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來時卓姬也不知道是什麼時辰,只是看著帳篷外天色已暗,軍營四周已經用起了火把,火光隨風張牙舞爪地搖著,有影子出現在帳篷上,跟著不斷地晃動。
卓姬心中無故地升起一絲恐懼,接著一個人影漸漸變得清晰。
「卓姑娘可在?」果然又是那男子的聲音,雖然溫柔有禮,卻隱含著一股強勢。
卓姬不想再理他,對于這個男子,她總有些害怕,干脆坐在榻上不說話,等著男子自己走開。
那男子見沒人回答,又問了一次︰「卓姑娘可在?」
等了一會兒,只得到一片寂靜,于是又開始問。
到最後,竟有永不止境問下去的架勢,卓姬听得不耐煩了,有他喊著,她也根本無法入睡,皺著眉起身點了燈,有些惱火地問︰「你到底要做什麼」她本是溫順的女子,如今也被惹惱了。
接著帳簾就被掀開,竟是那男子見卓姬答應了,沒得到允許就直接闖了進來,一只手上還拿抱個酒壇,溫柔一笑︰「知道姑娘心里不痛快,特地帶點酒來與你喝。」話說的情真意切,好像是真的想要幫卓姬紓解心中的抑郁。
卓姬想也不想就馬上拒絕,可腦子里閃出韓信那冷淡的聲音︰「滾出去。」心下冰涼,見男子轉身,似乎真的就想走,又忙說道︰「等等」卻又有些後悔。
男子轉回身露出一抹微笑,像是得到許可,就在幾案邊坐下來,卓姬站在原地,依舊保持著警惕的眼神盯著男子。
男子倒也不在意,顯得很隨意,自顧自地開了酒,拿了茶杯,斟了滿滿兩杯,放在幾案上,示意卓姬過來喝酒。
卓姬盯著男子的眼楮,再看看那杯酒,就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拿起來一飲而盡,也不說話,放下茶杯,男子馬上又添滿一杯,想著自己竟然有一天會在一個陌生男子面前飲酒,卓姬心中苦澀,又一口喝下。
「姑娘慢來,太快易醉。」男子攔下卓姬手里的杯子,眼楮里卻有異色一閃而過,卓姬一把推開男子的手,繼續喝下。
沒過多久就變得恍惚起來,卓姬本就喝得猛,男子見時間差不多了,繼而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姑娘心中若有什麼煩惱就說出來,或許會好過些。」
卓姬不理,繼續喝酒,卻連坐都坐不穩了,面上潮紅,眼楮已沒了往日的清澈,靠著幾案,卻沒停下喝酒的手。
「姑娘可是喜歡將軍?」男子還不死心,繼續問著。
卓姬只覺得越來越迷糊,听了男子的話便喊道︰「是又怎麼樣?他怎麼能這樣對我」像是為了一吐心中的抑郁,聲音有些激動,緊咬著下唇,似乎嘗到了一點血腥味。
男子見卓姬終于說話了,面上一喜,又馬上斟了一杯。
「為什麼?我自願去伺候他,他竟然叫我滾」又是一飲而盡,卓姬此刻已經什麼都不想顧了,努力憋著的眼淚也開始大滴大滴地落下,「公子本來那麼關心我的,為什麼一到軍營什麼都變了?」
男子微笑,安慰地拍拍卓姬的肩膀,卻又不會顯得過分親昵,恰到好處的安慰更有讓人放松的能力︰「怕是對姑娘有什麼誤會吧?」似乎是好意的疑問,聲音有種蠱惑人的能力。
卓姬听了男子的話反而更加激動,這麼久的苦悶只想趁著這個機會全部發泄出來,于是喊道︰「誤會?我想送公子穗子又怎麼了……用得著當著我的面把那穗子丟到火里去嗎?我都已經表明甘願不要名分在他身邊伺候了,他,他怎麼能,怎麼可以叫我滾?」卓姬說著,手里的茶杯已經掉在地上,眼前的男子也變得模糊起來。
「只怕是有人從中作梗。」男子安慰著,慢慢地想將卓姬的想法引向他希望的方向去,得意一笑。
「呵」卓姬卻像沒听到他的話一般,冷笑著半跪起身去扯男子的衣服,顯得有些瘋狂,自顧自地喊道︰「說什麼不要對你抱有希望……說什麼那些關心只是因為看著她的面子……明明你的姻緣是我啊明明連你師父都對我說要我待在你身邊啊……為什麼……你連看都不曾看我一眼」
說到這里,卓姬似乎已經完全醉了,男子掙月兌她的手,卓姬也沒反抗,改為趴在幾案上,如夢囈一般,聲音斷斷續續,卻還是繼續說著︰「你明明關心過我啊……從小到大除了爹娘……你是第一個真正關心過我的人,原本我也沒有抱希望,可是為什麼要讓我知道你的姻緣本該是我……為什麼?」後面的話越來越小,幾乎听不到了,只有眼淚還不停地往下流。
直到再也听不到聲音,男子滿意地站起身,有了卓姬的這些話,他已經猜了個大概,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理了理衣衫,抱著酒壇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了。只留下卓姬一人趴著,淚在幾案上形成一大片的水漬。
元雅樓。
「你來了?」喬夢希才從集市上回來,一走進元雅樓的院子,就看見韓信站在兔子的籬笆旁,神色溫柔地看著里面縮成一團的小東西,因為原來的兔子生了寶寶,現在的兔子起碼多了一倍。
喬夢希忙跑向韓信,來了個結結實實的熊抱。畢竟每月只能見一次,這可算是真正的遠距離戀愛了,而且古代還沒有手機電腦,想傳個信息都不方便,所以她是在是有苦說不出啊。而且在分開時韓信也舍不得寫個只字片語給她,喬夢希心里有小小的抱怨,不過知道韓信的性格,也就釋然了。
韓信也不說話,只微笑著看她。
「小希,到放風時間了」陌子瑾從賬房里走出來,提醒喬夢希是時候溜溜兔子了,卻正好看到喬夢希八爪魚一樣抱著韓信,卻在听到自己聲音的同時一把把韓信推開了,她自己還踉蹌一下才站穩。
陌子瑾捂嘴暗笑︰「都這麼久了,小希你還這麼害羞。」就見喬夢希不自在地偏過頭,當做沒听到她的取笑,陌子瑾也不再打擾,又走進了賬房。
喬夢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韓信,她是女生當然會害羞啊,干笑一聲。
韓信則懲罰性地捏捏喬夢希的臉,轉身拉開籬笆。
那三只兔子得了自有,全都跑了出來,在籬笆四周竄了一會,活動夠了才跑回來,還不時往身後看看,像是在找著什麼。
因為養的時間久了,它們也不怕人,圍著喬夢希和韓信。
喬夢希抱起其中一只兔子,將兔子的腦袋與自己平視,皺著眉說道︰「你們真是吃得太好了,居然這麼重」抱得她的手都有些酸,于是放下兔子,蹲下改用手指來逗它,小兔子也以為是吃的,連忙湊近喬夢希的手指嗅了嗅。
身後傳來聲音︰「最近軍中有些事,恐怕不能常來看你。」
「哦。」聲音中帶著些失望,喬夢希還是低著頭逗弄著兔子。
「也別來軍營。」韓信補充道。
「知道了。」喬夢希答道,只知道確實有特別的事發生,因為除了那次攻趙,韓信從來沒有不讓她進軍營的,如此特意交代,看起來應該是有些危險的事。
喬夢希皺起眉,還是有些擔心,誰說知道歷史就不會擔心了?當這個人成了自己在意的人的時候,即使知道韓信不會出事,卻還是忍不住擔心,特別是經過那次中毒,喬夢希開始越來越不確定歷史真的會和書上記載的一樣嗎?
只是如今韓信不想說,她也不可能問出什麼,就忍著沒問。
「那這次什麼時候走?」既然很久不能見到,這次應該會多呆一陣子吧?
「一會兒就走。」
「這麼快?」
「嗯。」
「你來這就為了說這些?」喬夢希有些生氣,為什麼這個人的話就不能多一點,即使是一句簡單的「我會想你」,她都能高興半天了。
身後沉默半響。「嗯。」
「那你何必走這趟?直接派個人過來告訴我就得了。」喬夢希生氣地站起身,頭也不回地轉身就往自己房間走。雖然心里知道這種時候她不該發脾氣,使性子,韓信還要攻打齊國,還有漢營里的事要費心,即使是忙,也是無可厚非的,可是明明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已經少得可憐了,韓信這麼說,那之後不是連這點相處時間都沒了?越想越委屈,才會變得小心眼起來。
其實她也知道,若是以前,韓信肯特意來告訴自己,她就已經很滿足了,只是人總是會變得越來越貪心,漸漸也認為這樣不夠,越來越希望能一直跟韓信呆在一起,畢竟這樣在喬夢希看來一點也不像戀愛,淡淡的感情,就怕有一天韓信也會淡淡的忘記了。
院子里,韓信看著喬夢希離開,並沒追過去也沒離開,只是站在原地看著喬夢希的身影消失在屋里,門被關上,又站了好久才收回視線,轉身走向另外一邊出了元雅樓。
銘已經牽了馬等在那里,眼楮里似乎在詢問,韓信搖頭,接著就一躍上馬。
「等一下。」喬夢希著急的聲音從里面傳來。
韓信正打算離開,听到聲音,一勒馬韁,停了去勢就見喬夢希急匆匆地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