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瑤瑞說了那些傷害天際的話後,她以為天際看到她,不是橫眉冷對,就是視若不見,卻沒有想到他仍是吼她。吼她,意味著他待她依舊。瑤瑞突然覺得鼻子泛酸!
「師兄,你們是因為我,才深陷這虎狼之地,我怎能不來?」瑤瑞輕聲嘆氣道。
「閭丘姑娘,現在人已經看到了,看看,我們沒有虧待你的朋友吧?老壇主一直都很關注他們的。」苑柳插嘴道。
瑤瑞看了她一眼,淡淡笑道︰「右副壇主,你準備什麼時候放人?」
苑柳錯愕地看著瑤瑞︰「閭丘姑娘為何這樣說?天少俠與心姑娘是我們的貴客,怎麼說放不放人。若是他們想走,現在就可以走,若是兩位擔心大漠荒涼,怕迷路,我還可以派人送兩位出大漠。」
「那最好了!」瑤瑞笑道。她推開懷里的心月涂,沖天際使眼色︰「五師兄,你帶著小師妹先走,在甘棠城等我。」
「不,要走一起走!」天際堅決說道。
瑤瑞瞪了他一眼,目光陰涼,恨極了他的愚昧。心月涂功夫極弱,若是動起手來,肯定是個累贅,只有他們安全了,瑤瑞才能與邱蕭放開手腳。心月涂也哭了起來,「師姐,你不走,我就不走!」
瑤瑞用力捏了下她的肩膀,聲音冷了下來︰「听話,跟五師兄先走!師姐還有事情,等忙完了就去找你們。」回眸看了天際一眼,「五師兄,小師妹不善于武藝,出大漠一路艱辛,你多照顧她!」
天際明白瑤瑞心中的計算,雖不忍,仍是點點頭。
瑤瑞勾起唇瓣的柔笑︰「那就麻煩右副壇主派人送他們倆出去,我這就跟副壇主去拜祭你們老壇主!」
苑柳也笑,笑得風華絕代,一雙秋水美瞳熠熠閃光,沖門口的守衛命令道︰「叫張、李兩位堂主親自送天少俠與心姑娘出大漠,若是有半點閃失,提頭來見!」
那守衛恭聲道是。苑柳見天際與心月涂依依不舍瑤瑞,笑得︰「兩位,又不是生離死別,何必這般難舍難分。他日不是還能相見麼?跟著兩位堂主走吧,若是晚了,天黑了下來,這大漠的夜可是能于人于死地的。」
「走!」瑤瑞用力推了下心月涂,目光犀利,令人不敢回絕。
心月涂淚光點點,一步三回頭。倒是天際,跟賭氣一般,徑直出去了。瑤瑞看著他們的背景漸行漸遠,心頭的郁結緩緩輕柔了些。苑柳走到她身邊,輕聲低喃般道︰「閭丘姑娘,走吧,去拜祭我們老壇主。」
瑤瑞拱手道︰「右副壇主先請!」
苑柳一笑,前頭領路。轉過一條長長的彎曲甬道,經一小門而出,從偏門進了令一個院子。整個院子掛滿了靈緯,都是白花點綴,蒼白的觸目驚心,靈堂上,掛滿了挽聯。一口玄色棺木停在正堂。靈堂中擠滿了人,都是來憑吊的。
瑤瑞看著他們,神色各異。自從苑柳帶著瑤瑞入了這靈堂,眾人的目光就一直在瑤瑞身上。苑柳微微含笑向眾人道︰「這位就是閭丘瑤瑞姑娘,老壇主臨終前,說要把紫檀木匣子交給的人,就是她!諸位還記得老壇主的臨終之言否?」
眾人沉默不語。一個中年人站了出來,看著苑柳道︰「老壇主說,紫檀木匣子交與的人,必須帶著孔雀翎前來。請這位姑娘拿出信物。」
瑤瑞雖有些暈頭轉向,仍是把別在身後的孔雀翎解了下來,遞給那個中年人看。那人握在手里,輕輕撫模,突然拔出。孔雀翎頓時寒光淋灕。苑柳用手擋住眼楮,不讓這寒光入眼,問那個漢子︰「左副堂主,看清楚了麼,是不是真的孔雀翎?」
「不錯,是真正的孔雀翎。這位便是老壇主的遺願之人。肅木,紫檀木匣子拿來!」那中年人的左副堂主鑒定了孔雀翎是真品,沖身後的隨從道。
那隨從托著一個小小的匣合子,走到瑤瑞面前。瑤瑞看了苑柳一眼,見他沖自己點頭,當即接了下來。眾人目光都落在這個紫檀木匣子上,盡是貪婪,瑤瑞一怔,這匣子里有什麼?
「老壇主我也拜祭過了,遺物也收下了。右副壇主,我現在可以走了麼?」瑤瑞看著苑柳,問道。閭丘秋到底搞什麼鬼把戲,瑤瑞看不明白。但是她可以確定,他一定躲在暗處看著自己。至于這個什麼壇主,為何會留遺物給她。
瑤瑞覺得自己深陷一個巨大的漩渦,一直被沖著前進。前方有什麼,她不知道。但是她知道,閭丘秋讓她來庭門鎮,不會有好意,這個老壇主留遺物給她,更是算計她。
眾人都笑了起來。苑柳更是樂不可支,半晌才道︰「閭丘姑娘,你要當眾打開這個匣子。」
瑤瑞看了一眼眾人,知道執拗不過,只得照辦。這紫檀木匣子用一個精巧的小鎖鎖住,瑤瑞沒有猶豫,當下捏斷了那鎖,緩緩打開。
眾人都伸頭來看。里面竟然附著一直通體血紅的東西,如蝙蝠一般大小,一雙翅膀竟是透明。盒子打開,它微微動了動。瑤瑞看了看眾人,眾人卻一動不動看著那怪異如蝙蝠的飛物。突然,它振翅而起,緩緩飛了起來,在眾人的頭頂盤旋,仿佛在找尋什麼。
瑤瑞正詫異,突然,那飛物一聲尖銳的厲叫,直直朝瑤瑞撲面而來。瑤瑞大驚,忙退後一步,無奈它行動急速,瑤瑞腳步未抬,就感覺胸口處一陣劇烈的疼痛。這突如其來的疼痛令人站立不穩,倒在地上,身子痙攣。
胸口好像一個大的窟窿,血染透了外袍。瑤瑞緊緊抱著自己,那疼痛卻一步步逼近,越來越痛。開始是胸口然後是全身。那怪異的蝙蝠飛物竟然鑽進了她的身體。大汗沿著臉頰落下,瑤瑞不停地顫抖,暈了過去。
微微清涼落在她的臉頰上,瑤瑞緩緩睜開眼,只見苑柳把她摟在懷里,手拂過她的臉頰。瑤瑞更加肯定這個苑柳是個女人,他的手指柔軟細女敕,冰肌玉骨。愣了一剎,才想起剛剛發生了什麼,低首看胸前,衣衫被染得暗紅,一大片的濕濡。
見瑤瑞睜開眼,苑柳眉眼一彎,嫵媚笑道︰「醒了,還疼麼?」
瑤瑞伸手模了模,並沒有異樣,若不是這遍身的血,瑤瑞都覺得剛剛的疼痛是自己的幻覺。她沖苑柳搖搖頭︰「已經沒事了!」
苑柳扶起她,向眾人道︰「諸位都看見了,朱紡已經選擇了它的主人,就是閭丘瑤瑞!」
眾人頓了一下,寂靜無聲!原來那個詭異的飛物叫做朱紡!苑柳挑釁地環視眾人,對上了那個左副壇主的視線,兩人一陣較量。終于,那個左副壇主緩緩跪下,高聲道︰「屬下恭迎新壇主!」
眾人見那中年漢子跪下,亦都跪下,高聲稱恭迎新壇主!瑤瑞看了苑柳一眼,不知道為何他會是新壇主。苑柳放開瑤瑞,直直走到那群人中,撩起外袍前擺,緩緩跪下︰「恭迎新壇主!」
瑤瑞錯愕地看著眼前跪了這一大片子的人,原來所謂的新壇主不是苑柳,而是她!
她愣在原地,靜靜看著眾人,心中思量著這是怎樣的一個局,自己若是跳了下去,後果會如何。她清了清嗓子,緩聲道︰「諸位,不敢當,在下並不是你們的新壇主,諸位請起。」
眾人看著瑤瑞,竊竊私語。苑柳笑了起來︰「壇主不知,朱紡是我們歷任壇主的下屬之物。老壇主臨死前,會告訴它,誰是新人壇主。等到老壇主死後,它破身而出,躺在紫檀木匣子里,等到新壇主的到來。我們已經試了多次,它都未動,今日由新壇主親自打開盒子,它便選擇了自己的主人。這樣老壇主的遺願,請新壇主就位。」
「我並不適合,請你們令擇賢能!」瑤瑞冷冷說道。心想這個老壇主,肯定與閭丘秋有些淵源,否則不會這樣害自己。孤鴻教被朝廷冠上了反教的名號,各教眾為江湖人與朝廷競相追殺,壇主之流更是朝廷頭號通緝犯。若是做了東門壇的壇主,瑤瑞此生,只怕永無安寧之日。
想到此處,瑤瑞心中涌上一股強烈的恨意。
「那請新壇主歸還本壇的寶物朱紡!」左副壇主冷冷說道。他原本就新壇主眾望所歸之人,無緣無故被這個黃毛丫頭捷足先登,心中窩火。見她竟不知好歹推月兌,左副壇主恨不能立刻誅之。無奈眾位堂主都在,自己無法下手。
瑤瑞看出他的敵意,語氣亦是冰涼︰「我並不想要這朱紡,是你們強行給了我。若是想要,拿去便是了!」
「壇主,只有你死了十日,那朱紡才會從你的身體里破出,否則別無他法。」苑柳嬌柔笑道。瑤瑞覺得她應該是一絕美女子,不知為何非要男兒打扮。听到此處,瑤瑞心頭發涼。
「壇主,還不讓屬下們都起來?」苑柳淡淡笑道,聲音里帶著一種暗暗警示。瑤瑞知道自己已是騎虎難下。她並不想死,當初答應過母親,無論如何都要活著回去。況且自己的生母仍未相認,瑤瑞覺得世間雖苦,卻有千萬種不能放下!
聲音一斂,瑤瑞提高聲量︰「諸位請起!」
眾人一愣,隨即恭聲道︰「多謝壇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