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母很喜歡張清新,好像他們對我從學校帶回來的同學都很喜歡。
張清新非常有禮貌,她長的像印度人,眼窩很深,臉型是瓜子臉,五官很漂亮,可惜皮膚有點黑,是多毛的那種,就是在手指關節上也能長著黑黑長長的毛發的那種,她是我看過毛發最多的人,好在她的皮膚黑,這個特點就不太突出。總之是屬于漂亮的女生。
吃完飯,離陳老師約定的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我們倆躲進我的小房間里,開始看書。我看的是地理筆記,是地理老師給我的,她讓我按著她的筆記背,說是從頭看書的話我的時間肯定來不及,這是她總結出來的重點內容。
歷史老師也給了我一本筆記,是按時間排列,列出了所有的重大歷史事件及人物。這也正是我想做的,沒想到兩位老師都這麼幫忙,我真是感激不盡。
「哎,秦小琴,你真的喜歡宋逸飛?」張清新用她的腳捅了一下,我們倆面對面的坐在床上看書。
「噓——,」我用手指了指門外,「別說這些,外面能听的到。」
「哦。」張清新點頭,但她還是想說,她根本沒有心情看書。
這時響起了敲門聲,四哥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老五,你們在里面嗎?」。
「進來吧。」
四哥推門而入。
「喂,你們今晚跟我一起去參加家庭舞會怎麼樣?在汪明峰家。」汪明峰也是我們院里的,只是他們家不是在院里,而是在院外,他媽是城關鎮的農民,剛好院外的田分給了他們家,于是蓋了幾間大瓦房,他們家最寬敞。
「不行呢,今天晚上我們要跟陳老師去參加文學社的活動。」我很想去跳舞,重溫一下這個時代的舞步。
「不能改期?」我哥皺起了眉頭,「可他們要求一定要帶女伴,免得一大群的男的沒意思。」
「那你約你的同學呀。」
「呵呵,呵呵。」四哥憨笑起來,眼楮不停的往張清新的身上瞟,張清新害羞的低下了頭。
敢情我哥喜歡上了她呀!
根本沒戲!
「去,去找你的同學,我們是不能去舞會的。你再不去你連女同學都約不到了。」我把我哥推了出去。
我可不想讓我哥掉入火炕,張清新的眼里除了有莫自偉再也沒了別人。
被我四哥這樣一攪和,我也看不進書了。
「你會跳舞嗎?」。我問張清新。
「會一點。過年的時候我們那里也有不少家都開舞會。」
「要不,一會我們回來的時候我帶你去看一下?」
其實是我想去。
「真的嗎?我會跳好多舞步呢!」看來張清也很想去。
「那你教我跳。」
我看時間也差不多了,便合上筆記本︰「走,到門口去等陳老師。」
我們在門口遇見了從市場回來的李洪剛,他剛收攤,看到我們,便用腳支住摩托車,停在我們面前︰「老五,你們在等人?」
「嗯,在等陳老師。」
「汪樂樂家里有舞會呢,你不去?」
汪樂樂是汪明峰的妹妹,跟我們一般大,她沒有考上高中,她們家就把她送到鄉下去讀高中,那個地方要坐一個小時的火車才到,而火車站離縣城有九公里,都是我們院里的孩子騎自行車送她去火車站坐火車,我偶爾也跟著一起去。
「汪樂樂回來了?」
「是呀。她特意跑到市場告訴我的,還說你哥也說要帶你去。」
「我哥跟我說過了,可我事先已經跟陳老師約好了。不過,我們爭取早一點回來。」
「好吧,我先回家吃飯了。」李洪剛發動了摩托,從大門開進了院里。
「原來他是你們院里的?」張清新下午的時候在學校門口見過他。
「不然咧?」我沒有好氣瞪了她一下,「你就是喜歡胡思亂想。」我想起下午受到的攻擊,氣又上來了,從地上抓了一把雪,想塞到了她的衣領里去,報一箭之仇。
「我錯了還不行嗎?」。張清新一邊跑一邊求饒,「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歡宋逸飛!」
「你,你——」我急了,這小妞嘴沒把門的,看來我這招算是用錯了,過不了幾天全校同學都知道我喜歡宋逸飛了。
「秦小琴——」陳老師騎著自行車過來了,「張清新,你也在?」
「是我讓她陪我去的,我擔心我一個女的不敢說話。」
「不只你一個女的。」
「是嗎?我們要去哪?」我扔掉了手中雪,拍了拍手,「遠嗎?」。
「不遠,在縣府大院。我們走著去吧。」陳老師下了車,推著自行車跟我們一起走。
沒想到我們要去的是陳老師女朋友的家。
我們到的時候已經有四五個人在里面了。
陳老師女朋友分到了一套最新的公寓房,三房兩廳的那種,還有衛生間。
看來她是一個非常好客之人,她把客廳和一個小房間打通了,這樣客廳就變大了,放了兩組沙發。
「你就是秦小琴吧?你父親是不是叫秦光明?我們一起下過鄉。」陳老師的女朋友非常熱情,「快坐,快請坐。」
「是的,吳姐,你好,你好!」陳老師在女朋友的面前顯得特木訥,竟然忘記給我們介紹,好在我知道她姓吳,叫吳亞男,主要是後來的她太有名了,她的名字已經深深的印在我的腦海中。
此時的她已經是縣經委副主任。
又有五六個人進來,她去招呼大家坐下。
「人到齊了。陳紅軍,你可以開始了。」吳亞男對著陳老師說道。
「我先給大家介紹一下,這位是秦小琴,這位叫張清新,是我們學校高三的學生。」這些人都是在縣里有了一定名氣的人,當听到我們倆只是高三的學生時,都沒了興趣,陳老師看到他們不感興趣的樣子,便不再向我們介紹他們了,直接切入主題。
「今天晚上我們主要討論一下陸斌的小說。在討論之前先告訴大家一個好消息,縣宣傳部已經批準我們辦雜志的請求了。編輯部就設在文化局的三樓,陸局長為我們提供一切辦公用品。」
「太好了,太好了!」大家都歡呼雀躍。
我知道這本雜志,叫《蓮花山》,免費的,都送到各個學校和單位,我的文學夢想就是因它而萌發的。
「現在我們先討論小說。」陳老師把雜志遞給了我和張新清。
這是一篇短篇小說,大約有兩萬多字,寫的是一位農村青年,進城當了工人之後便嫌他的父母是農民,在女朋友的面前不敢承認他們是他的父母,謊稱他的父母是城里人,一定要讓他的父母給他兩百元,他要買手表送給女朋友,他的父親為了籌措這兩百元錢,只好去醫院賣血,暈倒在街頭,終于喚醒了這位男青年的良知,他離開了那個眼里只有金錢的女朋友。
橋段設計的不錯,有張力,這是一篇很不錯的小說,當時在全國最著名的一家文學雜志上發表了,今天晚上陸斌是來談創作思路和感想的。
他說︰「這是發生在我們身邊的一個真實的事件,我只是把他表述出來,加上我的感情。沒想到這篇沒有特別構思的小說卻是我最成功的一篇小說。」
接著大家談了很多,都是從教育意義及宣揚高尚情操上去評論。
「秦小琴,你說一下。」陳老師很想听我的看法。
「嗯,其實這篇小說最大的亮點是它涉及到了對人性多面化、多層次的探討。作者從一件平常的小事說明了人性的美與丑,善與惡。人之初,性本善,這個男青年的思想變化不僅僅是受到環境的變化的影響,作者想表達的也不僅僅是想批評這種不顧自身條件,盲目追求享樂的現象,這就涉及到當今最時髦,爭論得最多的話題,那就是追求好生活是不是資產階級的腐朽思想的問題。我想,這也是這篇小說之所以可以登上文學雜志的最主要的原因,他抓住了社會的熱點問題,反映了當前的社會現實,能給大家帶來思考,這樣的小說就是一篇成功的小說。」
剛開始,這些大人物都不听我說話,想著我一個小屁孩也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來,漸漸的,他們安靜了,開始專心听我的分析。
「但是,這篇小說並沒對人性進行了深入的剖析,這是這篇小說最大的敗筆,就是把這位男青年的女朋友簡單的丑化了。其實這位女朋友沒有一點錯,她是在男青年的欺騙下提出了要手表的要求,她的要求並不過分,追求美好的生活,想過上好日子的想法是對的,要不我們國家也不會進行改革開放,鼓勵大家發家致富,過上好日子。所以,如果這篇小說的結尾換成男青年經過自己的努力,最後掙了很多錢,讓自己的父母過上了好日子,而她的女朋友又重新回到了他的身邊,這篇小說就更有意義了。」
「等等,你叫秦小琴?真的只是高三的學生?」終于有人憋不住了,這哪里是一個十六歲的中學生具有的思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