性子,每每氣得暴跳如雷。師父總是笑著安慰他,一個人要想練成絕世武功,必須心無虛榮之念。天應元不愧當天下第一的名號。
「輕孤城是學藝的地方,師父從來不準我們打听江湖事,我現在感覺兩眼一抹黑。」閭丘瑤瑞有點不好意思,向薛郵亭解釋道。
薛郵亭笑道︰「你想知道什麼,盡管問我,我一定知無不言。」
「我記得我走的時候,江湖上能與我們畢方島抗衡的,只有白澤山莊和輕孤城,不知道這些年江湖格局如何?有沒有新的門派崛起?」瑤瑞想了想,才問道。第五是個特別的姓,她在拐彎抹角打听第五斜照的身世。
「現在的江湖,可不是我們畢方島的天下。這些年島主不太管事,畢方島在江湖的聲望也是一落千丈。如今,天下第一幫,白澤山莊當之無愧,新任掌門隋緹不過二十出頭,卻有一身絕高武藝,為人正直,在江湖聲望頗高。其次要數當康谷了。當康谷是刺客組織,為江湖人所不齒,他們干的都是些見不得光的齷齪事,卻人人畏之。第五羅韋陰險狠辣,功夫也是邪門歪道…」
「第五?」瑤瑞心頭一緊,不禁打斷薛郵亭。
「第五是姓。你是不是第一次听到這種姓?」薛郵亭笑了起來。黑暗中看不清對方的臉,瑤瑞仍覺得自己做了什麼虧心事,一股熱浪澎湃而來,蔓延整張臉。
瑤瑞正想說什麼,薛郵亭突然按住她的嘴,側耳傾听。窗下竟有悉悉索索的哨聲。薛郵亭和瑤瑞迅速起身,各自武器提在手中,分左右躡手躡腳靠近窗台。哨聲低沉,斷斷續續持續了一下,有手輕輕敲窗稜,薛郵亭暗暗給瑤瑞使了個眼色,叫她不要輕舉妄動。瑤瑞點點頭。
一封信從窗戶下面的縫隙中塞進來。窗外的人又低低地吹了幾聲哨子。瑤瑞知道,這一定是暗號。可惜她們都不知道對方想說什麼。感覺送信的人已經遠去。瑤瑞伸手想去拿那封信,薛郵亭連忙攔住她︰「小心信上有毒。」
瑤瑞連忙縮回了手,怔怔看著那封信,不知道該如何。薛郵亭笑了笑,從懷里掏出一個淡藍色的小瓶子,灑出微微藍色的粉末在信封上。片刻才拿起來,抖了抖,笑道︰「已經沒事了。」
閭丘瑤瑞知道,那是畢方島的蘭珠粉,用千年的藍色珍珠練成,能解百毒,極其珍貴。每隔幾十年才能偶然配成一味。不成想父親竟然給了大嫂,可見對大哥的愛護與信任。若不是二哥搗亂,大哥的島主之位,肯定是眾望所歸。大哥是父親的一名小妾生養,而二哥,是和瑤瑞同母同胞,可是閭丘瑤瑞從小就不喜歡二哥,反而與大哥相親。
她的二哥閭丘西廂有點陰郁,總是帶著冷冷的笑,令人感覺他不懷好意。
薛郵亭已經打開了信,突然驚呼了一下,瑤瑞好奇,伸頭來看,竟是一張白紙。突然,她覺得自己的雙眼受到一股強流刺激,竟然睜不開;腦袋像是被劇烈敲打,嗡嗡之聲不絕。在她倒下去之前,看到薛郵亭已經攤在地上。
初夏的上曾郡,很少有這樣的夜,極黑極黑,沒有一絲月光,連淡薄的星光都被遮在厚厚的雲層里;濃郁的霧氣騰起,又給這含混天地攏上一件緊密窒息的外衣,這應該是暴風來臨的前兆。每年的五六月,這片海域都會有強大暴風,摧枯拉朽,毀了郡上的一切。
一個黑色的身影在濃霧中急速穿梭。她一身黑衣,若不是行動處來著風動,根本分不清她的身影。在郡郊的一片樹林前,她停了下來。因為她面前站了一個人。同樣的黑衣,卻是高大挺拔,是個男子。
她單膝跪下︰「主上!」
黑衣男子聲音低沉平穩︰「事情辦得怎樣?」
跪在地上的女子解下面紗,竟是薛郵亭。她站了起來,姣麗的臉龐有絲得意︰「她已經完全信任屬下了。」
男子的聲音沒有絲毫波動,仍是平穩低沉問道︰「很好。你要切記,不可輕舉妄動,要順利把她帶上畢方島,不能讓閭丘里的人在她沒有上島之前發現她。」
薛郵亭恭敬道是。黑衣男子又問︰「藥你都給她吃了麼?」
薛郵亭道︰「是!我每次會放極少分量在她的飲食里,她對我沒有防備,都吃了下去。屬下剛剛還替她把了脈,藥已經在她的體內起了作用。」
男子仍是不帶一絲情感︰「很好!你可以回去了。行事小心,不可莽撞。」
薛郵亭淡淡笑道︰「屬下辦事,主上盡可放心。」
突然,黑衣男子從袖中發出一枚暗器,向西南方向襲去。縱身一躍,掌風已出,西南方向一株高大香樟樹,被掌風震得枝搖葉擺。突然一聲長笑劃破黑夜的寧靜。
薛郵亭見黑衣男子突然出手,詫異不已。現在才知道,一直有人躲在樹上偷听他們的談話。笑聲未歇,一名白衣男子緩緩飄下,剛剛的暗器與拳掌對他毫無傷害。夜太暗,雖然他一身白衣,依舊看不清他的臉。
黑衣男子聲音平穩如常︰「公子何人?鬼鬼祟祟躲在一旁偷听。」心里卻是發緊,在薛郵亭來之前,他已經檢查附近,並無人跡。就算是後來者,以自己的武功造詣,怎麼可能毫無察覺?這是個厲害的角色。若不是剛剛他在偷笑,黑衣男子恐怕都無法發現他。
「偷听?可笑可笑,在下剛剛路過,就听到有人在圖謀不軌,不禁覺得好笑。讓先生發現了,反而賊喊捉賊。」白衣人一副委屈的口吻,語調里卻帶著揶揄。
「公子既然已經听到了,就得替我等保密!」黑衣男子仍是平穩聲調,好像他的聲音根本沒有起伏,一直都是平平的,像汪不起波紋的水面,靜得發綠,叫人听著不由地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