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夢希嚇了一跳,馬上站起來,發現屋子里已經沒了韓信的蹤影,這才舒了一口氣,還好還好,要是韓信在,自己就真的尷尬死了,昨晚自己怎麼就睡著了呢?喬夢希正在後悔,卻感覺肩膀突然一沉,偏過頭一看,正對上一個「吱吱」叫的小腦袋,圓圓的,也跟喬夢希一樣偏著腦袋,煞是可愛。
然後那小東西又撲閃著翅膀,落到喬夢希手背上。一人一鳥就這麼對視著,喬夢希模模它的白羽,那對小眼楮黑得純粹,與全身的純白形成鮮明的對比,喬夢希當真是喜歡得緊,也不知道這究竟是什麼鳥,只是出了韓信這里,再沒有見過,如果可以,真想要過來養啊。
正想帶著白鳥到軟榻坐下,卻發現上面放著另一張錦被,當下就明白韓信昨晚一定是睡在這里了,心里有些不好意思,畢竟自己把正主的榻佔了,韓信只能睡在外間,也不知這算不算喧賓奪主,但心里卻又有一陣竊喜,有一種被照顧寵愛的感覺,而對方又是自己喜歡的人,怎麼可能不高興呢?
這時听到有人輕聲叩門,接著卓姬的聲音就在門外響起︰「小姐可是起來了?」喬夢希把那白鳥放在幾案上,就跑去開門,卻奇怪卓姬怎麼知道自己在這里。
「等了一夜不見小姐回來,猜到小姐應該是在這里的。」卓姬端著熱水進來,解釋道,並沒有特別的表情,接著擰干一塊白布給喬夢希擦臉。
喬夢希「哦」了一聲,轉頭看向幾案,小鳥卻已經不見了,無意識地接過卓姬的白布,擦了擦臉又反應過來︰「不對,你怎麼又開始伺候我了?」
這麼平平淡淡的,日子一下子就來到了十二月。
妘莊早已經被白雪覆蓋,一片銀裝素裹的景象,莊外的白梅卻又開始長出新的花骨朵兒,與白雪融為一體,仿佛天地間都只剩下一個顏色,世界顯得干淨而純潔,位于山間,「雲莊」反而更適合它現在的模樣。
妘姬的屋子四周的水早已經凍結成冰,那長長的走廊邊也落滿積雪,倒更像是一個冰雪做成的屋子,有一種透骨的冷,妘殤原本金頂紅柱的屋子上也滿是積雪,少了莊嚴的感覺,有種虛無飄渺的感覺,莊里的一切都顯得十分靜謐,悄無人聲。
突然一陣如銀鈴般的笑聲傳來,打破了原本的靜謐,方向正是韓信住的院子,一女子一襲紅衣似火,紅撲撲的小臉明媚地笑著,女子長得不算太美,卻也自有一股靈動的氣韻,眼楮亮亮的,並沒有過于復雜的打扮,只是將一頭烏黑的秀發簡單的挽起,一縷青絲活潑地落了下來,更顯得女子動若月兌兔。
這時天上又開始下起雪,紅衣女子也不在意,正在空曠的院子里堆著雪人,與滿地的白色相襯,給這天地間平添一抹亮色。
因為沒有別的工具,女子完全用手在堆,不一會兒,小手就變得通紅,應該是覺得冷了,女子將兩只手放在唇邊哈了一口氣,搓了一下,又繼續堆,可是那雪人始終那麼小,只有兩根枯樹枝做手,歪歪扭扭的樣子,惹得女子自己都忍不住笑起來。
女子的笑聲並不大,卻能感覺出是發自內心的喜悅,讓人听了心情也舒暢許多。
另一女子則站在旁邊看著,眼里有些躍躍欲試的神情,但終究忍住了沒有上前,低下了頭。
喬夢希也覺得一個人玩著無趣,轉過頭見卓姬的神色,知道兩人年齡差不多,自己貪玩,卓姬又怎麼可能不喜歡?況且人多力量大,這雪人實在是不怎麼美觀,于是邀請到︰「卓姬,你也一起來玩吧。」
「卓姬不敢。」卓姬抬頭回答,然後又馬上低頭。
喬夢希看著卓姬,也這麼久了,她都還是沒教育成功,卓姬仍舊堅持著自己的主僕之別,每日堅持伺候,最多只是不再自稱奴婢了,卓姬的固執讓喬夢希頭疼,想著當初讓夏桃不再有什麼主僕之別也沒有這麼難啊。
也無意再勉強她,喬夢希還是只好自己繼續堆,又在一邊捧了一堆雪過來,她就不信自己連個雪人都堆不好了
剛走近雪人,就看見有三人正向自己這邊走來,兩男一女,其中那名女子著一身綠色曲裾,面若桃李,氣若幽蘭,步履盈盈地走來,舉手投足間都是格外的優美。
另外兩名男子,一人青衣,笑容溫吞,器宇軒昂。另一人一襲白衣,似乎要和這雪景融到一處,雲淡風輕地看著這邊,卻又好像什麼都不曾在他眼中,有俯看一切之感。
喬夢希也是奇怪,怎麼今日不用大家都穿白衣了?不過妘殤的愛好她猜不著,也懶得去理,反正自從韓信給自己買了衣服後,她就不再穿白衣了,白色她雖喜歡,卻不是那種性格,再說,她也沒有見過比韓信更加適合白色的人了。
三人走近後,看見了喬夢希堆的雪人,都不由得一笑,喬夢希也知道,這個說是雪人,其實真的有些勉強,不過是一大一小兩個不算太圓的雪球堆在一起,大雪球上兩支枯枝各在一邊,樹枝也是長短不一,倒像是個受了傷的雪人。
喬夢希見三人笑她,連忙一個箭步擋在雪人面前,不讓三人看到,畢竟自己笑笑沒事,在這三人面前丟臉就不好了,解釋道︰「這個還沒做完」
許是那有些幼稚的表情惹得三人又是一笑,接著白衣男子緩步走來,拍拍喬夢希身上的落雪,解下自己的狐裘斗篷給她圍上︰「天這麼冷,還穿這麼少?」
全然沒了剛才的冷冽氣息,溫柔且溫暖。
喬夢希只覺得全身被一股溫暖的氣息包圍住,咧嘴一笑,其實她比誰都怕冷,只是穿得太多實在不方便堆雪人,而且原本她就喜歡雪,要忍著呆在屋里不出來是不可能的,所以也就忍了,笑著答道︰「玩起來就不覺得冷了。」
還沒說完,喬夢希就感覺被人拉著往旁邊一閃,一個雪球就與自己和韓信擦身而過。
喬夢希奇怪地看著雪球來的方向,這些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打雪仗的模樣啊,卻發現竟然是妘姬扔來的,此時妘姬也是巧笑嫣兮,眨眨眼,最近她真的要變得活潑許多,喬夢希也來了興趣,忙喊道︰「來來,大家一起打雪仗」
「很小的時候倒是玩過。」韓信說著彎腰伸手在地上一抓,看著手中的雪卻也不擲,黑眸中流動著喬夢希看不懂的東西。
喬夢希不知道韓信口中「很小的時候」是什麼時候,只是見他的模樣,才想著應該是在他的父母還沒有死的時候,只是氣氛變得有些嚴肅,銘和妘姬都站在原地,目光逗停在地上,喬夢希受不了了,干脆捏了個雪球就向銘扔去,銘卻不躲,被打了個正著,不過喬夢希的力氣也不大,只打到了他的左臂上。
「銘,你這樣讓著他,就不好玩了。」喬夢希說著繼續拿著雪球向銘扔。
銘了然一笑,一側身便躲過了,也就抓著雪加入戰爭,喬夢希卻發現沒人敢向韓信擲,她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捏了個稍微大點的就往韓信那里扔過去,然後俏皮一笑,韓信輕易躲過了,也和三人一起玩起來,偶爾擲出一兩個雪球,喬夢希越玩越起勁,最後硬是拉著卓姬也加入了,院子里嬉笑聲一片,因著這景象,本是靜謐的天地也多了些靈動色彩。
玩到最後,喬夢希實在沒力氣了,擺手笑著一坐到雪地里,雪松松軟軟的坐著非常舒服,接著說道︰「不玩了,不玩了。」她可沒有他們那麼多力氣,而且大部分時間她也躲不過,只能被打到,雖然他們明顯讓著自己,但喬夢希也實在跑不動了。
妘姬也早就在一邊走廊里休息去了,微笑著看著他們這邊,韓信大部分時間也只是看著,銘溫吞的性格也多是有禮地站在一邊,所以其實整個「戰爭」幾乎就是卓姬在陪自己玩,見喬夢希樣,卓姬一笑,也沒有再玩下去,看得出也有些累了。
韓信笑著走過來對喬夢希伸出手,示意喬夢希站起來,喬夢希還有些戀戀不舍,本來就玩得出了汗,也沒力氣,于是瞪了韓信一眼,把手背在身後耍賴著不想起來。
「是要抱?」韓信打趣著說,接著走得更近。
喬夢希「嗖」的一下站起來,她可不像韓信那麼坦然,要是被抱起來,她一定羞得不敢抬頭了。見雪又下大了,幾人就說笑著一起進了韓信的屋內。
「明日我們便離開。」眾人坐下後,好一會兒,韓信才緩緩開口,語氣淡然,接著執起茶杯抿了一口熱茶,姿態優雅從容。
屋內靜了下來,只听到韓信將茶杯放在幾案上的聲音。「也是時候了。」妘姬輕嘆了口氣,也拿起茶杯,放在眼前,因著茶杯升起的霧氣,看不清表情,卻也沒有喝下去,喬夢希卻覺得可以看到妘姬眼楮里閃閃的,有什麼東西快要滴下。
大家一時都沒有說話,頓時氣氛顯得有些傷感。
喬夢希知道這一走,再見妘姬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了,心里也很是不舍,山上日子雖然無聊,可有著妘姬時常陪著,倒也過得不至于過得那麼單調,況且心里多少還是有些歉疚的。
「銘,出去幫我堆雪人。」喬夢希厚著臉皮說道,打破了大家的沉默。
銘也心領神會,點著頭與喬夢希一起走出去,卓姬自然也不是不會看眼色的人,也跟著除了門,順手將門帶上。
「你倒大方。」來到雪人旁邊,銘單膝跪地,邊往雪人身上拍雪,努力把喬夢希的雪人美化一下,邊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