梓柔坐在路上,有些疲憊,但不嚴重。她心里也是有些詫異的。她身體素質好不假,好過王家所有人也不奇,但是這里這麼多人,數她最好就比較稀奇了。大多數人都癱軟在地上,好點的也是互相依偎。可她覺得自己仍然有後勁,馬上出發都沒問題。難道自己的身體素質都強到這種地步了嗎?
王家今天的午餐是每人半個面包,王承業拿著自己的那份遞給梓柔,道︰「我沒什麼胃口,你吃了吧。」梓柔甜甜地笑了︰「我不餓,你還是吃一些吧,要不下午怎麼趕路啊。」
梅玉最看不慣的就是自己的大兒子和兒媳眉來眼去、卿卿我我的樣子,尤其的承業這麼偏向自己的妻子更是讓她怒火中燒,她走過去一把奪過兒子手里的面包,再一把把梓柔手里的也奪去了。她怒氣沖沖道︰「既然沒胃口,既然不餓,那就不要吃了!明天還不知什麼時候到呢,多給阿嫻吃點也好!」
王承業見到母親氣就短︰「媽,我」
「你什麼你?不是你們自己說的不吃嗎?」。梅玉斥道。
王承業說不出話來,梓柔拉住他︰「承業,我真的不餓。媽,讓阿嫻多吃點吧。」
梅玉對著梓柔冷哼一聲,轉身走到阿嫻旁邊,換上滿臉的慈愛︰「阿嫻,多吃點。」
阿嫻看了梓柔夫妻一眼,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接過了面包。
「小柔,你唉」王承業嘆氣。
「你這麼跟媽爭,不就是要全家不和了嘛。」梓柔看了其他人一眼,低低地對丈夫說道。
「怎麼叫全家不和?不就我和媽嗎?」。王承業不解。
梓柔笑而不語。心想,是啊,他們是沒和你爭執,可是不也默認了婆婆的作為嗎?而且,你從來爭不過的。
梓柔拉丈夫坐下,兩個人互相依偎著,抬頭看著灰蒙蒙的天空。進入22世紀,人類的科技有了長足的進步,與此同時,環境污染卻愈發的嚴重。現在,無論身處哪里,頭頂上永遠是灰色的天空。而藍天,只能存在于老一輩兒時的記憶里了。
李由繼現在看的不是天空,而是遠處的山脈。第二十七軍區是在山里的。在下一個路口大家就得離開高速,往山中走了。雖然也是寬闊的公路,可是在山里不比這里。在這里如果出現了什麼情況,大家可以四散逃開。而穿山公路兩邊不是山壁就是低谷,大家只能待在公路上,如果有危險出現,人們只能前進或者後退,擁擠中非常容易出事。現在人們的心理都非常的脆弱,跟本經不起驚嚇。這種情況下,人們不易听從指揮,所以,前面的一段山路可能並不容易走。不過李由繼倒是沒有抱怨這種情況的出現,他覺得,英雄領袖本來就是要被考驗的,而前面恰恰就是一個考驗。通過了,他的威信會更上一層樓;通不過,憑自己的身手,要逃月兌想必也不難。
「好了。大家打起精神來,出發了!」李由繼下達了出發的命令。人們雖然很想再多休息會,可是每個人都知道,不起來趕路的結果是被拋下。所以,所有的人都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李由繼滿意的看到這個結果,領頭向前走去
山中氣候涼爽,可是大家額頭還是冒出了汗,雙腿就像灌了鉛似的沉重無比。原來扶著阿嫻的寶琳早就累得不行,換上梓柔攙著。阿嫻的狀況更是糟糕,雙腿腫得厲害,幾乎是一步一步的往前蹭,好在大家的速度都差不多,否則肯定會掉隊。
「李哥,還有多遠的路啊?」張東臉上全是汗水,可是他累得實在不想抬起胳膊來擦。張東是李由繼最好的哥們,兩個人一塊長大。張東腦子好使,可身體不夠好,沒能入伍。除了李由繼當兵那段時間,他一直跟著李由繼。現在,也算是「李隊長」的「軍師」了。
「快了。再往前經過一個小峽谷,就能看到軍區了。」李由繼道
第二十七區。
會議室里吵得熱火朝天。
「你難道就放任那些人去死?你還是個軍人嗎?!」
「來的人太多,就是打開大門,我們有那麼多地方嗎?如果混入不法分子,到時誤了大事,你哭都來不及!」
「那就見死不救?」說話的這名軍人已經是怒氣沖天了。
「可以再想想辦法嘛」這是和稀泥的。
「好了。這事咱們說了也不算。我會同上級首長再聯系的。」第二十七區的一號人物,軍長于搏發話了。
「這可人命關天,還跟什麼」剛才那位並不放棄。
于搏狠狠瞪了他一眼︰「人命關天!你是軍人,軍令如山!」
「散會!」
李由繼的這支隊伍已經快到他剛才所說的「小峽谷」了,這個所謂的「小峽谷」其實就是類似于一線天的地況,不過一線天都是窄窄的一條縫,而這里的這條「縫」很寬,寬得正好容下公路從這里通過。
「李哥!李哥!」一個外號「山猴子」的家伙從後面小跑了過來,這個時候還能跑起來,真不愧對他「山猴子」的稱呼。
「李哥!」山猴子一臉驚慌︰「後面來了二三十只僵尸狗!」
「二三十只!」李由繼也不由變了臉色,僵尸狗速度比較快,而自己這群人根本走不快,早晚被追上。可如此多的數量,根本不是幾個人就能解決的。李由繼飛快得動著腦子。如果那群僵尸狗沖上來,隊伍肯定會大亂。可是這里兩邊都是山壁,根本沒地方躲。人們慌了,就指揮不了,到時候知道要打狗的恐怕很少,結果基本就是全滅。就是人們終于滅了僵尸狗群,恐怕也得死傷大半,趕不了路了。更何況——李由繼看了一圈現在還不知情的眾人——被咬傷後,幾乎百分百變僵尸,最後的結果,還是都死定了。
提前告訴大家,組織好「御敵」?呵呵,恐怕以大家現在的狀態,听到消息有一半會立即往前逃,而另一半則直接嚇癱了。
李由繼看著前方,馬上就可以到達小峽谷,過了那,就能看見軍區了!活命的機會就在前方,不能放棄!必須有人留下了斷後,牽制住或者說吸引住那些狗。這些人反抗的時間,加上僵尸狗群搶食的時間,一定足夠他們通過峽谷,拉開距離。
可是,讓誰去呢?這可是明明白白的送死啊,而且此刻拋棄一部分人,一個弄不好就會讓自己聲望下降。
「李哥。」張東看到他面色變幻,知道他在想什麼,只好湊上來道︰「必須得留下人來擋住那群畜生!」
「你說得輕巧。誰去?」這時候誰會為別人犧牲自己?真有這樣的人,又何必一路上搶吃的用的?
「沒人去那就全死。」張東道︰「一家出一個人!我就不信沒人去!」
山猴子也催促道︰「李哥,時間不多了,頂多十分鐘,那群畜生就追上咱們了!「
「好!我去宣布消息」李由繼咬牙︰「你們幾個,分開去催,穩住他們。五分鐘,必須選出人來!」
王家除了阿嫻和寶琳嚇哭之外,其余的人還算穩定,至少可以思考。梅玉第一個開口︰「讓韓梓柔去!」
「媽!」王承業猛的抬頭,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母親,梓柔也呆住了。
「難道你要爸爸媽媽去送死?」梅玉激動的說道︰「我們含辛茹苦把你們養大容易嗎?」。
王承業全身發抖,可以母親長期的積威令他說不出話來。
梅玉尖叫道︰「你老婆又笨又沒本事,結婚好幾年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王家留著個不下蛋的雞有什麼用?」
「我,我」梓柔氣壞了。
「沒你說話的份!」梅玉打斷梓柔的話,惡狠狠道︰「阿嫻懷著王家的骨肉,琳琳還是個孩子,不你去誰去?你平常不是說多愛多愛承業嗎?怎麼,事到臨頭,你反悔了?你在我們家這麼多年,好吃好喝的供著,也該做點貢獻了吧?」
梓柔氣得全身發抖,只能看著她的丈夫︰「承業」
梅玉扭頭看向王玉龍,說道︰「老王,你倒是說句話啊!」
張東、山猴子帶人挨個催促的聲音不斷的傳來,王家卻陷入寂靜,全家人都在等著王玉龍開口。
王玉龍沉吟著,他自己當然不想死,兒子女兒更是舍不得。老婆雖然刻薄,可老夫老妻這麼多年,感情不是假的。玉虎是自己的親弟弟,當然不行,他沒孩子,就一個老伴,自然也不能讓他老伴去送死,再說去個老女人也不頂用。兩個兒媳婦,小兒媳婦懷著孩子,自然也是不行的想到此,王玉龍也開口︰「梓柔啊,我們這些老骨頭都不頂用。阿嫻、琳琳更別說了。阿嫻還需要承志照顧」
「爸,我可以」王承業听出父親的意思,剛要說些什麼。王玉龍打斷他︰「承業,你媽年紀大了,你要是有什麼閃失,你叫她怎麼活啊」
王承業看了看父親母親,又看了看睜大眼楮看著她的妻子,剛張嘴就被母親的哭聲打斷︰「王承業,你個沒良心的。你非逼死你媽啊?好,好,我去,我去,反正兒子也不要我活了!」梅玉作勢就要往外沖,王承業一把拉住母親,緊緊地抱住她。想說的話卻再也說不出來。他不敢看妻子絕望傷心的眼神,只得把頭深深埋在母親的肩膀。
梓柔不敢置信的看著自己的丈夫,本以為他只是小事好說話,並不是真的懦弱,關鍵時刻還是會向著自己的,沒想到,呵呵,沒想到啊!
從大學戀愛開始,承業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就比自己還重要,自己願意為他而犧牲,如果此時,是他要去送死,那自己絕對願意也絕對會替他去。因為她覺得,他也是把自己放在首位的,是願意為自己犧牲的。雖然他平時逆來順受,可是梓柔一直認為自己的丈夫是寬容大度,但實際上非常有主見。而此刻,梓柔覺得自己的心已經完全冰冷了,對丈夫的失望籠罩了她全部的心,他拋棄了自己,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我去。」她說。
環視了一圈眾人,他們都露出松一口氣的神情。「呵呵,就讓我為你做最後一件事吧,承業,最後一次。」梓柔心里默默說道。
梓柔心里充滿了不甘與絕望,可是臉色卻很平淡,沒有失色,更沒有眼淚。
或許是被梓柔平靜的神色和語氣嚇到,又或許是怕她反悔而不「好好的」執行任務,王玉龍咽了一口唾沫,對她說︰「你身子骨好,速度快,一會機靈些,說不定能躲得過去。以後你回到家,王家一定不會虧待你。」
梓柔淡淡一笑,沒說話,只是向隊伍盡頭走去。經過王承業身邊,他想伸出手來,卻被母親緊緊的抱住,動彈不得。梅玉得意的看著梓柔,梓柔卻看也不看她,只是瞥了王承業一眼,腳步向前,沒有停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