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打開的宮門,喬夢希深吸一口氣走了進去,沒走幾步,就見到有五名宮人朝她們走來,其中四名宦官統一著藍色曲裾深衣,一起抬著一張肩輿。
喬夢希看著木質的肩輿,其實就是日後轎子的前生,不過要簡陋許多,因為還算了解歷史,知道這是宮中的代步工具。
只有一名宮女一襲青色衣裳,窄袖且瓖邊,交領且領口很低,露出深色里衣,行不露足,頭上的發飾很是精致,盤著高髻,雖說是宮女,但舉止從容。她一人走上前,五人一起跪下行禮喊道︰「夫人。」
喬夢希還是不適應這個稱呼,有些別扭的點頭,還是說話讓他們起來了。
「請夫人上輿。」宮女低著頭退到一邊說道。
喬夢希看著那四名宦官打扮的男子,卻實在是不能習慣被四個人抬著走,搖搖頭拒絕了,那宮女也不堅持,走在前面帶路,四名宦官也抬著肩輿在後面跟著,雖然這麼多人,但幾乎听不見腳步聲,安靜的有些壓抑。
喬夢希被領帶到一個宮殿里,不過也終于知道為什麼需要肩輿了,皇宮果然不是用來走的,雖然一路上的建築確實是別處不能比的,但她急著要見劉邦,到完全沒心思注意這些了。
「夫人請先沐浴。」走過廳室,那宮女推開一扇房門恭敬地說道,旁邊已經有另外幾名粉衣宮女走上前來行禮,手里拿著衣物和用具。
喬夢希不說話,看看身邊的卓姬,對方只是不咸不淡地看著,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那宮女接著道︰「卓姑娘另有地方要去。」然後一名粉衣宮女就上前向喬夢希行禮,引著卓姬離開了。
不知道劉邦又搞什麼鬼,千方百計要她入宮,如今來了居然不見她反而要沐浴,喬夢希又看了看輕易宮女,還是走進屋,如今她一個人來了漢宮,還是先觀察一下情況比較好。
入目的是一個木質屏風,用各色絲線繡成繁花圖樣,處處顯出富貴,繞過屏風,居然是一個房間大的浴池,屋內也是極盡富麗堂皇,雕梁畫柱,一旁放著個鎏金異獸香爐,有白煙裊裊,透著一股子幽香。
有宮女上前來為喬夢希寬衣,喬夢希退後一步避開了她的手說道︰「我自己來就好,你們先出去吧。」
「可是……」粉衣宮女有些為難樣子,轉頭看向青衣宮女。
「陛下吩咐一切按著夫人吩咐的做,」青衣宮女說道,然後帶著眾人一起向喬夢希行禮,「奴婢們告退了,夫人若有吩咐,對外面說便可。」然後就一一退了出去,關上門。喬夢希這才舒了口氣,解開腰帶,月兌下衣服走到浴池中。
水溫適中,瞬間包裹了全身,喬夢希便找了個舒服的姿勢坐下來,本來她很喜歡泡澡,因為那是最放松最舒服的時候,可是如今她的腦子卻一點不能閑下來,現在還不確定劉邦到底有什麼用意,不馬上見她,當真是認為她是煮熟的鴨子,飛不了了麼?
喬夢希冷笑,這次進宮,她確實有很多事要做,劉邦不著急見她也不奇怪,她進宮的目的沒有達到之前確實是不會離開的。只是如今不是放松的時候,于是草草洗完,卻發現宮女們並沒有將更換的衣物留下,正想穿上原來的衣服,就听見門外宮女的聲音︰「夫人可好了,奴婢們幫您更衣。」
「嗯。」宮女們便開門進來為喬夢希更衣,里衣白色,紫色窄袖緊身的繞襟深衣,衣服幾經轉折,繞至臀部,然後用綢帶系束,衣上還繪有精美華麗的花樣,衣服柔軟而精致。穿好後,喬夢希就見到自己帶來的包袱和月兌下的衣物已經不見了,開始一陣奇怪,但也馬上明白了宮女們堅持幫她更衣的原因,只怕是擔心她藏有什麼武器,會對劉邦不利吧。
苦笑著搖頭,劉邦當了皇帝後當真連膽子也變小了?
宮女用白色錦緞將喬夢希的頭發拭干,自從第一次回到漢代,她的頭發就一直留著,原本齊肩的頭發已經及腰,烏黑柔軟。
接著喬夢希便被人引著,經過曲折的走廊到了宮殿的另外一個房間里。似乎是個寢室,正對著幾張紅錦團絲軟墊,左邊盡頭放著一張軟榻,榻上玫瑰錦被青鏤玉枕。軟榻邊的幾案上放著一面銅鏡,鏡前也擺著個軟墊。
喬夢希被請到墊子上坐下。就宮女捧著木盒上前跪下,喬夢希仔細一看,里面竟然都擺著些發飾。點翠簪,卷玉簪,白玉釵,每樣都精致華貴,應該是想讓她來選。喬夢希隨意選了個漢白玉釵,對宮女說道︰「隨便挽起就好。」一想著要盤髻,她就頭疼,頭發上還要頂著那麼多那麼重的頭飾,她開始頭皮發麻,反正她此行的目的不是討好劉邦,沒有必要特意裝扮。
正在梳理喬夢希頭發的手明顯一頓,但還是照著辦了。也拒絕了上妝,那些宮女打扮完後就行禮退下,只留下青衣宮女和喬夢希兩人。
「希夫人暫且等等,已經有人去稟告您已經準備好接駕了。」那宮女站在喬夢希身邊說道。
「你是?」喬夢希打量著這名宮女,看得出來她的身份不低,否則不會連衣物都與別的宮女不同,卻又有一種熟悉感,像是以前就見過,卻又想不起來了。
「夫人自然不記得胭脂了。」青衣宮女屈膝回答。
「胭脂……胭脂?」這個熟悉的名字喬夢希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待想起了就已經驚訝萬分,瞪大眼楮又仔細將那宮女上下看了一遍,這才模糊地找出當初那個咋咋呼呼的侍女的影子。
當初漢軍還未出蜀時,劉邦便讓她來伺候自己,只是後來跟著韓信走了,胭脂就沒有再跟過去,對她的印象自然就不深了,何況她早已不是當初的少女模樣,原本看起來比喬夢希還小幾歲,如今卻比她老成許多,站在那里顯得沉穩而柔順,舉止得體大方,一點沒有當初莽撞的模樣。
想到這里喬夢希也笑了起來,那麼多年了,改變的何止是胭脂,就算是她也早已不是當初的樣子了。
「這麼多年,過得好麼?」知道是舊識,喬夢希開口問道。
「漢王仁德,過得很好。」胭脂笑著答道。
若是過得很好,又怎麼會改變這麼大?原本天真無邪的眼楮已經變得波瀾不驚,這是只有心思深沉的人才會有的眼楮。喬夢希也不拆穿,如今的胭脂早已不是最初認識的天真的女子了,雖然感覺得出她沒有惡意,但畢竟是劉邦的人,也覺得無話可說,不再問下去。一時間,靜謐得像是一間空房子。
「陛下駕到。」門外有人喊道。
胭脂連忙走過去跪下。
喬夢希只是站起身,雖然來了這里很久,她還是不習慣下跪,特別對方還是劉邦。
劉邦穿著一身朝服,前呼後擁地走了進來,臉上依舊是溫和的笑容,帶著君臨天下的氣勢,接著揮手讓胭脂等人都退出去。
「小希。」連眼楮里都滿是笑意,像是真正發自內心的愉悅一般。
喬夢希卻是面無表情,試問誰被逼著入宮之後還能高興起來呢?如今她不給他兩腳已經算是很給這個漢高祖面子了,只是伸出一只手說道︰「解藥。」
劉邦仍舊笑著,卻似乎有些急切地說︰「先別急,朕帶你去走走。」說完就去拉喬夢希的手,喬夢希來不及躲開就被牢牢抓住,劉邦抓的很緊,一時間竟掙月兌不開。
被拉出了宮殿,已經有兩張肩輿放在外面候著,劉邦卻拉著喬夢希一起上了那張大得容得下兩人的龍輦,便被人抬著穿過不同的宮殿,一路上飛檐斗拱,雖不是五步一樓,但也是廊腰縵回,極盡奢華。
肩輿停在了一個宮殿前,卻又比一路上見的大了好幾倍,劉邦與喬夢希走進大殿內,盡頭有三階樓梯,最高處放著龍案,在陽光下顯得金碧輝煌,十分耀眼。整個大殿卻十分空曠,異常的沉寂,只能听到他們的腳步聲,連身後跟著的宮人都沒有半點聲響,充斥著肅穆而莊嚴的感覺。
眼見著被劉邦拉著離階梯越來越近,就快到階梯之時喬夢希卻停住不肯再走,讓劉邦也為之一頓。
「你到底想干嘛?」喬夢希忍不住出聲問道。看這樣子,這里應該是正殿議事的地方,劉邦這樣帶她走下去是想讓她到主位上?那個位置應該是天子才能到的地方,而她要上去干嘛。
「小希,從今以後這些都是你的。榮華,富貴,全部都是唾手可得。」劉邦眼楮很亮,笑意減深。
喬夢希笑笑,掙月兌劉邦的手︰「你知道我會走的。」入宮是被逼無奈,等一切解決之後她一定會走,這點劉邦比她清楚。
「我能給你全天下,」劉邦繼續說,「這一路走來你也看到了,只要你留下就可以成為這里的主人,而且朕還命人在繼續修建新的宮殿。」劉邦的聲音低沉,似乎是想蠱惑喬夢希。
喬夢希無意這些,繼續問道︰「妘姬姐姐在哪里?」既然劉邦不肯給解藥,那先告訴她妘姬的情況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