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悅悅,對不起!」不知什麼時候,格格在我的床邊坐下。
沉默,無盡的沉默。
「我知道你一眼就看透了這最後的走秀是我故意留給你們的,本來,看見你們手牽手的走在上面很般配、很完美的,我沒想到你會出糗……」格格低聲的說著,「我就是想借此機會撮合一下你們的,沒有惡意的,你千萬別誤會了,悅悅,你沒事吧?」
「我沒事,不怪你!」從被子傳出的聲音像是從地獄里傳出來那樣遙遠。
「要是難過就哭出來吧,出來打我一頓也好,別悶著了!」格格那丫頭是知道我的這個毛病的,不管心里多麼難過,都只會一個人扛著。「于悅,你出來呀,悶壞了!」
她伸手掀我的被子,才看見我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鬼樣子出現在她的面前,精心畫好的眼線和睫毛,此刻都轉換成黑色的液體,和著淚水流了滿臉,像個大花貓一樣。
「你這樣真丑!」她說。
我努力的擠出一個微笑。「丑就丑吧!反正宮澤又看不見!」
「你一定是瘋了,把宮澤看得比命都重要!」
其實又有誰知道,這和摔不摔倒沒有任何關系,只是,在我覺得自己像公主的那一刻,我想起了紀冷凡。
第一次,我是他的公主,我穿晚禮服是給他看的。
盡管紀冷凡出差去了,不在我身邊。
可是從我踏出那一步以後,就再也沒有資格踫宮澤了。
我承認自己是一個骨子里保守的要死的女子。
渾渾噩噩的睡了不知道有多久,小晴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悅悅,起床啦!今天王謙老師開會投票呢,你怎麼也需要發表一下競選詞的,快起床洗臉刷牙去!」
掀開被子,都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昨晚哭的眼楮現在還腫的難受,馬馬虎虎的滴了幾滴眼藥水,沒有那麼澀澀的難受了,我就隨著小晴出發了。
如果我用現在很流行的那句「我一生下來就是個悲劇」來形容我自己,你們一定覺得有點為賦新詞強作愁的滋味,可是現實就是這樣,這次的于悅我又徹底的悲劇了。
站在台子上做學生會主席競選演講的時候,我無厘頭的把自己全部的缺點細數了個遍︰「我其實做事挺馬虎的,有的時候會有人本性上的小自私,這麼多年從高中到大學也沒有做過什麼學生干部,這次也不知是怎麼了竟然當上了副主席……」
齊格格在下面輕輕的咳嗽。
我淡定的看了她一眼,接著說道︰「這次的校慶晚會,原本就是因為我的緣故,沒有做好演員的後備工作,導致演員生病沒有到場亂了陣腳,結果自己臨時上場還鬧了笑話……」我一點一點的細數著自己的錯誤,全然不顧齊格格憤怒的眼神。
等到我終于說完了要出去的時候,就只好拋出自己可憐兮兮的目光給格格,她能懂我暗示的是什麼,對,就要選宮澤,毫無疑問。
「怎麼樣?」出來的時候,等在門口的宮澤又露出他十六顆牙齒連帶兩個酒窩的微笑問我。
「很好呀,你也加油吧!」我說完就自己把包一跨離開了。
按學生會的成員來說,本來各部部長加秘書處就九個人有投票的權利,既然文藝部長齊格格、秘書長丁小晴都投給了宮澤,而且自己的表現又這麼爛,宮澤做主席,一定沒有問題的。
我是哼著小調往回走的,格格那丫頭三下五除二的寫完票就追出來了︰「于悅,你給我站住!我千叮嚀萬囑咐,你都當作耳邊風了是吧?」
「我沒有!」我停下來無辜的瞪著自己紅腫的眼楮。
「于悅,你說咱倆關系好不好?」齊格格正經的說著。
「當然好呀!咱們經常月兌的精光的擠在一個被窩里睡覺,這就叫做坦誠相見,你說咱關系能不好嗎?」。我嬉皮笑臉的想躲過這一話題。
「你別想轉移話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你快點老實交代!」格格死死地抓住我的衣袖,看來這次是再怎麼裝也跑不掉了。
「齊格格,我去的時候听見宮澤在打電話了,應該是和他媽媽在講,他說自己為了這次競選好幾天都沒睡過好覺了,他說他是他媽媽全部的希望,他也是沒有爸爸的孩子,我不想讓他失望,格格,你原諒我的自作主張吧,我想要我愛的人一帆風順,我付出多少都沒有關系!」我可以正經的交代原因,突然間也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
「悅悅,你真傻,你比祥林嫂都傻!」齊格格模模我的腦袋,眼神里充滿了無奈和一些晶瑩剔透的東西。
我只能微微的一笑,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這樣做也能減輕一下我勾搭紀冷凡的負罪感吧,只是這個原因是格格沒想到的,我有時候自尊的要命,關于那點事,我覺得連說說都會髒了我的嘴。
快樂是一天,不快樂也是一天,為什麼不天天快樂呢?這是樂樂和我說的,就算為了她,我也要快樂的活下去。
回到宿舍,用格格的電腦上了一小會網,上線以後就看見青鳥在飛給自己的郵件,是一首詩,席慕容的《一棵開花的樹》。
如何讓你遇見我
在我最美麗的時刻
為這
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讓我們結一段塵緣
佛於是把我化做一棵樹
長在你必經的路旁
陽光下
慎重地開滿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當你走近
請你細听
那顫抖的葉
是我等待的熱情
而當你終于無視地走過
在你身後落了一地的
朋友啊
那不是花瓣
那是我凋零的心
只有他最懂我,不用任何言語的交流就懂我。
用手指觸模著藍色的電腦屏幕,不知不覺冰冷的文字竟變得如此溫暖,只要這世上有一個人懂我,懂我就好。
「如果有一天小丑哭了,請你們不要覺得他是在搞笑,要知道他每天都在逗你們笑,他也會累的!」
我在自己小小的博客里寫道。
忙碌的生活過去之後,一切依然平淡的可怕。其實,我個人是極其不喜歡這種淡淡的白開水似的生活的,像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先兆,平靜里有一種勢不可擋的力量。
周四上午,小晴建議我去听一堂文學院大名鼎鼎的李教授的課,果真像小晴說的,那是一位看起來無比和藹的女乃女乃,具有極大的人格魅力,她優雅的對我們說︰「我認為中文系女生,就要擁有一種傲氣,當然這不是所謂的驕傲之氣,‘月復有詩書氣自華’你們不是沒有听說過……經常有女孩子和我說自己怎樣怎樣被愛情所困擾,你們要知道真愛的到來是有多麼的不容易,當然我這不是倡導你們因為寂寞而戀愛,真正的愛情到來以後你就會發現那種感覺是多麼美好,就算張愛玲自己也說是無法形容的……愛情使女孩子成熟……要勇敢的追逐真愛……」。
也許吧,這就是大學和高中的區別,老師永遠不會壓抑你內心的真實情感,那一字一句,一點一滴都會說到你心坎里。
來電時的手機震動,因為直接放在桌子上,顯得稍微有些驚心動魄,特別是當你的心思不在這課桌上的時候,往往會被嚇一大跳。
「李家言」三個字一直在閃爍,平時他是不會在我上課的時間給我打電話的,不知為何我的心里有小小的不安,示意一下旁邊的小晴,我快步的拿起手機從後門溜出去。
「悅悅,你在上課嗎?樂樂昏倒了,醫生說情況不樂觀,我們在第三人民醫院,你快過來吧!」家言的聲音在空氣里久久的回蕩,我拿著手機呆在了走廊的盡頭。
「樂樂昏倒了,樂樂昏倒了……」我一遍一遍的重復著,忽然間大腦一片空白,數十秒後,才反應過來撒腿就往樓下跑。
生平沒坐過幾次出租車,還好渾身上下帶出來的錢剛好夠付車費。我看著「醫院」這兩個大字就頭疼,為什麼從一生下來我就一直在和它打交道,沒有停止的時候。
等我風風火火的趕到,戴著氧氣罩的樂樂已經蘇醒了過來,家言看見我來了不好意思的低著頭,我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錢我已經交了,現在沒事了,只不過還需要住院治療,醫生原先來過了,你去看看吧!」家言把樂樂的被角掖好慢慢騰騰的說。
我一聲不吭,轉身跑進醫生辦公室。
「醫生,我妹妹的情況怎麼樣?」
「她是因為受了刺激,心髒瓣膜狹窄導致的粹死,這是屬于先天性的心髒瓣膜病,左心室的瓣膜因為在**里的擠壓出現了畸形,你看這里。」那醫生指著牆上的心電圖對我說道,「她這種情況不能說是十分危險的,主要得看患者個人的情況以及後續的治療,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她的瓣膜雖然狹窄但是還可以勉強的供應身體機能的需要,只不過,最好還是需要進行換心手術,因為萬一她受到刺激以後瓣膜收縮、狹窄,就有可能有生命危險,你知道,一點點的打擊對她來說都有可能是致命的……」
那醫生的話一字一句的繡在了我的心上,一滴一滴的血涓涓的流出來,後來的話我就听不太清楚了,只是覺得身上忽然一點力氣也沒有,軟軟的癱在了家言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