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劉邦手指的方向看去,什麼都沒有,只能看見一座接一座的宮殿,肅穆而莊嚴,有著死一般的沉寂。喬夢希不解,看什麼呢?
「在那里,朕會修建新的宮殿,取名‘長樂’。」劉邦說著,眼中盡是得意和對新宮殿的期待,有著主宰萬物的氣勢。
喬夢希一震,頓時城樓上的風好像更加肆意了,又往那個方向看了看,那些宮殿頓時蒙上一層恐怖的色彩,讓她瑟瑟發抖。長樂宮殺韓信,她怎麼都不會忘記這件事的,一直像是一座山壓著她,其他的都可以說船到橋頭自然直,但是如今,她絕對不會讓這件事發生的。扶著城牆的手漸漸收緊,怔怔地看著遠處。
劉邦大概察覺到喬夢希在發抖,雙手扶上她的肩膀,應該是想讓她暖一些。
喬夢希卻猛地轉身避開,只是眼中的驚恐還沒來得及掩飾,便對上了劉邦略帶詢問的眼眸。
「小希?」劉邦有些不解,詢問道。
「我沒事,樓上風大,有些冷而已。」偏過頭,喬夢希努力將自己的心情調整過來,不想讓劉邦知道她的害怕。
劉邦似乎是相信了,轉身吩咐宮人去取斗篷來。兩名宮人退下,城樓上便只剩下他們兩人。
「劉邦,解藥。」喬夢希不想再這樣跟劉邦耗下去,伸出手冷冷地說。
「小希,如今知道妘姬沒事,若朕說沒有解藥,你是不是就會馬上離開?」劉邦神色復雜地看她。
「你說呢?」喬夢希收回手,「我進宮本來就不是自願,你還將我留在這里又有什麼意義?」
「小希,你當真以為韓信還想著你?我告訴你,在你進宮的當日,卓姬早就回到他身邊去了。」劉邦冷酷地說,終于摘下了溫和的面具,殘忍地盯著喬夢希。
喬夢希靠著城牆邊,劉邦的話還是在她的心里起了波瀾,只是看見劉邦的得意的笑意,喬夢希反倒苦澀一笑,搖頭︰「回去又如何,韓信是不會喜歡她的。」
「若是她為韓信解毒,不惜犧牲自己呢?」
喬夢希抬頭看向劉邦,眼里的驚訝一閃而過,之後就平靜下來︰「韓信不會要她犧牲。」在經歷了那麼多事情之後,她不會再胡思亂想,既然韓信可以為她放棄所有,那她自然只要相信他就夠了。
劉邦神色一僵,但還是不肯認輸︰「小希,你並不了解男人。」
「是你並不了解韓信。」喬夢希臉上緩緩綻出一個笑容。而劉邦在看到她的笑容之後,神色一凜,正要說話,宮人已經取了斗篷上來,劉邦拿過親手為喬夢希披上。
躲開。「不用」她才不需要他的關心。
「喬夢希,我不明白,」劉邦制住喬夢希反抗的手,仍堅持為她穿上,「韓信一開始只是試探你,到後來甚至利用你來滅魏,真正從來沒有利用過你的是我劉季,為何你卻寧願選他,也不肯入宮」
喬夢希停下了手也不打算再掙扎,笑得越發冷漠︰「劉邦,你敢說你從來沒有利用過我麼?你敢說你現在不是利用我來牽制韓信麼?你敢說你將我還給韓信不是利用我與他交換滅楚之計嗎?」。
沒錯,她以前或許不知道為何當初劉邦會突然那麼痴迷于她,可是現在很多事她都能想通了,劉邦的目的,也不過是因為當初她說出的那些計謀和她與韓信的關系而想得到她,可是這些與愛沒有關系。可是他又哪里知道,她會的也不過是書上記載過的,而她只是一個對歷史稍微有些了解的普通人而已,要她想出些特別的計謀,喬夢希自認還沒那本事。
劉邦沉默了一下,接著笑起來︰「哈哈,不愧是朕看中的女子,就算朕現在利用你,你有機會說不嗎?」。一字一句帶著強勢和脅迫。
喬夢希笑笑,這才是一個君臨天下的霸主該有的氣勢,以前的無賴和溫和不過是為了瞞過別人或者收買人心的掩飾而已,如今他已經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所有人都仰視著,順從著,沒有一個人可以違背,他又怎麼可能忍受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蔑視。
「我還可以選擇,」喬夢希本就靠在城牆邊,如今一轉身,半個身子已經在城牆外,「我還可以選擇死」喬夢希看著高高的城牆,強壓下心底的恐懼,表面上依舊掛著滿不在乎地笑容,故意做出已決心要死的模樣。
劉邦似乎沒想到喬夢希會突然這麼做,連忙走上前。
「你別過來否則我跳下去」喬夢希又向後退了一小步。
「你」劉邦的神色變得復雜起來,像是在擔心,卻又有算計,但當真沒有再上前,兩人就這麼對峙著,卻誰都不肯認輸。
喬夢希卻是一刻不敢放松,死死地盯著劉邦,如今機會只有一次,她不能前功盡棄。耳邊的風聲呼嘯,吹起喬夢希的衣角,更有種搖搖欲墜之感。
「你下來吧。」最終,還是讓步了。
喬夢希笑著,她知道自己只要活著,劉邦就有壓制韓信的籌碼,如今韓信在軍中的聲望猶在,若是真的不服劉邦,那一樣不會讓劉邦安心,所以他一定不會就這樣讓她就這樣死去,否則只能換來韓信不顧一切的反撲。
「解藥。」攤開手。
劉邦嘆了口氣,搖頭︰「朕沒有。」
喬夢希不信,又往後退了一小步,只要再退一步就必定粉身碎骨了。
劉邦一慌,連忙出聲︰「但我可以告訴你韓信中毒的原因,你不是想知道麼?」
「你說,不過別想騙我。」不能肯定劉邦是不是騙她,喬夢希還是站在原地,這個方法只能用一次,若她下去,劉邦一定會將她軟禁起來,連死的機會都不會給她。
「韓信中毒,是因為你,」劉邦沉聲道,「若是要你回來,他必須付出代價。」
「你也知道了?」喬夢希苦笑,難怪這次劉邦用盡一切手段都要騙她進宮,怕是也已經知道她是來自未來的人,知道以後的歷史對于一個君王來說,可是很大的誘惑。只是不明白,自己能夠再次穿越回來,為什麼韓信要付出這樣的代價,事情依舊沒有完全講清楚,但在知道這件事之後,喬夢希只想馬上回到韓信身邊,回到那溫暖的懷抱中,突然覺得原來韓信也傻,竟然不惜以性命交換她的回來。
「下來。」劉邦眼中有不耐煩,看得出他無意在糾纏這些,被威脅一次已經是極限。
「你還有事情沒說完吧?為什麼我回來,韓信就必須中毒?」
「不知。」
喬夢希還想再問,雙手卻已經被人抓住,拉到城樓中間,馬上有宮人得到劉邦的命令,擒住了她。
「帶夫人回宮。」丟下一句話劉邦就轉身離開,周圍人見到天子發怒,全部噤若寒蟬,只應了一句再不敢說話。
喬夢希便被宮人壓著走了回去,對上宮殿中胭脂驚訝的眼楮,她也無意多說,只是听宮人對胭脂說若沒有陛下允許,不能再讓她走出寢宮一步,喬夢希自己走回了內室,早已料到這次之後劉邦一定會把她看的死死的,只是她也無意自尋短見,她的回來既然是韓信這麼交換回來的,那她又怎麼可能輕言死亡?
胭脂等人也不敢怠慢,全在內室外守著。
喬夢希嘆了口氣,是不是真的該走了?可是她還不能確定劉邦說的是不是真的。
「小希,」清新的聲音中第一次有了責備,「怎可拿性命開玩笑」宛如一個大哥哥般的責備。
喬夢希吐吐舌頭,知道是自己理虧,帶著撒嬌的意味說道︰「反正有你跟著啦,如果我掉下去,你一定會來救我的」語氣肯定,對銘的實力,她也是從不懷疑的。
銘無可奈何地搖頭,只化作一聲嘆息。
「你早就知道韓信是為了讓我回來才會中毒的吧?」喬夢希問道,只是不明白韓信中毒怎麼就能讓她回來,這是什麼邏輯?那毒又是誰下的?
「嗯,將軍從炎姑娘那里得知你可能不會死,于是去找師父,師父說若是讓你回來,必須付出代價,之後將軍的眼楮便逐漸……」
「可是怎麼會中毒?」這才是關鍵,她不認為這和她回來有什麼沖突。
「師父拿了一碗藥給將軍,若是將軍想讓你回來,必須以自己的血做引,這本就是逆天改命之事,所以這引子必須是帶毒的血灑在你留下的匕首上。」
「匕首?」喬夢希愣了愣,那匕首不是跟著她一起回到現代了嗎?怎麼會……
「嗯,當**遇刺消失後只留下那匕首。」
喬夢希這才將所有事情連了起來,難怪自己那麼容易就回來了,原來所有的苦都是韓信在受,當初只當是與第一次一樣,莫名其妙就回來,結果原來是韓信……
「韓信他,還好吧?」喬夢希低聲地呢喃著,接著又抬起頭,目光灼灼,「這才是當初我誤會他時,他也不想解釋的原因吧?」
點頭︰「雖然將軍並沒有說出他的想法,但將軍一直隱瞞這件事,應該也是不希望你難過,小希……」
「不用再勸我回去了,既然韓信是為了我才會中毒,我當然有責任幫他找到解藥了。」知道銘又要勸她離開,喬夢希打斷他說道。劉邦也一定是猜到她知道了原因後便會更加努力地去找解藥,不會想著出宮,才會告訴她的吧?喬夢希苦笑,帝王的心思果然也不是她能預料的,如今就算知道劉邦的目的,她還是一樣要中計。
第二日一早,喬夢希洗漱完後就打算出門。
「夫人」門口的多了兩名侍衛,擋住了她的去路。
「我要出去。」喬夢希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