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何時睡著的,只是能模模糊糊的感覺到自己處于一個溫暖的懷抱之中,夢里似乎有人在低低訴說著什麼,她努力地想要听清楚那個人在說些什麼,奈何腦袋昏昏沉沉的,她根本集中不了精力,只能模模糊糊的听到有人再問「碧落,我該拿你怎麼辦?」這句話問了一遍又一遍,帶著點點無奈卻又深情。
「碧落姑娘。」睡夢中的碧落慢慢的睜開了眼楮,入眼的首先是自己熟悉的青色紗帳,想來是鳳非離昨日將自己抱了回來。碧落應了一聲,慢慢的起身準備著衣,可是也許是因為喝了酒的關系,碧落只覺得腦袋像是一陣脹痛,很是不舒服。
「姑娘先喝點湯吧。」心璃听到碧落里間里傳出了聲響,心知碧落已經起身了,忙從外間將一碗溫熱的湯藥端了進去。「太子殿下吩咐姑娘一起來便將湯送來,說是御寒醒酒的。」說完便利落的將湯藥送到了碧落手里。
碧落聞言淡淡一笑,也不推月兌,心里很是感激鳳非離的體貼,慢慢的將溫熱的湯藥飲盡後,這才開始了洗漱。「心璃,今日除夕,府里可會設宴?」
心璃一邊為碧落梳理頭發,一邊笑意盈盈的答道,「每年除夕,別院里的人都會一起吃頓年夜飯的,只是不會設宴宴請他人。」
「這是為何?」碧落一邊將一枝桃花簪子遞給心璃,一邊問道。
「因為太子殿下要參加宮中的家宴,而且太子宴請其他人都是在太子府,從來不在別院的。」心璃的聲音清脆好听,許是因為過年語氣里一直洋溢著淡淡的喜氣。其實,心璃還想再說一句太子殿下曾經說過這別院是方淨土,只接待有緣人,而碧落更是第一個住進內院的女子,可是想了想還是沒有開口。
碧落聞言眉頭微微一皺,如果鳳非離要去宮里或者太子府,是不是意味著今晚見不到鳳非離。碧落暗暗的模了模袖中的那塊似玉非玉的蘭花佩。
不一會兒在心璃的幫助下,碧落的裝扮總算是完成了。碧落不喜胭脂水粉,一張清麗的面孔脂粉未施,卻宛若玉雕,如黑色絲綢般的長發也僅用一根簡單的簪子綰成最簡單的髻。碧落很美,卻美得自然,毫不造作。
「碧落,快來快來,衣服送來了。」碧落這邊才剛剛洗漱完畢,妙音便已經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快來試試,讓我看看好看不。」妙音將一套紅色的衣服迅速的遞給碧落,然後便猛地拽起碧落往里間拖,剛一繞過屏風,妙音根本就不管碧落怎麼想,居然已經開始上下其手的想要將碧落剛剛穿好的衣服扒掉好換新的衣服。
「妙音。」碧落清麗的臉上染上了淡淡的紅暈,一向淡漠無波的語氣里這次卻充滿了無可奈何,只見碧落一邊不斷地避讓著妙音伸過來的魔爪,一邊試圖跟妙音溝通,「妙音,今日事多,還是不試了吧,既然是按照尺寸來的應該沒有太大問題,妙……妙音,不要月兌我衣服」
心璃一個人站在外間里听著里面的情況,咧開嘴無聲的笑了。突然,門口投下一道淡淡的黑影,心璃驀地一抬頭便看見了一身鮮艷紅衣,眉目如畫的血衣。
「公子有禮。」
血衣對著心璃淡淡一笑算是回禮,听著那內室的響動,血衣唇邊的笑意不斷地加深,眸子里也染上了一絲燦爛的神色,最後終是忍不住的輕輕咳了一聲,壓制了一下自己的笑意道,「妙音,鬧夠了。」
里間的妙音在听到血衣的聲音的一剎那,扯在碧落衣服的手驀地一松,竟然一臉笑意盈盈的沖出了屋子,向著血衣快步跑去。「血衣,你什麼時候來的?」
「有一會兒了,怎麼,大清早的就來非禮碧落麼?」
「沒辦法,誰叫我喜歡美人啦,要是你願意犧牲一下自己,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以後只非禮你一個」妙音答得很是順口,外加理所當然,完全沒有一個未出閣女子的羞澀,反而大方灑月兌。
血衣被她句話一嗆,清秀的臉上帶上了一絲懼怕的神情,「那還是請你非禮別人去吧。」說完還下意識的跟妙音拉開了一定的距離。
碧落剛剛整理好衣服出來看見的便是這麼一幕,而一旁一直沒有退下的心璃更是一臉好奇的直直的瞅著妙音和血衣,似乎是要從中瞅出什麼貓膩來一般。
「血衣,你就從了我吧,你不入地獄,誰入地獄?我保證讓你吃香的,喝辣的。」妙音完全無視屋里面還有碧落和心璃兩個人,恁是伸出了自己的爪子出去搭上了血衣的左肩,本來秀美無比的臉上此時居然掛著一絲桀桀的壞笑。這動作流暢無比,仿佛已經做過了很多遍一般。
血衣終于忍無可忍的翻了一個白眼,語氣竟然有了些許的冷意,「原來你也知道那是地獄,沐妙音,你不想回兵家過年了?」那個樣子頗有些像是如果妙音再敢進一步「調戲」他,他就動手打得沐妙音回不了家去。
妙音聞言只得訕訕的收回了手,然後模了模自己的鼻尖,干笑了兩聲道,「回,當然回,現在就走麼?」
血衣沒有再看妙音,而是將視線轉到了碧落身上,「碧落,你要和我們一起回家麼?年夜飯跟著我們一起吧。」血衣自然是知道了鳳非離今晚是不可能趕回來的了,而碧落一個人留在這里似乎有些孤單。
碧落淡淡的笑了笑,清麗的臉上看不出太多的情緒。「不用了,今日別院里事多,我還是留下吧。」
血衣和妙音還想在說些什麼,可是對著碧落那淡淡的卻不容拒絕的笑意二人都沒有再次開口。「回來給你發紅包。」血衣伸手揉了揉碧落軟軟的頭發道,然後便攜著妙音出了別院。
碧落嘴上不說什麼,可是心里其實還是有些難受的,要知道本來這是第一次沒有家人陪伴過得第一個年,本來就寂寞無助,現在連一個熟悉的人都沒有了,他們各自有家,有家宴,而她于這個天地來說,她是孤家寡人。
為了不讓自己有時間去想自己的家人,自己的處境,自己的寂寞,碧落今天一日可是一直在忙,不斷地不斷地給著自己找著事做,先是把整個書房整理了一遍不說,竟然還跑去了自己完全不熟悉的廚房里去幫忙去了,惹得心璃在一旁咯咯的直笑碧落她沒有這方面的天賦。
晚上的飯是和別院里的人一起吃的,在一個很大的園子里,里面擺了幾個大桌大家其樂融融的坐在一起,摒棄身份或者以前的不快,一起吃頓飯,聊聊天倒也不錯。不過到這飯局散了的時候,碧落只覺得自己竟然更加寂寥了。
大大的紅燈籠高高的掛起,襯托的整個別院都染上了柔和的溫暖的紅色,碧落一個人倚窗坐在一個榻上,手上握著一本書,卻一直沒有翻頁,只是將目光投在窗外斑斑駁駁的樹影上,如同看著自己心中明明滅滅的悲喜。
「想什麼想的這麼出神?」一個清潤的聲音突然從空中傳來,碧落一驚,忙將視線鎖定在了不遠處的一棵樹上,只見一個淡黃色的身影從那樹枝上躍下,似踏著雲霞向著她走來。
「你怎麼會在這?」待碧落看清楚那個人的樣子的時候,心里忽的涌上了一絲欣喜。因為那個人並不是別人,正是此時應該在宮中赴宴的鳳非離。只見鳳非離還是穿著一身正式的宮裝,淡黃色的衣服似乎還泛著柔和的光,將男子清朗俊逸的面容襯托的更加英氣。
鳳非離淡淡一笑,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說這件事情,自己剛才在那個觥籌交錯,鶯歌燕舞,無比熱鬧的宴會上不知為何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個與所有宴會格格不入的碧落。突然就想到了,然後想見見碧落的念頭便一發不可收拾,到了最後他更是控制不了自己的施展了輕功悄悄地回來了。本來他只打算看她一眼就回宮里去,可是,看著這個淡漠清冷的女子深思的模樣,他不自覺的就從樹上下來走到了她的面前。
「我陪你一起迎接新年可好?」鳳非離走到窗子的前面停下腳步,俊逸的臉上帶著如沐春風的笑意。他目光灼灼的看著窗內的女子,如同看著這世界上最美的寶貝一般。
「可是你不回宮麼?」碧落看了一眼鳳非離的衣服,心里猜測鳳非離肯定是悄悄離席的,估計停留不了多久便必須回去。
「不急,何況……宮里沒有你。」鳳非離最後一句話聲音壓得很小,如同喃喃自語一般,所以碧落並未听清。「出來吧,我帶你去看一樣東西。」
碧落聞言,清亮的眼楮微微一眯,眯成好看的月牙形,「好呀。」說完便馬上下了榻,開了門便走了出去。
「加一件披風,天冷,免得感上風寒。」鳳非離拉著碧落走進屋中,從屏風上取下一件披風順手便給碧落系上了,也許是第一次做這種事情,鳳非離的手上力氣稍微大了一些,那繩子一緊差點勒的碧落喘不過起來,碧落的小臉都漲得通紅,無奈的擺了擺手道,「咳咳……我自己……來……」
等到碧落收拾妥當以後,鳳非離竟一手攬住碧落的腰腳尖輕點,便抱著碧落御風飛到了後山上的一棵很高的杉樹上,碧落只覺得耳邊呼呼的響起一陣風聲,眼前便一片模糊了,等了片刻才听到鳳非離的聲音,「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