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種人,很難去信任別人,就算信任了,也很短暫,總是不斷地懷疑;可是有天這種信任被背叛一次,便永遠都沒有機會再得到了。瑤瑞便是這種人她本就很難對人產生感情,好不容易對隋緹的溫暖有點貪戀,卻一直猶豫,現在突然被打斷了,以後,這種感情再也沒有可能在她心中形成
羽牧不解地看著瑤瑞與隋緹,想說點什麼,最終都咽了下去。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深夜了。隋緹與徐幕喝得酩酊大醉。瑤瑞喝得比任何人都多,卻沒有半絲醉態。羽牧不會喝酒,大家也不強迫他。
瑤瑞雇了馬車,把一直沉默不語的隋緹和喋喋不休的徐幕扶上馬車後,沖羽牧道︰「小弟,姐姐要回去了。你也回家吧,過幾日姐姐再去看你」
羽牧突然有點失落︰「姐姐,不是跟你說了,我是一個人流落此地的,哪里有家?平日里有錢便住便宜客棧,沒錢便去城郊的破廟。」
瑤瑞眼前冒金星,這樣楚楚可憐地訴苦,不就是想跟著自己?她冷笑了一下,他的身份只是他自己的一面之詞,自己怎會輕易相信。況且她的確沒有打算將這嬌弱偽娘子帶在身邊。她即將要去的兩個地方,都是驚風密雨,刀劍無眼,她可不想帶著個累贅。
從身上取出一張銀票,放在羽牧手上,瑤瑞笑道︰「拿著錢,雇輛馬車會蜀中吧,走江湖很艱難,並不適合你的」
真是的,明明是自己出了力救了他,怎麼到頭來還得出錢救濟他,真是粘上了就甩不開?瑤瑞靜靜看著羽牧,這個看似文弱靦腆的少年是誰,為何好似他是故意在這里等她的?
瑤瑞猛然想起,那天救下的那個男子的臉,自己根本沒有看清,只是遠遠覺得他很像閭丘幻。羽牧不太像閭丘幻。
「姐姐,你讓我跟著你吧我要報答你的救命之恩」羽牧眩目含淚。
瑤瑞坐在馬車上,不為所動,笑道︰「姐姐真的有事,不方便帶著你羽牧,保重」
駕車回了自己住的客棧,瑤瑞將他們都扶下馬車。隋緹一直在昏睡,徐幕口中則不清不楚地說些什麼。瑤瑞仔細听了听,好像是東瀛語。畢方島與東瀛國皇族的關系不錯,常常有人來到島上,一住便是小半月,瑤瑞對他們的語言很感興趣。有次纏著其中一個人,教了她幾句。
雖然听不懂他在說什麼,但是她知道徐幕說的就是東瀛語。
心中微微疑惑,想起他曾經說他的息功是跟東瀛武士學的。那麼會幾句東瀛話也不足為奇吧?如此一想,疑惑散去,令伙計將他扛回房間,自己親自送隋緹回房。
隋緹看似並不胖,可是很結實,身上的肉像是鐵疙瘩,瑤瑞力氣不少,扶著他上二樓仍是吃力,微微喘氣。將他放在床上,一個不慎,整個人被他帶在懷里,滾落在床上。
他的手臂如同鐵箍一般箍住她,哪里有半分醉酒的模樣?瑤瑞氣得臉色發青,整個人被他帶在床上,一條腿壓在自己身上。瑤瑞聲音發冷︰「隋掌門,鬧夠了沒有?」
隋緹雙目緊閉,沒有說話,好像沉睡了一般,手卻緊緊摟住瑤瑞。瑤瑞掙扎了數次,甚至想到一刀捅死他,最終種種沖動都忍了下來。雖說上午睡得很飽,可是喝了酒,容易有睡意,眼皮漸漸種了起來。初秋的夜有點涼意,隋緹的身子像個火爐般冒出層層熱氣,瑤瑞深吸一口氣,身子漸漸暖了起來。
兩人便這樣相擁而睡。
隋緹只記得昨夜去喝酒,自己被要入氣得半死。後來好像喝多了,整個人都混沌不清的。至于怎麼回來的,他一點印象都沒有。睜開眼,只見眼前一張嫣紅白淨的臉龐,雙目微微閉著,睫毛幽靜,微薄的嘴唇半開啟,像個誘惑。
是瑤瑞。隋緹這才留意到自己的手圈在她的腰間,將她囚在自己身旁。怪不得她睡在這里。
看著她湊在自己臉龐的嘴唇,隋緹沒有忍住,輕輕吻了過去。
溫熱的唇柔軟得不可思議,仍帶著淡淡酒香。瑤瑞微微嚶嚀了一聲,唇瓣開啟,隋緹的舌溜了進去,汲取她口腔中的蜜汁。仍是微微的清香,令他沉醉,欲罷不能。
瑤瑞感到口中的溫熱,睜開眼,卻見一張陶醉的臉湊在自己的眼前,愣了一下,下一瞬才知道發生了什麼,一股惡心從心底升起,用力推開他。隋緹沒有想到她會突然醒來,一下子就被推開。
瑤瑞恨恨瞪了他一眼︰「趁人之危,小人」
她唰地站起來準備下榻走人,頭頂一痛,被撞了回來,眼前發黑。床頂不高,至少比瑤瑞的身高低些。慌忙中站得急,一下子重重撞了上去,疼痛半天都散不去。
隋緹忍住笑意,幫她揉頭︰「小心些」
瑤瑞顧不得疼痛,甩開他的手。這下乖了,從他身上爬過去,準備下榻。隋緹平躺著,手卻突然圈上她的腰間。瑤瑞一下子又被他帶了回去。
瑤瑞忍無可忍,怒吼︰「你干什麼?」
她大發雷霆,隋緹卻半分都氣不起來,含笑看著她的臉,饒有趣味。一個翻身,將她徹底壓在身下,柔聲道︰「瑤瑞,做我的女人吧。這樣我就不會胡亂猜測你與別的男人的關系」
瑤瑞冷笑︰「你可以用強的,我現在不是動不了?」
隋緹見她是真的生氣,沒有說話,眼楮里剛剛那點愉悅卻慢慢消散,緩身坐起,解除了她的禁錮。瑤瑞下床的動作極其迅速,鞋都顧不上穿,提在手里就走,迫不及待想離開這個房間。
剛剛走到房門口,只見伙計守在門口,正在猶豫是不是該敲門,卻發現瑤瑞披頭散發,衣帶皺弄,鞋子提在手里從隋緹房中出來,驚愕了一下,繼而平靜。客棧里什麼樣的客人都有,他見怪不怪。
瑤瑞看著這伙計,頓時一股煩躁,冷冷問︰「什麼事?」
那伙計陪著笑︰「客官,你是不是叫瑤瑞?門外來了個公子說要見您,昨晚就來了,跪在我們門口呢。夜深了我也不敢叫您。可是他跪在那里,耽誤我們做生意,這…」
瑤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羽牧。昨天沒有覺得,現在他卻這樣粘上自己,肯定是有所圖謀的,頓時聲音發冷︰「報官吧,我不認識他」自己已經一團糟了,哪有心思管他?
原以為自己對隋緹已經是心灰意冷了,可是昨晚仍覺得他的身子是暖的,他的吻帶著淡淡暖意直直往自己的心中最深處鑽。
好可怕的人
好可怕的溫暖
「這…」伙計為難道,「這不太好吧?」他們開客棧的,最不願意地就是得罪人。他以為瑤瑞與羽牧正在鬧矛盾呢,若是真的報了官。到時兩人和好,找自己算賬,自己這繁重哪里擋得住他們習武人的拳腳。
「那你就讓他跪著。反正與我無關的」瑤瑞已經推開了房門,沒等那伙計拒接, 當一聲將門反鎖好。
等瑤瑞回去補了一覺,起來的時候正是午飯時間,她想起昨晚開始就沒有好好吃飯,肚子餓得咕咕叫呢,舉步下樓去找吃的。走下樓梯的時候,她刻意地往門口望了一下,已經沒有人了,頓時松了一口氣。
那孩子終于知難而退。
叫上午飯,瑤瑞吃的歡快。
「嗯,好香啊,我都快餓死了」徐幕的聲音從樓梯上傳來。
瑤瑞臉色一冷,正想說關你什麼事,就見徐幕緩步下樓,身邊跟著一個白衣少年,面如美玉晶瑩透明,是羽牧
這樣不顧一切要纏住自己,說他沒有目的,瑤瑞是不信的羽牧見瑤瑞情緒不好,怯生生叫了聲姐姐。瑤瑞定了定心神,收起晚娘的臉孔,裝作毫不知情笑道︰「羽牧,你怎麼會在這里呢?」
「他來找你啊,你不肯見他。我見他可憐,便收留了他。」徐幕已經坐到了瑤瑞桌旁,拿起桌上筷桶中的筷子吃菜。
瑤瑞毫不客氣將他的筷子打落。徐幕早有防備,手向後一揚,令瑤瑞撲了過空,繼續夾瑤瑞的菜吃。
羽牧站在一旁,瑤瑞沒有叫他坐下,他有些惴惴不安。
瑤瑞冷笑了一下,隨手一拂,將桌上的菜碗全都拂到地上,含笑看著徐幕與羽牧。每個人都可以欺負她,正想當她是好欺負的?
大堂里吃飯的人都看向他們這邊,徐幕覺得尷尬極了。瑤瑞笑了笑︰「哎呀不好意思將菜弄翻了。徐堂主,你得另外叫了。羽牧是你的客人,我就不多禮請他過去坐坐了,兩位慢用,我先回房。」
沒有人尊重她的意思。她叫羽牧回去,他偏偏跟來,以為纏住自己便可以達到他的目的?不,她不會顧及任何人的名聲與顏面,倘若他一意孤行非要跟著自己,瑤瑞不介意讓他從這個世界消失;徐幕明知自己不肯見羽牧,依舊收留他,以為這樣自己就會屈服麼?還有隋緹,她欠他什麼嗎?他想怎麼樣就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