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雲老夫人要向自己興師問罪,那自己也是無話可說的,陶夭夭心中想著,但是若是有意為難,便沒有必要接見自己了。直視著雲老夫人,努力裝出鎮定模樣,陶夭夭緩緩說道︰「小女子出生貧寒,這遇上蕭大哥之前,便不知雲小姐的存在,若是老夫人要為朵兒小姐責難小女子,小女子也無話可說」
雲老夫人年歲已高,雙眼看上去有些昏花,這面對這陶夭夭,卻是努力想看清模樣。「你出身貧寒?那雙親可還在?」這听了陶夭夭說的話,便是听雲老夫人有些急切問道。
與娘的身世難道真就和雲家有關?陶夭夭心中自問著,雲姓不多,最出名的便是京中望族雲家了,這種種跡象表明,雲娘和這雲家真有關系。陶夭夭此刻覺得自己的想法很天真,想接受雲娘身份可利用的地方,卻摒棄可能要承擔的責任,但是究竟要如何取舍,她還是想知道雲娘和雲家有什麼關聯才好。
「我娘在生我時難產而亡,我爹整日郁郁寡歡,四下流離,最後在鄉下定居,但是在我十三歲時因病而亡,所以我只是一個孤苦無依的貧寒女子,不知老夫人對此答案可滿意?」陶夭夭便又是套用雲娘身份的話語去搪塞雲老夫人。
難產?因病而亡?雲老夫人的身子有些發抖,那手中的佛珠也是失手落地,神色驚中帶悲,顯然是大感意外,甚至有大失所望的成分在內。「你……你父親……姓什麼?」雲老夫人有些聲音發抖問道。
「老夫人問的奇怪,我姓陶,我父親自然也醒陶了」陶夭夭故意這般說道,「老夫人,這可是觸及你的傷心事了,你沒事吧要不我叫人見來」看來,這雲老夫人期冀中的人和她的關系是極為密切的,很可能就是雲娘的雙親。
「不礙事」雲老夫人有些努力地平復著自己的情緒,仿佛是一下子不能從陶夭夭說的話語之中掙月兌出來。「你……真是個可憐的孩子」強自努力地,雲老夫人還是說道。
陶夭夭溫爾笑笑道︰「多謝老夫人垂憐,但是夭夭倒不覺得可憐,我知道爹爹不是一般人,比起鄉里的人來,爹爹要有學識的多,我雖沒上過私塾,但是自小在家,爹爹也是悉心教導。而爹爹此生都在懷念娘親,若非怕我自幼孤苦,爹爹定是在娘親離去的時候便心死了。」陶夭夭一副豁然姿態。
雲老夫人深吸了幾口氣,最後還算是平靜下來了,看著陶夭夭,便覺得可憐,心里也是復雜萬分,這揣測終究做的得準,或許眼前的姑娘只是巧合相似罷了,或許都是自己想的太多了但是看著陶夭夭眉目,便又是生生多了些垂憐心念,若是他二人有子女,也該有這般年紀的吧但是雲老夫人又不想太過表露于外,便听她穩定心情後道︰「你小小年紀有這般豁達心胸也屬難得,這兒孫自有兒孫福,若是蕭肅傾心于你,朵兒這邊也是無法,只這些都是你們小輩的事情」
「老夫人開明」陶夭夭不好過于追問,便是微微低頭說道︰「夭夭還是多謝老夫人,這衣裳……不知該如何還回?」
「隨便吧」雲老夫人既沒有說要,也沒有說不要,只淡淡回道,重又拾起了那佛祖,開始念佛。
陶夭夭見狀便是告辭,若是太過急進,只怕事倍功半的
雲老夫人也不挽留,閉上了眼楮,只點了點頭,便是不再理會陶夭夭了。
出了這房門,陶夭夭便是看到蕭肅等候的身影,他身上的衣物依舊是濕的,但在他看來是半點不在意一般。自己本就無心拜見神佛,那便打道回府好了便見她走向蕭肅,開口道︰「你這般一身濕的,要是最後著涼了就是我的過錯了,我們回去吧」
蕭肅于此便更是篤定了自己先前的猜測,陶夭夭怕是借祈願之名來見雲老夫人的吧這究竟是為何?眼下也不好發問,他也就點了點頭,雨也停了,正好下山。
走下山的時候,蕭肅是和陶夭夭並肩走著的,那些疑問是如哽在喉,想說又說不出口,但是蕭肅思前想後,最後也還是硬起了頭皮,準備問清楚。
陶夭夭還正覺得蕭肅有些過于沉默,那臉色也沒來時好了,便听到蕭肅開了口。
「夭夭,若是你有什麼難處,盡可對我說」
「嗯?」這突然冒出來的話是什麼意思?陶夭夭停下腳步,便是看著蕭肅道︰「為何這麼說?」
「你來無音寺,是來見雲老夫人的吧,我雖不知你是為何,但是夭夭,若你想對雲家做什麼,那太危險了」蕭肅凝重說道,他不是不知道陶夭夭之前的事情,也知她便非柔弱女子,但是心中還是擔心。
陶夭夭定定看著蕭肅,這看來他真不笨,這也猜到了,不過,她可不是對雲家使壞,而是想找個蕭肅之外的大樹靠靠。看樣子蕭肅是真的挺關心她的,小小竊喜,小小為難,這般如何是好呢?「蕭肅,我可不敢在京中挑上雲家使壞,再說了,我又沒有未卜先知,可不知道會下這場雨,會遇上雲老夫人哦」話到嘴邊,卻是全然的不承認。
「夭夭,你是不是……討厭我?」蕭肅有些躊躇問道,若是不討厭,為什麼總是想著法子要離開蕭家呢?
陶夭夭呵呵笑了笑,有些敷衍般道︰「怎麼會呢,你對我這樣的人還那般好,我怎麼會討厭你快下山吧,要是再下場雨,那就又成落湯雞了」這是故意岔開話題的,陶夭夭便是率先幾步往山下走去。
這用這般的話語搪塞,若是听不出來就怪了,蕭肅有些苦惱,他很想開誠布公般的和陶夭夭好生談談,但是這每每幾次都被她用話語岔開,他不是玲瓏之人,猜不透那些七竅心思啊
談是總要談一次的,徹底的談,但是那也是要自己找好退路了才行啊要是這個時候兩個人談崩了,自己去哪啊上了馬車之後,陶夭夭便是心虛地不說話,她是看到那個苗頭就故意岔開,難得蕭肅也是好脾氣,從來沒有強她所難。其實蕭肅真的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他不嫌棄她的出身,家中人際也不復雜,但是是自己不願意就此一生啊陶夭夭靠在馬車壁上,微微收攏了手腳,輕嘆了一口氣。她是怕的,怕真的放開了心扉,便會被傷害,兩個人身份的差距,認知的差距,還有她那骨子里改不掉的惡習。蕭肅太正直,萍水相逢便會出手相助,他的顯耀身份,若是搭上自己,怕要掉價許多。若是日後那些過往被人挖出,那蕭肅又該如何自處,是維護她還是擯棄她?雖然覺得依蕭肅的性情,定不會做出對不起她的事情,可自己就不一定了。陶夭夭也有些在想,為何雲朵兒那般門當戶對的嬌俏女子他不要呢?就算是刁蠻任性,那不都是大小姐會有的脾性嗎?再是青梅竹馬,多好的基礎啊為什麼非要對自己這樣一個自私又卑劣的人糾纏呢?說到底還是自己當初手賤啊「陶夭夭,你就是自作孽不可活」有些自我斥責的,陶夭夭低聲說道。
蕭肅在一旁馬上也是沉默不語,若是誤了人名節,那便該承擔責任,這一點他沒半點遲疑。而她,是一個自己從不曾見過的別樣女子,那起先為她這樣的性情詫異,總覺得如此不該,但是見她流轉眼神,見她變臉迅速,見她大大咧咧,卻一點點的吸引。他也想過,若非經歷了苦難,定不會有這般的心態。他願意包容她的過去,而在未來為她遮風擋雨,這點心情越來越明確,只是她那模稜兩可的態度,讓他像再走獨木橋一般忐忑。望了一眼馬車,蕭肅心情低落,究竟該怎樣去面對呢?
此刻無音寺里的雲老夫人卻是心思波瀾,雖念著心經,卻還是想著其他。一旁伺候的張媽媽听著老夫人念得越來越快的**,便是擔心開口道︰「老夫人,您沒事吧,那陶姑娘究竟和您說了什麼啊」
「唉」雲老夫人是大大嘆了口氣,撥動佛祖的指頭也漸漸停了下來。「張媽媽,我這心是越來越慌了,那姑娘說她父母雙亡,這我便不自主地想到了翼兒,這越想就越是心慌啊你說會不會真的是……」
「老夫人別自己嚇自己,那姑娘姓陶啊,怎麼會是大少爺的孩子呢?」張媽媽忙是開解道。
「翼兒被雲家從族譜上除名,改姓也是正常的啊陶,諧音逃,的確是逃亡啊」雲老夫人是自己嚇自己一樣,越是不想那事是真的,卻越是忍不住會這般去想。
「老夫人,這是巧合,這一定是巧合,大少爺之前可是太子護衛,一身武藝,怎麼會英年早喪呢?」張媽媽忙是找理由說服道。
「那姑娘說她娘親難產而亡,若是翼兒,你說,他那般為情所擾,真個的話,當下怕就是肝腸寸斷,日後郁郁寡歡也是正常啊」雲老夫人心慌說著。
張媽媽听著老夫人是越說越像真的一樣,便忙是說道︰「老夫人,你這般揣測豈不是自找煩憂,不如動用雲家血珠,若是大少爺的骨血,不正好……」
雲老夫人有些昏花的老眼這個時候突然便是來了精神,似乎找到了救命稻草一樣。「對對,就這麼辦,若是雲家骨血,正好有這法子可斷定。那姑娘心思玲瓏,先別忙著將人帶來,再等等看」
「老夫人這般想就對了」見老夫人想明白了,張媽媽提著的心也是放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