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菡萏咬牙切齒地對我道︰「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吃,還有什麼是可吃的?」
我面色如故,躬身道︰「新貴人有孕在身,自然不能用這些無益于月復中孩兒的吃食,奴婢早就吩咐膳房準備好了適合新貴人的吃食了。」
一旁的侍婢忙將手中捧著的漆木大碗端上去,放在菡萏面前。
菡萏低頭仔細一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什麼,這就是你準備的吃食?雜糧粥?!」
我依舊從容地道︰「正是,這雜糧粥乃是取五谷之精華細細熬制成的,有定驚安神的功效,再者新貴人用了也不會覺得油膩,十分適合有孕之人食用。」
菡萏指那雜糧粥道︰「我死也不會用這個的,給我端下去。」
我依舊恭敬有加,躬身道︰「諾。」讓一旁的侍婢將那碗雜糧粥撤下去了,卻並不上別的吃食。
菡萏瞪著我,一個字一個字地道︰「你還要在西苑待多久,還不回內堂那邊去?!」
我微笑著回答道︰「奴婢奉公主殿下之命前來伺候新貴人,並將新貴人的起居飲食事無巨細樣樣稟告公主,故而不敢擅離職守,應當日夜陪伴在新貴人身邊。」
菡萏的臉色黑得像鍋底一樣,她無力地坐在席上,頹喪地道︰「都給我下去,下去!」
我帶著侍婢們拜倒道︰「諾。」都退了出去。
站在門邊,我不禁笑出聲來,這菡萏大概是快被我們氣瘋了,自那日長公主說要親自照顧她開始,便將我派到她身邊來開始24小時「貼身照顧」,無論她吃飯睡覺我都陪在一旁,並不時約束限制她,讓她不能順心如意,更加是要暗中尋找她的漏洞,伺機揭穿她懷孕的假象。
不過這菡萏也真能忍,就是這種的監視下,她都硬撐著死不露陷,為了不讓我發現她甚至這幾日都沒有洗澡,只是在晚上夜深人靜的時候,叫她的侍婢慧珠給她弄點水擦擦身子就算了。只可惜這一切都被裝睡的我看見了。
嵐煙正從小路上行來,走到我面前好奇道︰「你一個人在這偷笑什麼?」
我看了看里面,對嵐煙道︰「沒什麼,你怎麼來了?」
嵐煙壓低聲音道︰「公主殿下讓我來將那個燻爐取走,待時候一到便要揭穿她。」
我點點頭,輕聲笑道︰「好,只等她露出馬腳了。」
第二日一早,嵐煙便過來西苑,在給菡萏行了拜禮後,便對一旁站著的我道︰「今日小郡主自長樂宮回府,內堂那邊忙不過來,公主讓我來傳你過去幫一幫手。」
她說著又對著菡萏躬身道︰「還請新貴人莫要怪罪,實是那邊忙不過來,短了人手。」
菡萏哪里有不肯的,忙擠出笑來道︰「姑娘這是折煞我呢,夕瑤姑娘這幾日在此照顧我,已是公主殿下的恩典了,如今那邊既然是缺人,自然是該過去幫手,無需擔心我這邊,去吧。」
我目光輕掠過嵐煙,兩人心領神會地一笑,便向菡萏告退,出了西苑去了。
內堂。長公主踞坐在席上,背挺得筆直,目光不時掃向門外,似乎正在等著什麼,我與嵐煙也一左一右站在一旁,並不出聲。
過了好一會,一名侍婢快步進來,拜倒在地道︰「公主殿下料事如神,那菡萏果然差人去前院打探了消息,探听是不是小郡主真的回府了,後來才放心地讓人準備香湯,如今已經開始沐浴了。」
長公主得意地笑道︰「早就知道她未必肯信你們二人的話,定然會差人去打听消息,好在我的確是遞了牌子讓人接了嫣兒回府來,如今她已經入了套子里了。」她轉頭對我二人道︰「走吧,隨我去瞧瞧這出好戲。」
剛進了西苑,一眼便看見偏房門前,那侍婢慧珠正坐在門前,倚在門上打著呵欠,她猛然看見長公主帶著我們快步而來,嚇得跳了起來,口中結結巴巴要說話,不知是想要給里面沐浴著的菡萏報信,還是給長公主行禮,只是一旁早有兩個侍婢箭步上前,掩住她的嘴,一把將她按倒在地,三下兩下捆成了粽子。
長公主在那偏房門前停住了步子,輕蔑地看了一眼門里,對身後的我們道︰「還不動手。」
幾名膀大腰圓的婆子上前一把將那門撞開來,我跟在嵐煙身後進了門去,轉過薄紗屏風,只听見里面的菡萏尖叫一聲,便看見她哆哆嗦嗦地蹲在雕花木浴盆的水里,口中還尖叫著道︰「你們要做什麼,要做什麼?!」
嵐煙看也不看她,徑直朝著她那一堆衣物走去,伸手便開始在里面翻找起來,水里的菡萏又氣又急,一邊護住自己的身體,一邊喊叫道︰「你要做什麼,我要去見王爺,讓他將你們這一群以下犯上,意圖忤逆的賤婢都賜死……」
嵐煙充耳不聞,倒是我被她那分貝高地刺耳的尖叫聲給吵得有些頭痛,忍不住撇撇嘴掏掏耳朵,小三是不是都是這樣的。好容易,嵐煙在衣物旁的地上尋到了要找的東西,才直起身子,冷冷笑道︰「貴人你還是歇一歇吧,不如好好想想一會見到了王爺該怎麼說吧。」
菡萏看到嵐煙手中拿著的東西,頓時如同被卡住了脖子一般,啞地沒了聲,臉色也變得煞白,軟軟坐在了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