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就這樣相對無言的坐了一下午,直到黃昏的來臨,橘黃色的陽光染紅了窗台時,蕭鏡夜才又微微的嘆了一口氣,摟著碧落的手也松了松,他用下巴抵著碧落的腦袋,輕聲說道,「璃兒,離別是為了下一次的重逢,應該笑著說再見的。」
「我怕我真的笑了,你便要哭了。」碧落呼了一口氣,故作輕松地道。離別是為了重逢麼?可是為什麼心里一點都不覺得輕松。仿佛只要離開這里後,也許……也許便再也見不到了。
忽的憶起在綾月城寂滅寺里听大師講經,她還記得那個時候听到的一些話,「人有八苦︰生,老,病,死,愛別離,怨憎會,求不得,五陰盛。」現在他們面臨的狀況,真可謂是「生若求不得,死如愛別離」。這人世間有太多的難題不能解開,譬如說「是今生相伴,亦或是來世相惜?」
蕭鏡夜和碧落也知道多想無益,于是二人誰也沒有再提此事。「璃兒,可餓了?」蕭鏡夜蹭了蹭碧落柔順的發絲輕聲問道。
碧落淡淡一笑,然後拉著蕭鏡夜的手道,「餓是餓了,可是本宮可是很挑剔的,一般人做的飯,本宮可不吃。」清麗的臉上故意裝出一副高傲和挑剔的樣子,可是那雙清亮的眼楮里卻是有些撒嬌的笑意。
蕭鏡夜聞言,便露出了一副傷腦筋的表情,「那可麻煩了,我哪里去給娘娘找不一般人的去?」
「你不就是麼?」碧落淺笑著眨了眨眼楮道。
「哦?是麼?我對你來說不是一般的人啊?」蕭鏡夜摟著碧落似笑非笑的道,說話時還微微揚了揚眉。
碧落當然知道蕭鏡夜存的是什麼心思,想著也許馬上就要分別,本來還想揶揄幾句的碧落,突然嚴肅了表情,然後從蕭鏡夜的懷里退了出來,直視著轉過頭去直視著蕭鏡夜的眼楮,一字一頓的道,「對,你對我來說,是特別的人。」
看著碧落那認真的模樣,蕭鏡夜沒來由的覺得心里一暖,有一種情緒慢慢的滋生出來,漸漸擴大,頓時整個人都覺得神清氣爽。他慢慢伸出一根手指輕輕點在碧落的眉心,「你少說了兩個字。」
看著碧落微微歪著頭靜靜地看著自己,蕭鏡夜唇邊的笑意不自覺地慢慢擴大,幽黑的眸子里也慢慢清明,「你應該說,我對你來說,是特別……喜歡的人。」
蕭鏡夜的聲音繾綣纏綿,帶著一點點的魅惑,可是卻無端的听的碧落微微有些紅了臉,碧落無奈,只好干咳了一聲,然後才道,「你知道就好,知道就好。」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蕭鏡夜輕輕的親了一下碧落的臉頰,爾後便起了身走出了房間。碧落都不用問蕭鏡夜也知道此時的蕭鏡夜去了哪里。估模著蕭鏡夜一時半會也不會過來,碧落突然自己起了身,小心翼翼的模著走到了櫃子邊,拿出了一個藏著的小錦盒。
那錦盒里裝的是一條編好的絲絛,與一般的絲絛不一樣,這條絲絛是用青色和紫色兩種顏色相互纏繞著編成一條的。雖然看起來還是有些粗糙,但是卻也雅致。碧落微笑著看了良久,這才將這個小錦盒放進了自己的袖中。爾後才裝作什麼事也沒有的喚了陌玉和陌香進來伺候著。
看了一會書,正覺得乏了的時候,蕭鏡夜便微笑著回來了,囑咐著陌玉和陌香去將廚房的膳食端過來,然後自己便坐在了碧落的身旁。「夫人久等了。」蕭鏡夜的聲音里有些戲謔。
碧落好笑的看了蕭鏡夜一眼,清亮的眸子里也是笑意,「有勞了,作為獎勵,這個東西便送給你吧。」說完碧落便掏出了剛才的那一個小錦盒。看著蕭鏡夜修長的手指慢慢的打開那一個小錦盒,然後微帶詫異的將那條絲絛拿了出來,碧落輕輕的笑了。
蕭鏡夜看著這由青色和紫色編制而成的絲絛,唇角微微一勾,眉頭微微一挑道,「看這做工……是你親手做的?」
碧落聞言微微側了側頭道,「什麼叫做看這做工?不喜歡還我便是……反正也是無聊的時候做著打發時間的。」說完碧落作勢就要去搶回來。
蕭鏡夜輕笑出聲,一把摟住要搶回絲絛的碧落,爾後才道,「夫人親手做的,為夫怎敢嫌棄。更何況……夫人這不是要我今後睹物思人麼?」蕭鏡夜說完,果然又見著了碧落微微發紅的小臉,似乎覺得這樣子捉弄人很是有趣,蕭鏡夜忽然再次開口道,「怎麼?看這個樣子,夫人不是想要我睹物思人?難不成這絲絛是夫人送給為夫的定情信物?亦或是……這是夫人補的嫁妝?」
蕭鏡夜的話語剛剛說完,便發現碧落臉紅的無可附加了,似乎是因為有些害羞,碧落馬上將頭埋在蕭鏡夜的胸膛,還用兩只手擋著,往著蕭鏡夜的懷里又鑽了鑽。
陌玉和陌香端著飯菜一走進來看見的便就是這麼一幕,她們的蘭妃娘娘正窩在她們陛下的懷里一副嬌羞狀。
看著飯菜端了上來,蕭鏡夜這才拍了拍碧落的背,出聲道,「夫人這般熱情是件好事,可是,菜涼了可就不好了。」
蕭鏡夜這句話才說完,便突然微微皺了皺眉,不是為了別的,只是因為就在他說這句話時,碧落突然抬手揪了一下他的胳膊。看來真的是把碧落惹得急了。
兩個人就一直這般溫馨的度過了一晚,直到躺在床榻之上的時候,被蕭鏡夜摟著的碧落這才出聲道,「還不睡麼?已經很晚了。」因為懷孕的緣故,碧落很是嗜睡,才剛剛上了床便覺得睡意襲來。但是感覺到蕭鏡夜還在目光灼灼的看著自己,碧落這才迷迷糊糊的問道。
「嗯,這就睡了,只是……想多看看你。」蕭鏡夜輕聲回答道。
碧落不知道為何蕭鏡夜答得這般深情款款,本來還想在說些什麼的,可是終是抵擋不了睡意,沉沉的睡過去了。而睡著之前留給蕭鏡夜的最後一句話便是,「離別是為了下一次的重逢,我記下了……蕭鏡夜,我信你,你莫要騙我……」
蕭鏡夜听著女子的低喃,俊美的臉上驀地柔和了許多。他輕輕的吻了吻女子光潔的額頭,低聲道,「你總是那麼敏感……夢璃,我不騙你……」說完便摟著女子睡了過去。
等著碧落再次醒來的時候,感覺到那微微的震動和晃悠,碧落幾乎是一個激靈,慌忙的睜開了眼楮。果然……果然已經不在冷宮里了,而是在一輛寬大舒適的馬車之上。碧落幾乎只是在一瞬間便已經明白了,她出宮了,還在睡夢之中便已經出宮了。
她甚至來不及和蕭鏡夜再多說一句話,哪怕只是一句道別。怪不得覺得昨天的蕭鏡夜有些反常呢。不過她真的沒有想到昨日才說了要離開,今日醒來便已經離開了。微微有些苦惱和難受。
「娘娘你醒了?」陌玉見狀忙服侍著碧落坐了起來。
碧落看了一眼陌玉,本來想問問蕭鏡夜的情況的,可是一想到蕭鏡夜這麼不動聲色的送著自己離開,肯定就是不願意讓她真正直面離別,到嘴的話怎麼也問不出去了。想了想,碧落便也轉言問了其他,「現在在哪里?我們要去哪?有多少人跟著?」
陌玉清秀的小臉上有著一絲詫異,似乎在奇怪碧落的反應,她還以為碧落一醒來就會問她關于陛下的事情呢,卻不想碧落竟然冷靜到了這種地步。「回娘娘的話,我們現在剛出了京城,要去綾月城,隨行的大概有百人。」
碧落沉思了一會,淡淡的「嗯」了一句,爾後才開口道,︰既然出了京城,便如上次那般喚我夫人吧,莫要再叫娘娘,免得惹出禍端。」
「是,夫人。」陌玉連忙應道。
然後車里便是一陣沉默,碧落微微眯著眼楮,心里卻是一陣起伏。此次離京與上次離京心態已經迥然不同了,這樣一想,心里又是一陣感慨。模了模自己隆起的小月復,碧落喃喃道,「不知道能不能讓你第一時間里看得到這個孩子。」
馬車悠悠的行了一會,碧落也全然放松之時,卻突然感覺到馬車緊急的停了下來,因為碧落沒有防備,這麼驀然一停,碧落差一點撞到了對面的車壁上。幸好陌香眼疾手快,一把將碧落穩穩地扶住了。
這個情形就算沒有掀開馬車的簾子,碧落也知道絕對發生了設麼大事,要不然馬車就不會忽然停下。果然,就像是要印證碧落的猜想一般,馬車外突然想起了一串豪邁的笑聲。
只听那人言道,「送上門來的好貨,兄弟們,給老子搶過來,哈哈」
碧落的眉頭微微一皺,小心翼翼的掀開馬車簾子的一角往外看去,便看見了一群人拿著刀劍團團的圍住了他們的馬車,看那架勢似乎是土匪和山賊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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