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樹邊也不知蹲了多久,鼻子聞到了一股怪怪的味道,有些臭,還有些形容不出來的味道,我正在納悶,向旁邊挪了挪,想離那味道遠一些。
結果,腳下「啪嘰」一聲,我低頭一看,嘴角抽搐,我算是知道什麼東西的味道這麼怪異了,我的腳踩在一坨還沒完全風干的純天然化肥上,怪異的味道四散開來,吸引了一群蒼蠅前來覓食。
我仰天長嘆,天理何在啊,我不就偷著哭了會麼,偷著想了點不該想的事情,不至于這麼整我吧,真是讓我知道什麼叫遍地是黃金啊,這是誰這麼沒有公德心啊,不知道人類的社會有一個地方叫廁所麼,什麼年代了還野戰,挑戰自我,超越極限呢。
我十分無語的繞開黃金,使勁在旁邊的草地上蹭啊蹭,感覺鞋底都要蹭掉了,還是覺得有味道,決定去水房沖沖,進了水房,把腳往上一舉,低頭就開始沖,一邊沖一邊心里面詛咒那個野戰的人,一輩子都上不出廁所,把臉憋成黃金色。
其實從下到大,我別的不行,但是在咒人這件事上十分有天賦,幾乎百發百中。
記得小時候,耗子新買了一個三個輪的自行車,興致沖沖的騎過來跟我顯擺,我一看藍色的小車在太陽公公的照耀下還閃著亮光,喜歡得不得了,拽下耗子就要往上騎,小的時候,我就是屬于嬌小型的,我費了半天勁爬上去了,結果一個現實的問題擺在我的面前,我那肉呼呼的小腿夠不著腳蹬,我使勁向下坐,感覺都要跟車座融為一體了,也沒夠著,耗子在旁邊嘿嘿的憋著笑,我瞪了他一眼,悻悻的從車上下來,瞥了眼耗子說︰「不用你臭美,告訴你,哼,摔死你!!」
耗子出了個漏氣的口哨,自己覺得挺瀟灑的跨上小三輪車,用鼠眼看著我說︰「小菲菲,看好了,我給你表演一個什麼叫三輪飛車!!」
說完就沖了出去,我站在原地,抱著肩膀,腳點地看著他,果然,他精彩的表演了什麼叫「三輪飛車」。
那段時間大院在改建廁所,挖的到處是坑,那沖下去的地方是個大下坡,坡的下面有一個對于小孩來說很深的土坑,他學藝不精,光會騎車不會剎車,連人帶車的就飛進坑里面了。
我在後面看的特別起勁,沖上前去,看著坑里面灰頭土臉的耗子,三輪車已經變形,壓在他身上,他一臉痛苦的看著我說︰「小菲菲,你下次能不能不這麼咒我!!」
我聳了聳肩,雙手向兩邊一攤,換上一臉的無奈說︰「哎••••••誰讓你非要表演雜技的,結果變成砸己了吧••••••」
事情的結果就是耗子的腿骨折了,身上有幾處淤青,在床上躺了好幾個月才好,那之後,他就一直忌憚我的這個才能。
鞋子沖的也差不多了,如果我不說估計沒人看得出來,我整理了一下往回走,快到班級的時候,發現戚季白手里面拿著書,站在門口再往教室里面張望。
我的心里一緊,心想,他這是來找我的麼。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走上去,只見,戚季白一回頭,看見了我,額角還貼著邦迪的他沖我展開了一個大大的笑顏,向我走來,那是他站在逆光里,陽光照在他的身後,好像是給他安插了帶著光暈的翅膀,他就像天使一樣一點一點走近我。
我的心里面「乓乓」的跳個不停,眼楮不敢眨的看著他,戚季白,你知不知道自己正漸漸的陷在一個陰謀中,你知不知道,你時刻維護的人,心里面到底是怎樣的。
他走到我面前,用溫柔的可以滴出水的的聲音說︰「小淘氣,去哪了,我等了你半天?」
等我?我微怔,心下疑惑,難道他是知道什麼了,來問我的麼,或者周子期先發制人,惡人先告狀了,我抬頭,在眼楮里捕捉信息,可是他的眼楮里除了笑意就是笑意。
我穩了下心神,清了清嗓子說︰「學長,你找我有事麼?」
戚季白眼中閃過一絲不悅,點點我的鼻子說︰「小淘氣,什麼時候跟我這麼見外了,幾天不見怎麼還客氣上了?叫我名字就好,听見沒,要不然,我可要對你小懲罰了哦。」說著就要彈我的腦袋。
我下意識的縮了下脖子,壓下了心底的疑問,笑著說︰「我知道了,找我有什麼事兒麼?」
「哦」,戚季白舉起手上的書晃了晃說︰「前幾天不是說要給你補習麼,你忘了,最近的事情有點多,正好今天有時間,考到期中考試了吧,再不努力,小心你嘗到你老爸的五指山,然後你再流下萬泉河,那可就不好了••••••」
我當時不過是隨口一說的托詞,沒想到戚季白竟然還記得,他是將我所說的每句話都記在心里麼,還是他在表示感謝,感謝那次我跟耗子的出手相救,我看著眼前的戚季白,我多麼想問問,你這是在滴水之恩,涌泉相報麼?是不是這次之後,你會冷冷的甩過來一句,我們以後互不相欠了。
莫名的我開始恐慌,在這場喜歡里面,我從來都是最自卑的角色,一切都是我一個人在幻想,都是我一個人的意念,我從來都不知道戚季白心里面在想什麼,對我來說,他就是一個謎,想猜,卻沒有頭緒,跌跌撞撞的一路,直至頭破血流••••••
眼前一只白皙修長的手晃了晃,腦袋上遭了一記輕輕地爆栗,戚季白聲音帶笑的說︰「小淘氣,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我如夢初醒,連忙搖了搖頭。
戚季白拉著我的手,往外走說︰「我們去花園涼亭那里去吧。」
我在後面機械的跟著,到了花園坐定,戚季白攤開書,指著目錄問我︰「哪里掌握的不好?」
我的臉一紅,低下頭去。
戚季白心領神會的說︰「那我們就從開始學起,沒關系,其實很簡單,那看••••••」
說著他就開始講起,好看的手握著圓珠筆,指尖關節分明,在書上一圈一點,他的聲音那麼好听,這麼好听的聲音唱歌也一定很好听吧,不知道周子期有沒有听過,想到這,我的臉上一黯,想起了剛才看見的一幕,周子期頤指氣使的說︰「你說,他信你,還是信我?」
我看著身邊的戚季白,輕聲問︰「我說的話•••••你••••••會相信麼?即使別人都說我說的是瘋話?你會相信麼?」
戚季白停下來,面帶疑惑的看著我說︰「怎麼突然這麼問?」
「沒什麼,我只是想問問,你會相信麼?」我的聲音里帶著幾分乞求。
他微怔,良久,嘴唇微動︰「我知道你不會傷害我。」
明顯的答非所問,我酸澀的笑了,輕輕搖搖頭,晃走了涌上來的眼淚,壓抑住顫抖說︰「我不會傷害你的!一定。」
戚季白,我怎麼舍得傷害你,你是我想愛護,想一直在你身邊的人,我寧肯傷害自己都不會傷害你的。
如果,面前是油鍋,我會先跳進去,讓你可以離鍋底遠些。如果,天塌下來,我會讓你趴下來,用我自己的五短身材頂起這片天。如果,世界上只剩下一滴水,我一定會給你搶來,潤在你的唇上。
很多年後,有個人眼中帶著冷厲問我︰「你就那麼愛他,為了他你不惜傷害自己,你可知道自己在他心目中的分量,是不是也同樣重。」
我淡淡的回他說︰「年輕的時候,總以為,喜歡是一個人的事。」
一個人的事,我喜歡你與你無關,口中這麼說,為什麼心里還會這麼疼,疼得我快要不能呼吸,我長大了口,呼吸著新鮮的空氣,讓新鮮的空氣充滿了我的胸腔,趕走了內里太過陰郁的空氣。
我的聲音飄忽的說︰「那•••••你覺得••••••周子期會傷害你麼••••••」
戚季白臉上一下暗了許多,目光探尋的看著我,似乎想捕捉的細微的表情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