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似乎听到有人在樓頂叫我,驚醒了過來,看鬧鐘已經十點十分了。
「秦老五——,在不在?」
是李洪軍的聲音!
一定是他在叫我。
「在的,在的。」我跑了出來,「你等我一會,我去洗漱一下,馬上就好。」
李洪軍看到我在家,從我們家的木梯子爬了下來︰「你還在睡覺呀?我剛才你們家門口叫了你好久,沒有人答應,想著你可能在看書,听不見。」
「就是,隔著兩間房呢。」我一邊漱口一邊回應。
「你昨天看書看得太晚了吧?」
「嗯。」
我用毛巾擦了一把臉,然後問他︰「就我們兩人呀?」
「陳鴿和司機在樓下等,借了銀行的車。」
「哦,你再等一會,馬上就好。」我回小房間里用梳子胡亂梳了一下頭發,擦了雪花膏,出來對他說到,「好了,可以走了。」
我們從大門出去,看到一輛北京吉普在樓下等著,這已經是此時最牛的車了,物資局都還沒有小車,只有兩輛解放牌汽車,專門拉鋼材用的。
陳鴿看到我們,馬上跳下車,打開了後門,對我說到︰「五妹,我們坐後面。」
陳鴿大我們兩屆,我們讀初中的時候就認識她了,不是因為她長的漂亮,而是因為她留著兩條長及腰間的大辮子,走路的時候兩條長辮子在腰間左右搖擺,好象她的腰也跟著搖,非常的吸人眼球,她當然也成了全校最引人注目的女生,自然也知道她的名字。
我沖她笑笑,爬上車坐好了。
「去哪?」司機問道。
「國道157公里處,就是過了長河鎮往金沙市方向。」我說道。
「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你去過?」李洪軍更驚奇了。
「嗯。」
「騎自行車去的?」李洪軍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問道,因為我不可能有機會去那里。這個時候的交通工具只有汽車站的幾趟班車,我若是有機會坐班車最多也是去金沙市,沒有在那里下車的,那里可是前不巴村,後不著地的地方。
「就是。」我只能用這一招了,想耍賴過關。
「不可能!」司機答話了,「要上拉希坡呢,那麼高那麼陡,一般的重車還上不去,你騎自行車上去?」司機從後視鏡里打量著我,估計是看我斯斯文文的樣子,怎麼都不相信。
「你小看我們物資局里的小孩了。」李洪軍倒是相信了,「我們從小就一起搬鋼材,早鍛煉出來了。」
局里為了照顧我們,每一次鋼材、稱鋼材都是院里的孩子及家屬干的,能掙不少的錢。我現在不參加是因為我要復習功課。
「她一人就能扛一百斤的水泥,想不到吧?」李洪軍笑了,「我就盼著能早一點工作,不用搬水泥了。」
「你還搬水泥?」
司機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小伙子,他驚奇的看著我︰「這麼漂亮的小姑娘干那麼髒的活,別干了,跟我處朋友吧,我養活你。」他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道。
「你做夢吧!在夢里想想可以!我們院里的孩子都不敢打她的主意。老五的學習成績可好了,是要考大學的。」李洪軍挺佩服的看著我,他佩服所有讀書成績好的人,在他的眼里,學習是最難的事情了。
上拉希坡了。
我們看到有不少的拉重物的貨車都艱難的往上爬,其他的車都不敢跟在後面,擔心前面的車爬不動,打滑,一打滑就會往後退,那就危險了。
這段路也是出事最多的路段。
本來縣城離長河鎮只有四十公里的路程,開車去卻要走四十分鐘,就是因為這個陡坡要走二十分鐘,翻過這個坡,就快了。
後來有了二級路,這條路就成了縣級路,不再是國道。
我們來到了157公里處,只見那里已經搭起了一排工棚,已經有人在那里開窿了!
我們來晚了!
李洪軍和陳鴿對看了一眼,臉色有些難看了起來,他們一定認為我是故意耍他們,看到有人在這里挖礦,就說這里有礦!
「還有一個地方,離這里不遠,不過不在路邊,要走著上去。」我只好帶他們去另一個地方。
「老五,你是不是真的知道?這種事情是不能亂開玩笑的,你知道挖一個窿要多少錢嗎?有的時候一百多萬投進去,都可能看不到礦。」李洪軍看著我的眼楮說道。
我沒有避開他的眼楮,而是迎了上去︰「相信我,我是真的知道。至于是怎樣知道的你們就別問了,我也知道這是大事情,一旦虧了就會傾家蕩產,我跟你無冤無仇的,我害你干什麼?」
「好吧,你帶我們過去。」李洪軍看我不像開玩笑的樣子,選擇相信了我。
車子往回開。
我的心忐忑不安起來,我好擔心這個地方也有人捷足先登了。
「好了,就是這里。」我看到那座像個包子一樣的山。
還好,還是條小路。
以前我們來的時候這里已經通公路了,就是礦窿主修的路。
我們下車開始沿小路往里走,走了二十分鐘,來到包子山前。
「你從那里,就是有幾棵松樹的那個地方往里挖,挖二十多米後再往下,應該在一百多米的地方就能挖到礦。」
我看過這個礦窿的圖紙。
當時我們來到這里的時候,幾個男的下礦窿找礦窿主了,我和另一個女的就在這個地方等,鄉鎮企業局的人讓我們幫忙拿圖紙,閑著沒事就打開來看了看。
女人是不準下礦窿的,這是所有挖礦人的共識,我們也知道有這個風俗,只能在這里等。
「真的假的?」李洪軍見我說的頭頭是道,有點相信了。
「就信你一次。想發財就是要敢搏。」陳鴿說話了,一付財大氣粗的樣子,也是,錢就是她貸出的。
他們後來還不上錢,又干脆貸了一大筆錢跑了,過著優裕的生活。
反正最後國家也只能把他們的貸款列為死賬,因為她跟李洪軍辦了假離婚,所有的債都算到李紅軍的身上,兩人還是住在一起,還在省城買了房子,可是兩人就是不能像正常的庭族那樣生兒育女過正常人的生活。
這個時候貸款是最容易的,不用抵押,連擔保人都不用。
「我明天讓我爸幫忙,把這座山的土地出讓合同拿下來,爭取過兩個星期動工。」陳鴿說道。
「那公雞山的那個礦窿呢?」李洪軍問。
「先留著吧,等這邊出礦後再處理。反正現在也不缺錢。」
我們往回走了。
司機在車上听歌听我們。
「十二點了,我們在長河鎮吃飯吧,這里有家飯店的扣肉非常有名,我請你吃。」李洪軍轉頭對我說道。
「不用了,我沒有跟我媽說,吃飯時間找不到我,他們會著急的。」我說道。
「反正現在回去也晚了,再晚一點也沒關系了,你不吃張師傅也要吃是不是?」陳鴿也想在長河鎮吃飯,只能听他們的了,再說我連早餐都沒有吃,又走了一段山路,肚子早就餓了。
「老五,若是這里真的能出礦,我們一定不會虧待你的。」在等上菜的時候,陳鴿興致勃勃的說到,「到時你讀大學的費用我們全包了。」
我笑了笑,說︰「等出了礦再說吧。」
這時菜上來了,一大盤的梅香扣肉,香味撲鼻而來,我不由得咽了一下口水,這可是逢年過節才能吃得到了美味呀!
「來,多吃點。」陳鴿給我夾一塊連著竽頭的扣肉。
「謝謝。」我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
「洪軍哥,陳鴿姐,你們為什麼不買輛吉普車?」我的心里還惦記著李洪剛的事,想著若是他們買了輛吉普車,讓李洪剛開,那他不用開他的摩托了,也就不會出事了。
「想買呢,就是沒有人開。」
「讓李洪剛開呀。送他去技校學開車,出來就可以開了。」
「去技校?要一年的時間呢!」李洪軍看著陳鴿說道,決定權在她的手上。
我也懇切的看著陳鴿,希望她能答應。
「好吧。反正開車也是一門技術,有一技在身總比什麼都不會的好。」陳鴿答應了。
我松了一口氣。
太好了,這樣李洪剛就不會出事了。
回到院子,吉普車在我們家樓前停下,我看到我媽和我弟都站在走廊上伸長著脖子在望,一定是在等我,看到我從吉普車上下來,我弟的眼里充滿了羨慕︰「老五!你們坐小車出去玩?」我弟大喊。
我媽的臉迅速垮了下來,正要開口大罵,陳鴿和李洪軍都跳了下來,李洪軍對著我媽喊到︰「馬阿姨,是我有事讓老五幫忙的,來不及跟你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我們以為很快會回來的,路上耽誤了。」
我媽看到陳鴿也在,臉色緩和了許多。
「沒事,沒事。」
我趕緊進了門,溜進了我的小房間。
「死丫頭,快不快吃飯!你的飯菜我都熱在鍋里呢!」我媽和我弟都跟著進來。
「我吃過了!」
「在哪里吃的?」
「長河鎮。」
「你們去長河鎮了?還吃了飯?死丫頭,不能亂吃人家的東西,更不能亂拿人家的東西,特別是不能單獨跟男人在一起,要怎麼說你才能明白呀?」我媽開始嘮叨了,足足說了十多分鐘。
我一直低頭听她訓話,換是以前的我早就頂嘴了,可是現在,我只是默默的听,還時不時的點頭附合,最後連我媽都奇怪,我的認錯態度怎麼這麼好!
她終于停住了,轉身離開了我的房間。
「老五,坐小車很快是吧?你的頭暈不暈?」我弟又跑進來了。
「還好了,這有什麼,以後你也買輛小車自己開呀,這才威風呢!」我說道。
「咦——,鬼才信!」我弟以為我嘲笑他,跑走了。
我笑了。
我們家還只有他會開車,後來他的確買了一輛車。
不過,我知道他的願望很快就會達成的,因為四哥已經不是從前的四哥了,我們家是否能過上好日子全靠他了,當然是在他肯听我的前提下。
我已經計劃好了,我要助我哥一步一步的走上成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