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你沒有什麼對我說的麼?」蕭鏡夜向著碧落走進了一步,幽黑的眼楮里閃耀著神秘的光澤,蕭鏡夜的聲音壓得很低,如同對著愛人傾訴一般。
碧落淡淡的看了一眼蕭鏡夜,卻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慢慢的轉身準備往內室走去,蕭鏡夜一急,竟下意識的朝著碧落的方向急速的走了兩步,一把抓過女子縴細的右手。「女人,你何必避我如蛇蠍?」說著自己的手上稍一用力,將清麗的女子微微一帶,讓女子面對面的跟他站在了一起。
「三殿下,你若沒有什麼命令便請回宮去吧。」碧落微微抬起頭來,清亮的眸子直直的盯著蕭鏡夜,說出來的話卻清冷無比。
「你在怨我?怨我親手把你推到他的懷里麼?」蕭鏡夜看著女子那清麗無雙的面容上沒有絲毫的情緒起伏,仿佛他的存在之于她來說都是無關緊要的,心里驀地一痛。
「我不怨你,你是個很理智的人,你清楚的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並為之而努力著,你沒有做錯,有得必有舍,你舍棄我這顆棋子去換的這個天下,很劃算。」碧落的臉上漸漸地浮起一絲淡淡的空靈笑意,可是那眉宇之間的憂傷卻怎麼也化不開,「三殿下,何必放不開碧落,你要的我給你,你要我將鳳非離逼到了這個境況我也答應了你,你又何必要出現在我的面前?」
「我要的,呵,我要的,碧落,你真的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嗎?」。蕭鏡夜突然仰頭笑了兩聲,幽黑的眼楮里的光澤慢慢熄滅。「碧落,你愛上他了嗎?」。
碧落聞言,縴細的身子微微一怔,愛上了麼?好像不是,她對鳳非離的感情有感激,有愛慕,有欣喜,有感動,可是卻偏偏少了動心。是因為自己那顆強瘡百孔的心早已不在所以不能動心,還是因為自己早已經悄悄地在鳳非離之前對了別人動了心?
碧落不敢去看蕭鏡夜俊美的臉上的表情,她只是輕輕的側了側身,看向輕輕跳動的燈光,良久才慢慢的開口道,「他很好。」
蕭鏡夜等了半餉才听到碧落這麼一句話,心里不知為何突然起了一股無名火。他突然好想抓著女子問道,「他很好,那我呢?」他為了你可以毀去一身功力,為了你可以得罪當朝右相將李明宇貶至北州,可以為你放一夜的煙花,可是我蕭鏡夜做的何嘗比他少了?為了你,我只身前去獵殺白靈虎,更是為了你出動了自己隱藏的實力殺了剛出京的李明宇,甚至為了你我把梅妃都逼瘋了,你就只看得到他而看不到我嗎?蕭鏡夜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情緒,這些話在心里嚷了一遍又一遍,可始終是沒有問出口來。
「三殿下,你可還記得我們交易時你說過答應我一個條件?」碧落忽然憶起了那件事情,驀地轉過了頭看向蕭鏡夜,清麗的臉上帶著一絲嚴肅認真。
「自然記得,我說過那個人交給你處理,只是……食言了。」
「那三殿下再允我一件事作為這場的交易的條件如何?」碧落聲音里面的理智和清冷,忽的讓蕭鏡夜怔了一怔。什麼時候開始的呢?這個女子言語里面已經沒有了那時在三殿下府里的關心,灑月兌和淡淡的情誼,竟變得如此淡漠和生分了。
「你說。」蕭鏡夜心里微微一嘆,如玉的面龐上劃過一抹稍縱即逝的悲涼,淡淡地道。
「如若三殿下成了天家,可否為碧落一家洗去冤屈?」碧落的話語里其實並未帶一絲乞求,反而是一種坦然,她直直的看著蕭鏡夜,清麗的臉上那抹堅定和深邃的目光看得蕭鏡夜有了瞬間的恍惚。
可是那恍惚也只是持續了一瞬間,蕭鏡夜在女子說完那一句話以後,很快的便反應出了女子話里隱藏的深意。蕭鏡夜蕭鏡夜只覺得自己的眉頭微微一挑,幽黑的眸子里迅速的起了巨大的波瀾,似要將眼前的這個女子吞沒進去一般。「你要跟著他去前線?」
「是。」
女子的回答簡潔明快,卻又帶著堅定不移,明明只有一個字,可是蕭鏡夜卻覺得就這麼簡單的一個字竟已經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心里有個聲音在大聲的叫嚷著,「她要走了,那個女人她要走了她要和鳳非離同生共死,她也許再也回不來了」
「你就不怕鳳非離是你的仇人麼?」蕭鏡夜寬大的袖子里兩只手已經緊緊地握成了拳,青筋突起,他深深吸了口氣用內力平復了一下自己心中的心情,他的聲音里隱藏了太多情緒,所以一時間碧落竟也沒听出來蕭鏡夜到底是何意。
「怕,怎麼不怕。可是……罷了,我這次跟著他去,應該是有去無回,若他真是沈家的仇人,這次他也逃不月兌這必死的命運吧,到時候還請三殿下為沈家雪冤,我也算為沈家還了個公道,也還了鳳非離的人情。更何況,父親和哥哥的夙願一直是天下太平,作為沈家兒女,自當奉獻自己的微薄之力」碧落淡淡一笑,眼楮里卻有些慘淡之色。
蕭鏡夜慢慢的合上了雙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氣道,「我答應你,還沈家一個公道。」
其實蕭鏡夜很想告訴碧落,「你有沒有想過鳳非離不會死,你有沒有想過若鳳非離不死,死的便是他如果這樣,你還是要選擇鳳非離嗎?就是因為我推開你一次,你便永遠的要離開我嗎?你可不可以不要這麼不公平?」可是他終究是什麼也沒有說。
「女人,活著回來。」男子話音剛落,竟猛地向前走了一步,伸手將縴細的女子攬到自己懷里,微微一俯身便在女子嫣紅的唇上一咬,竟咬出了血來。碧落只覺得自己下嘴唇一痛,然後便是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她猛地回過神來,一把推開了抱著自己的蕭鏡夜,清麗的臉上表情有些復雜難懂。
蕭鏡夜不再看女子一眼,只是轉身離開了碧落的房間。
碧落慢慢的用食指撫上自己的雙唇,明明想笑,卻不自覺地流出兩行清淚來。「蕭鏡夜,一局猜心定輸贏,不知這局究竟是誰輸了?」
大宇王朝一直以來都有個習俗,男子若咬破了女子的下唇便表示「此生摯愛,生死不離」,碧落輕輕的抿了抿嘴唇,只覺得那血液澀澀的,竟如眼淚一般,蕭鏡夜你可會悔?還是我可會悔?我們都太理智,給不起承諾和感情,那麼便如此吧,就如此吧,不要再掙扎了。
碧落慢慢的轉過身向著自己的內室走去,不知道為何她的步子顯得異常的沉重不堪,碧落只是覺得她很累了,很累了,可是累的不是身,而是心,所以無藥可調,無藥可醫。她甚至連衣服都沒有換下,就那麼倒了下去,慢慢的慢慢的睡著了。
而蕭鏡夜在離開太子別院後便匆忙的回到了宮中,為了守歲,宮中的宴會都是整整一夜,他回去的時候剛好是一段歌舞,他靜靜地听著那歌者輕輕的唱著,「人間總恨離別淚,千里孤雲喜相隨。怕問君心何處是,多情無語寄阿誰?」不知為何,一听到這首歌,他忽然就想起了那一個一身青衣,絕才驚艷,風華絕代的女子,那一個他第一次想要抓住的女子,卻被他親手推了出去,從那個時候起,那個女子心上是不是就沒有他了呢?
夜總是過得很快,一向淺眠的碧落醒的也是很早。碧落自己起身卻換了那一件新的紅色長裙,然後便坐到了銅鏡前自己梳理起了長發。
「姑娘醒的好早,」心璃一進屋便就看見了坐在銅鏡前的碧落,心璃的臉上帶著一絲喜氣洋洋的開心,對著碧落福了福身道,「姑娘新年吉祥。」那福身的禮數之端莊周到,連碧落都小小的吃了一驚。
看著一臉明媚笑意的心璃,碧落竟也覺得自己跟著沾了一分喜氣,也粲然一笑道,「心璃都給我行了這麼一個大禮,看來這紅包不送是不行了。」說完,碧落便從自己的衣袖里模出一個紅色紙包來遞給心璃。心璃也不推讓,喜滋滋的收下了。
「姑娘,今日新年伊始,心璃來伺候姑娘吧。」說完,心璃便走到碧落的身後站定,接過碧落遞過來的木梳,仔仔細細的梳理起碧落的發絲來,只見那烏黑的秀發在木梳的梳理下竟泛著點點藍光,很是美麗。
碧落的發絲在心璃的小手上不斷的翻轉著,心璃的動作很輕,卻極為細膩,那墨發在她的手里就像跳著一段美麗的舞蹈。不一會兒,碧落的長發便已經盤成了一個精美,典雅的飛雲髻。
「姑娘,上個妝吧,看起來精神些。」心璃對著碧落道,見碧落微微點了一下頭,心璃這才拿出了胭脂水粉,往著碧落冰雪般的肌膚上抹去。
心璃前前後後的忙了好一會兒,這才停了手,碧落向著銅鏡里看了看卻看不清楚自己臉上的妝容,只能轉過了頭看向心璃道,「會很奇怪嗎?」。
可是自己才轉過去話音剛落,碧落才驀地發現心璃竟然已經呆了,一雙大大的眼楮更是一眨不眨的盯著自己,似要把她看穿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