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起車簾向外看,太陽漸漸升高,四下里一片明亮,馬車飛奔,入目的景物迅速倒退。禁軍十八騎前後左右環繞,徐幕跟在他們中間,見瑤瑞突然伸出頭來,沖她微微頷首。
瑤瑞放下車簾,紫陌見她與那個侍衛打招呼,不禁好奇問道︰「剛剛那個是誰?」
瑤瑞一愣,急忙掩飾道︰「是第五斜照的隨身侍衛他不放心我,讓侍衛跟著。」
紫陌忍不住笑了起來︰「九哥對姐姐真好」
瑤瑞听得出她羨慕中帶著淡淡的失落,笑了笑,沒有繼續這個話題。隋緹冷冷看了瑤瑞一眼,垂下眼眸。心底卻是萬般涌動。自己從未與女子相親,不懂得她們需要什麼,在乎什麼。
回想起以往的日子,隋緹突然恨不起瑤瑞。她不在乎自己,而自己何嘗對她好過?第五斜照萬般體貼,什麼樣的鐵石心腸都會被感動,而自己,為瑤瑞做過什麼?
以前一直討厭她,覺得她很陰險;然後了解她,心里裝了她,卻發覺她在意的人,是第五斜照,從那以後,再也沒有給過她好臉看。瑤瑞一定覺得自己很討厭她。想到這樣,隋緹愕然,他竟然能將事情的前因後果分析得如此清晰。
看了一眼身邊的瑤瑞,隋緹突然握緊拳頭。既然在乎,何不去爭取?為何非要她先愛上自己,再去付出?第五斜照能事事都替她想到,自己為何不可?
有了禁軍十八騎護航,他們一路上倒也平安無事,天黑之前應該能趕到南賢王的封地垣亭城。入了城,南賢王不會再跟著他們,但是禁軍十八騎會護送他們到白澤山莊。
這些都是第五斜照的安排,南賢王不禁打趣瑤瑞,說若不是沾她的光,自己這輩子都不可能讓禁軍十八騎親自保衛。可這次禁軍十八騎出動,用的是護送南賢王的借口。
瑤瑞只是微笑,不答話。她越想,越覺得心頭甜蜜,第五斜照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細心謹慎,什麼都能替她想得周全。想起他說,讓自己一輩子在他身後做個小女人,瑤瑞心底一陣暖流滑過,笑意爬上的唇邊。
這一切被公儀紫陌看到,她忍不住調侃瑤瑞︰「姐姐,你在偷笑什麼?是不是想起了九哥,心中樂開了花」
瑤瑞被她猜中心思,臉上火燒火燎的,頓時敲她的額頭︰「鬼丫頭,尋姐姐的開心是不是?還說謝謝姐姐救了你呢,現在想想真後悔,救了你還被你打趣」
「好了我錯了,我的姐姐是全天下最好的姑娘,她從來不偷偷想男人」公儀紫陌見她不承認,倚在她身上撒嬌,繼續打趣她。旅途漫長,除了彼此說幾句頑笑話,就是大眼瞪小眼,紫陌早就覺得無聊死了
瑤瑞這下臉全熱了起來,伸手要哈她的癢,紫陌怕癢,跳起來往隋緹懷里躲。隋緹慌忙接住她,生怕她亂動傷了肚中的胎兒,忍不住板起臉來教訓她︰「這麼大人了,怎麼還打鬧?傷了身子怎麼辦?」
紫陌不以為然︰「玩玩嘛,哪有那麼嚴重」
隋緹瞪了她一眼。在宮中的時候,張太醫告訴他,胎兒在兩個月的時候,十分脆弱,很容易就滑落了,這段時間一定要小心。他以為紫陌一向愛安靜,這樣的話就沒有叮囑她。哪里想到,最近的她有點反常,變得瘋瘋癲癲的
紫陌見他瞪自己,沖他扮了個鬼臉,惹得瑤瑞與南賢王都笑了起來。隋緹無可奈何。紫陌是真的變了,以前的她,像個大家閨秀那般嫻靜,如今的她,像個頑皮的孩子。
瑤瑞將她拉到自己的身邊,沖隋緹笑道︰「紫陌不過才十六歲,總老氣橫秋、少年老成的有什麼好?隋掌門不要罵她,年輕時不多蹦蹦跳跳,老了想蹦都蹦不動了!」
隋緹知道她那個老氣橫秋、少年老成講的是自己,頓時臉跨下來,況且她什麼都不知道,還在那里瞎起哄,他瞟了她一眼,冷冷道︰「你懂什麼什麼都不知道就不要亂插嘴」
瑤瑞有點尷尬,雖然知道他總是如此,可是自己仍是不太適應他人前一點面子都不給地諷刺自己,獨自笑了笑,倒沒有還口,否則失了份,顯得自己同他一般見識了。
紫陌蹙眉︰「緹哥哥,你太沒意思了,動不動就罵人瑤瑞姐姐又沒有說錯什麼,很多的事情她不知道,不是你不讓告訴她的麼?你現在還說她什麼都不懂,太過分了吧」
隋緹臉色寒霜倏然降下來︰「你閉嘴」他生怕紫陌一步高興,將她懷了袁深問的孩子的事情告訴瑤瑞與南賢王,到時這個消息在江湖上傳來,大家都會等著看笑話,好事者會挑起兩家的爭端。紫陌的聲譽也就徹底就毀了。隋緹不敢在這件事上相信任何人。
紫陌愣了一下,終究沒有再說話。一開始她的確想將自己懷孕之事告訴瑤瑞,後來隋緹非要她嫁給他,不讓她獨自帶著孩子離開,紫陌想,瑤瑞恐怕也覺得自己獨自離開不是一件好事,肯定會幫著勸說自己。
紫陌不想任何人擋住她必須離開的腳步
車廂內的氣氛一瞬間凝固。瑤瑞與南賢王對視了一眼,默然驚詫。他們兄妹之間肯定有什麼事情瞞著外人。瑤瑞想,只要不是紫陌的事情,她才不會感興趣。若是問了,又是隋緹的事情,肯定會被他嗆回來。
瑤瑞沒有找虐的傾向,頓時無語。
「王爺…」
有侍衛在簾外稟告,馬車緩緩地停住了。車廂內的眾人一愣,挑起車簾,南賢王擔憂問道︰「又出了什麼事情?」他是真的怕了,這些江湖人飛檐走壁,殺人如剁瓜切菜,看得他膽顫心驚。以往自己上京,帶著三兩個侍衛,一路平安。跟了隋緹他們,回來的路都不太平。
「有人斗毆」侍衛稟告道。
瑤瑞等人遠目望去,離他們幾里遠的地方,兩幫人打得慘烈。大家都是拼了全力在搏殺。卻能明顯看出是兩個幫派︰一部分人全部黑衣,一部分人全部青衣,殺在一起,兩色衣服交錯。
黑衣人漸漸不支了,
一個青衣男子,手執長劍,烏黑發絲隨著上下翻飛的身軀舞動,豐神如玉,只是幽藍眼眸投射出嗜血般的光芒,手起劍落,一個黑衣人被刺得對穿,血**出來,青衣男子迅速避開,不讓血沾到自己身上。
身後的一個黑人見他後退靠近,舉刀便砍,青衣男子如同身後長了一雙明目,反手一劍,割斷那個偷襲者的喉嚨。他腳步旋起,不想讓血沾在身上。眾人青衣都沾上了血色,唯獨他一身干淨清爽。
「好劍法」公儀紫陌忍不住稱贊那個男子。
瑤瑞愕然,雖然已經隔了七八個月,那群青衣人的身形與劍法都是她熟悉的,是輕孤城的弟子。那個劍法優美的男子,是她的二師兄天雪。眾兄弟中,他特別愛干淨,已經到了一種病態,成了潔癖
青吟劍握在手上,瑤瑞騰空而起,遠遠地飛去。南賢王與紫陌都大驚。紫陌急忙喊︰「姐姐你干什麼,快回來,危險」
隋緹沒有動,若有所思。那群青衣人是輕孤城的劍法,他早就看了出來。所以瑤瑞是去殺黑衣人的。那群黑衣人被殺得七零八落,已經不成氣候,頑死抵抗。隋緹知道那群黑衣人傷不了瑤瑞,但是他仍是準備隨時準備去幫忙。
眾人見一個藍衣男子遠遠而來,都一愣。青衣人中有人眼尖,看出是瑤瑞,頓時驚呼︰「是瑤瑞師妹」
這群人,都是輕孤城的大弟子。瑤瑞心中暗叫不好,若不是出了大事,眾位師兄師姐不會一齊離開輕孤城的。黑衣人則叫苦,這群青衣人已經累得他們精疲力竭,現在又來了一個幫手。
瑤瑞的劍法是跟天際學的,眾多師兄師姐中,獨數天際的劍法最快,瑤瑞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她也許技巧與力道不夠,但是劍很快一個回轉身,兩個黑衣人被她割斷喉嚨。剩下的黑衣人頓時知道來者不善,拼了全力應對。
黑衣人幾乎是以一敵三,很快就被消滅殆盡。
隋緹坐在車里,看著遠處藍色的身影飄動,每一處的劍法優美如虹,腳步敏捷,出手快如閃電,每一劍都形如驚心雕琢。她將一套陽剛十足的劍法耍得形同花拳繡腿,十分美麗,看似弱不禁風,卻十分狠辣。天際那時就罵她陰狠,故意示弱迷惑對手,藏在柔弱下的,刀刀都是殺招。
南賢王坐回車里,他實在不敢看,遍地的尸身,凌亂的四肢散落下來,滿地都是,暗紅血流將黃土染成了深褐色,一股淡淡腥臭味在空中散開,令他作嘔現在他真的是腸子都悔青了,當初干嘛要跟益陽一起回京,從而沾上了這些江湖人。現在想擺月兌都難了。
紫陌則眼楮都快瞪出來了,她從未見過瑤瑞殺人,那樣子,仿佛在跳舞,輕輕靠近時就割斷了對手的脖子,既柔美又陰狠,令她羨慕不已。白澤山莊不是以劍術著長,雖然她從小學劍,用起來卻像用刀,一點美感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