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餓了吧?先吃點東西。」鳳非離對著碧落溫和地道,深邃的眼楮里閃耀著碧落看不懂的光澤。隨著鳳非離的這句話,不一會兒便有丫鬟端了香甜的米粥上來。
碧落看著那冒著熱氣的粥,空氣里面還彌散著一股淡淡的糯香味,當日在三殿下府邸給梅妃送粥一事不自覺的就浮現在了腦海,碧落面上的神情雖然沒有動,可是那雙清澈的眼楮里已經微微起了抗拒的漣漪。
碧落剛想起身去接過那丫鬟手中的粥,可是一雙大手卻先于她將那碗粥接了過去,將那碗粥放在了身後的桌子上,碧落慢慢抬頭對上鳳非離凝聚了所有星光的眸子,鳳非離神色無異,只是淡淡的道,「還很燙,你要不要先吃點別的?」男子的聲音並沒有太大的起伏,仿佛只是在訴說一個事實,和其他的心思無關。
聰明如碧落的女子又怎會不知道男子的用心良苦,那個男子定是怕自己想到那件事情會傷心,這才找了個借口問自己要不要換成別的什麼來吃。心里默默的滑過一道暖流,碧落只覺得自己的眼楮里澀澀的,突然有了一種流淚的沖動。可是她也終是淡淡的搖了搖頭道,「不妨事的。」
血衣靜靜地看了一眼鳳非離,再看了看碧落,如畫的眉目間慢慢的帶上了一絲溫和之色,「碧落,你身子虛,要多休息,多吃飯,時辰也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照顧好自己。」血衣伸過手去揉了揉女子絲滑的秀發,微微一笑。
「嗯,好的。」碧落見血衣的神色也有些疲憊,忙乖巧的應道。
血衣轉身就要離開,步子都已經轉過了屏風,可是見妙音那家伙還傻傻的站在里面,血衣沒來由的犯了一個白眼,低咳了一聲,見妙音沒反應,血衣不得已只好再咳了一聲,可是奈何平日里聰明伶俐的妙音卻仍是不解風情的杵在一邊。血衣無法,只好猛的轉回身去,牽起妙音的手話也不說的邊往外拖去。
「喂,喂,兵血衣,你干嘛呀?我還有話想跟碧落說呢?」妙音一邊不斷的抗議著,一邊試圖著往回走去。可是奈何血衣那只有力的大手就緊緊的握在她白皙的皓腕上,分毫不松,且完全忽視妙音的抗議的繼續往外拖著。
「喂!」妙音不滿的喝道。
哪知血衣卻突然回過神來瞥了她一眼,嘴角浮起一個看白痴的笑容道,「笨女人,吵死了!」然後不顧妙音在听完自己那句話以後激烈到無可附加的反應,任由著妙音的拳頭往自己身上招呼,血衣依舊緊緊拽著妙音出了碧落這個院子。
在血衣和妙音退出去以後,碧落的內室里便只剩下鳳非離和碧落兩個人了。碧落雖然心知于禮來說男子留在女子內室是極為不妥的,可是不知為何,許是因為和鳳非離極為相近的習性,碧落除了剛開始有些尷尬以外,現在倒也覺得沒什麼了,仿佛一切都是那麼自然一般。
「要吃麼?」鳳非離出聲詢問道。
碧落點了點頭,接過鳳非離手中的粥,然後便一勺一勺慢慢的吃了起來。粥煮的剛剛好,將米地香味全部引了出來,而且入口即化,很適合病人吃。碧落很感激鳳非離並沒有做出什麼要喂自己的舉動,要不然兩個人之間只會尷尬,也許自己會不自覺想要避開。可是那個淡漠如風說完男子卻給了自己絕對的自由權和尊重,碧落的腦海里驀地閃現出四個字「君子如玉」。
鳳非離不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女子喝著粥。因為大病初愈,女子的清麗的面色上還帶著些微病態,可是襯著著屋內的燈光,女子竟有了一種驚心動魄的美麗。仿若那飄渺的水墨畫中那淡淡而笑的仙子。
碧落吃完,鳳非離便很是自然的接過了女子手中的碗,然後吩咐丫鬟把碗收了。做完這些以後,鳳非離才對著碧落柔和的道,「夜深了,早點休息,若是在無眠,我在這邊給你留了一些書,莫要看的太晚。」男子的聲音已經慢慢去掉了一層淡漠,反而有一種溫文如玉的感覺。
碧落淡淡一笑應了下來,心里直嘆男子的心細,知曉自己躺了這麼幾日,只怕醒來後著實沒了什麼睡意,便留了一些自己鐘愛的書籍下來給自己打發時間。「謝謝你。」碧落真誠的看著鳳非離,秀麗絕艷的臉上蕩起了一絲美麗的明快笑意。
鳳非離淡淡一笑,點了點頭,便轉身出了碧落的房間。
碧落默默地注視著鳳非離轉身離開的背影,男子的背影在那淡淡的燈光中竟莫名的寂寥。不知為何碧落為那個背影恍了心神。
鳳非離剛出了碧落的房門便不自覺的加快了步伐,揮手讓那些丫鬟侍從不要跟著自己,一個人便向著長廊的方向走去。而就在走到長廊上的那個時候,鳳非離的步子卻驀地慢了許多,終于有些體力不支的身子微微一晃,幸虧伸出一只手撐住柱子鳳非離才沒有倒下去。
「咳咳……」鳳非離一陣急促的咳嗽,俊逸的臉上面色慢慢的蒼白了許多。鳳非離慢慢深吸一口氣,穩了穩自己的精神,這才裝作沒什麼事情地向著自己的院落走去了。
回了自己的院落,鳳非離竟也遣退了服侍自己的丫鬟和侍從,自己一個人回了自己的房間。溫熱的水早已經準備好了,鳳非離不作他想的先是自己洗淨了臉,然後竟將那打濕了的巾帕覆在了自己的頭發上,不一會兒那頭發上不知名的藥汁變掉了下來,鳳非離又便回了那個有些蒼老的有著灰黑色頭發的男子。
那樣刺眼的發色,那樣疲憊的神色,那是男子身上從來沒有出現過的狀況。在那有些昏黃的宮燈下,男子的身影顯得越發寂寥,男子的影子也投向了未知的遠方。
只是這個時候精疲力竭的鳳非離完全沒有想到,本該在自己院落看書的碧落竟然一路尾隨他到了這里,也親眼看見了這一幕又一幕。
碧落只覺得嘴角一陣苦澀,忙伸出素手去一模自己的臉頰,這才知道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流淚了。她不敢推開門去將男子現在的模樣看個仔細,因為她怕自己會心疼,也怕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再面對這個男子。
想必聰敏如他的鳳非離也定是料到了自己的情形,不想讓她為難,不想她態度的改變是因為這些,所以那個男子便什麼也不說,只是默默地付出著。
碧落慢慢的往自己的院落走去,一時間滿心無言,若不是自己剛剛發現鳳非離離開的時候有些許的不正常,若不是自己聯想到妙音沒有來得及說完的話,這個男子還想要瞞自己多久呢?難道是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