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轉身,只見身後一道人牆圍起,全是一色的高大漢子,勁裝結束,手里拿著精良的劍弩。那弩的箭頭直直指向他們,在日光照耀下閃出白光。隋緹立在前面,把瑤瑞與閭丘幻擋在身後。
瑤瑞愣了一下,從來沒有人這樣擋在她的面前,替她遮風擋雨。多少年,多少苦難都是自己扛著。隋緹這麼一個下意識的動作,竟然讓她唏噓不已。三人的腳步踉蹌,立在原地。
一白衣青年坐在馬上,含笑望著他們︰「隋掌門,咱們又見面了。」瑤瑞只覺得這男子龍章鳳姿,天質自然。
「我當是誰,原來是濟北王,久違了。」隋緹冷冷笑道。
瑤瑞想不到隋緹果然與朝廷有瓜葛。那男子橫掃了他們一眼,目光停留在瑤瑞身上︰「才听說隋掌門定下了婚約,都來不及道聲恭喜。應該是這位姑娘吧?果然是天仙一般美艷絕倫。」頓了一下,才道,「不過益陽公主該傷心了,她可是心心念著隋掌門呢。」
「隋緹乃山野村夫,如何值得益陽公主記掛?倒是受寵若驚了。」隋緹冷冷說道,語氣成冰,「濟北王今日前來,也是為了長硯山金庫?若是如此,只怕要讓濟北王失望了。」
濟北王笑道︰「隋掌門嚴重了,小王今日前來,僅僅是探望老友,至于別的,都不是當務之急。上次與隋掌門痛飲,最後不歡而散,令小王心頭不安。不如今日我們再聚一次,算是小王給隋掌門賠罪了。」
隋緹一笑︰「那恭敬不如從命了!」
那些全身武裝手持強弩的人讓開一道口子,讓隋緹等人過去。他突然低聲向瑤瑞道︰「待會兒若是有機會,你先逃走,偷偷回山莊尋了紫謙與張越,不要驚動旁的人,你弟弟我一時會護周全。」
瑤瑞點頭。隋緹見她不甚在意,又道︰「我知道你有些法子,不要輕舉妄動,這個濟北王不是善類。」
瑤瑞看了他一眼,緩慢點頭。她的確是想用些迷藥毒藥的。原來這一路的災難都是因為隋緹而起。那個長硯山金礦不是塌方了麼,怎麼還是有人不停地上門尋探,那里挖出了多少黃金白銀,值得朝廷的王爺都攪和進來?
濟北王的府邸,金碧輝煌,極盡奢華之能事,真可謂朱戶甲第,樓閣參差;廣夏華宅,連綿數里;高大院牆磨磚對縫,漆金大門貴重大氣;屋宇樓閣無不精良,每一處都精心設計,沉香為梁,玳瑁貼門。碧玉窗,珍珠箔,白玉階砌。青衣貌美侍女在庭院中穿梭侍奉。瑤瑞從未到了官宦之家,不太懂得他們的禮數,唯有含笑而視。
見到這樣精美的院子,仍是驚艷了一番。
見瑤瑞神色艷羨,濟北王笑道︰「這位姑娘喜歡小王這庭院?」
瑤瑞一笑︰「很是喜歡,覺得王爺每一處都用心裝飾,華麗中不失清雅,貴重中難掩風流。」
濟北王哈哈大笑︰「這是小王听到過的最好贊賞,姑娘是有人心了。」
穿過兩進廳堂,來到一座暖閣之中,閣中陳設輝煌燦爛,榻上椅上都鋪著錦繡軟墊,瑤瑞從未見過這等富麗舒適的所在,微微含笑。
隋緹見瑤瑞滿眼艷羨,覺得她過于貪慕虛榮,心中對其不甚厭惡,冷冷瞟了她一眼。瑤瑞看在眼中,只當沒有瞧見,繼續環視著這座暖閣,西面牆上掛著一幅字畫,是李銳的《溪山行旋圖》,雖不是真跡,模仿得也算以假亂真了,不禁稱贊。
「姑娘覺得這幅畫如何?」濟北王見瑤瑞看在出神,不禁問道。
瑤瑞笑道︰「幾乎可以以假亂真了,但是明眼人仍能看出是臨摹的。王爺,瑤瑞是江湖女子,不太多這些詩書禮儀,不過掛幅假畫在暖閣之中,多少有些故作高雅,西施效顰了。」
濟北王神色一頓。瑤瑞不禁笑了起來︰「看王爺臉色,瑤瑞又是說錯了話。還望王爺海涵,我們江湖兒女,向來不懂你們名門世家的規矩,王爺不要怪罪才好。」
濟北王爽朗笑道︰「小王豈會怪罪?姑娘倒是快人快語了。」
瑤瑞冷笑,自己這番故意表白自己,不過是為了讓濟北王覺得自己膚淺庸俗,對自己減少防備,好趁機行事。瑤瑞看不出濟北王對她這番做作的表演是否反感,卻清楚地看見隋緹冷冷地瞟了她幾眼,盡是厭惡。
隋緹原本亦是眼明如炬,可是他對瑤瑞有著先入為主的厭惡,自然瞧不出瑤瑞的心思。
在濟北王府邸,珍藏著冀南一帶出了名的美女與美酒。他向來不忌諱自己對好于酒色。晚宴的時候,歌舞升平,舞姬個個身量縴細,舞姿撩人。閭丘幻臉上發紅,不敢多看。瑤瑞也是興趣乏乏,仔細品嘗著杯酒。琉璃錘,琥珀濃,小槽酒滴真珠紅。
隋緹一邊喝酒,一邊看著這些女子,目光並不流轉,靜靜地看著,思量著什麼。一席人各懷心思,唯有濟北王沉浸其中,手指輕輕敲打桌面,抑揚頓挫,很是有趣一般。
「隋掌門覺得這些女子如何?這可是全冀南所有舞坊里的頭牌。」濟北王得意道,俊秀的目光隨著這個女子的舞姿搖曳,卻總不時瞟在瑤瑞身上,側目試探隋緹的反應。
隋緹只覺得好笑,冷漠地回視濟北王道︰「都是些庸脂俗粉,在下看著也就一般。這應該是王爺府里最低等的舞姬吧?」
濟北王拊掌而笑︰「都說隋掌門不好,小王不信。這般獨特的眼光,豈是不好者能有的?這的確是不成氣候的,隋掌門不用著急,好戲才剛剛開場,後面才會越來越精彩。這就算拋磚引玉了。」
隋緹一笑︰「隋某從未自詡不好,只是沒有王爺這樣的雅興。在冀南,王爺憐香惜玉的美名誰人不曉?在下可不想班門弄斧。」
濟北王越發高興︰「這麼說,小王可就擔不起了。小王一生只好兩件東西,美酒與美人。這世間若是少了這兩樣,還有什麼趣兒?憐香惜玉真是不敢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