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青翠欲滴的竹葉打著旋兒悠然地在空中飄蕩。這時不知從哪突然冒出一絲兒風一下把它吹到了一團白色的「棉花」上。「棉花」抖了抖,上面竟然冒出兩顆紅色的小櫻桃。
「啾——」兔子打了個噴嚏,蓋在鼻子上的竹葉又開始了它的旅途。
眨眨眼,仰頭看著碧藍如洗的天空,兔子卻覺得很郁悶。
這已經是他們走後的第五天了,日子漫長得就像每一秒都有一年那麼長。三瓣嘴一張,嘆了一口氣,兔子懶洋洋地爬起身,有一下沒一下地舌忝著小爪子。
大約是睡了太久,腦子還在犯迷糊,它並沒有察覺到身後正有一個龐然大物在慢慢接近它。
一步,兩步,腳下的竹葉沒有發出一點兒聲音,兔子依然毫無察覺地撓著耳朵。
下一刻,它尖叫一聲,發現自己已被提到了半空中,揮舞著四只爪子激烈掙扎著,可還是逃月兌不了魔爪。
「哈哈……」身後響起一陣開懷大笑,隨即是一個從沒听過的清脆聲音,「小兔子,在發什麼呆啊?小心被人抓去做紅燒兔哦。」
身體被翻轉過來,它仰面朝天,視線里出現了一張從沒見過的「人」臉。
「怎麼,不認識我了?」那人笑眯眯地看著它,還用一根指頭撓了撓它的下巴。
好舒服……兔子正要習慣性地眯上眼,忽然想起這是個陌生人,立刻警覺地瞪著她,同時,想用小爪子去踢開她的手。
結果反而惹得那人又是一陣大笑,輕輕拍著它的頭,「你這只笨兔子。」
嗯?這個動作好像有點眼熟……兔子迷糊了,紅色的眼楮里蒙上了一層水霧。
「真笨真笨。」那人連連搖頭,身上泛起一層青色光芒,原本的人臉突然變作了長嘴尖耳的樣子。
月詠?!
兔子一下激動起來,撲通翻過了身,沿著她的手臂一路小跑到頸窩處,親昵地蹭著她的臉。
嗯~雖然沒了毛,但果真是月詠的味道。
「笨兔子,癢死了。」月詠被它撓得咯咯直笑,一把抓回手里,點著它的小鼻子說道,「想不到我這次回來就變成人形了吧?不過你不用著急,我可是把好東西給你留著的。」
她從變成手鐲模樣的乾坤袋里拿出裝了化形丹的小瓶子,正要打開,忽听九辨在竹林外叫她︰「月詠啊,快過來——」
「又怎麼了?」月詠皺了皺眉,抱著兔子徑直走了過去,結果忘了將化形丹再放回去。
所以當九辨和無塵看見她手中的瓶子時都吃了一驚。
「化形丹?」無塵很快想通了前因後果,「莫非那天你是自己化形的?」
「是啊……」月詠吐了吐舌頭,從背後把瓶子拿出來,有些擔心地看向九辨,「師父,你不會讓我把它還回去吧?」
「干嘛還回去?」九辨眉毛一抬,回答得理所當然,「不管用沒用,既然送給了咱們,那就是咱們的東西了。你把它留著,就是想給兔子用?」
月詠連忙點點頭,「可以嗎?」。
「吃了絳珠草,它現在也有一百多年的道行了,承受那顆化形丹應該沒問題。」
「那就好。」月詠松了口氣,忙不迭把還沒搞清楚狀況的兔子放到地上,從瓶子里倒出那顆化形丹,正要喂到它嘴邊,忽然又停住了手。
她想起自己化成人形後是沒穿衣服的,這要是兔子當著九辨和無塵兩個大男人化形豈不是會被他們看光光?
不行不行,可不能吃這個虧。
想到這兒,月詠一把重新抱起兔子,往自己的屋子走去。
看見她把屋門關上後,無塵瞥了一眼九辨,「她這是什麼意思?」
「估計是怕被我們看到。」九辨唇邊泛起一抹詭異的笑容。
「都是男人有什麼怕的……」無塵無語。
半個時辰後,月詠看著吃下化形丹後就一直趴在床上不動的兔子,微微有些擔心。
「兔子,你覺得怎麼樣?」
兔子有些難受地搖了搖頭,它現在只覺全身經脈膨脹,妖力在體內四下沖撞,就差一個出口宣泄。
「怎麼會這樣呢?跟我那時候不太一樣啊。」月詠急得抓耳撓腮,突然靈光一閃,「你是不是還不知道要變成什麼樣兒?」
兔子也不知道是不是這麼一回事兒,但既然她這麼說應該就是這樣吧。
「別急,別急,我有辦法。」月詠想起無塵給她的那些畫軸就在屋里,便翻箱倒櫃地把它們找了出來。
她展開其中的一幅畫,見上面畫著一個容貌一般的女子,正想拿給兔子看,可想了想,還是放了下來,又在畫堆里找了半天,終于翻出一幅絕色佳人的圖像來。
這化形丹都用了,變個美人兒應該沒問題吧,自己無法實現的願望在兔子身上實現也好啊。
「那,你好好看著畫上的人,然後在心里描摹出她的樣貌,一邊拼命想我要變成那樣我要變成那樣就行了。」
兔子听話地點點頭,盯著畫像看了一會兒,閉上了眼楮。
這時,距離兔子吃下化形丹差不多一個時辰了,月詠緊張地看著兔子身上泛起一層紅光。然後漸漸地,那紅光越來越亮,幾乎晃得她的眼楮睜不開。
她把手擋在眼前,隱隱約約中,仿佛看見兔子的身形一點點拉長,身上的白毛也層層褪去,人類的身體逐漸成形。這時,紅光達到了極盛,在下一刻忽的散去。床褥間已然出現了一個一頭銀色長發的少女。
她緩緩地抬起頭,眼楮如同剛摘下來的櫻桃一樣嬌艷,皮膚白皙甚至微微有些透明。小巧挺直的鼻子下是一張有著粉紅唇色的小嘴,讓人忍不住想咬一口。
月詠看著那張臉,心中一陣澎湃,一個絕色傾城的美人兒就在她手中誕生啦!雖然年紀小了點,胸部平了點兒,不過小蘿莉終有一天會長成御姐的嘛。
她仰天長笑,然後,笑聲漸漸衰弱下去。
兔子變成的這樣子少說也該有十四五歲了吧,怎麼胸部平得跟飛機場似的?
「月詠……?」兔子見她神色古怪地盯著自己看,輕啟櫻唇,喚了一聲。這還是它第一次說出人類的語言,語調有些奇怪,但那聲線無疑是——
男人的?!
月詠瞬間石化,下意識地往後一退,結果撞上了身後的椅子,連人帶椅摔了個四腳朝天。
「月詠!」兔子著急地跳下床,跑到她身邊,仔細檢查她有沒有受傷。
「沒事,我沒……」月詠話未說完,就見兔子一絲不掛地蹲在面前,視線很是無奈地掃到了不敢看到的地方。
她猛地扭過頭,用手捂住眼楮,心中狂念,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
「你的眼楮……」兔子眼中閃爍著純潔無暇的光芒,以為她眼楮受了傷,又靠上來想要檢查檢查她的眼楮。
「沒有沒有。」月詠死命閉著眼楮,只覺身上壓來一個溫熱的身體,慌忙想要推開他,卻模到了一片如絲綢般光滑的皮膚。氣血瞬間上涌,她「唰」地收回手捂住鼻子。
忍住啊,你一個前途光明的狐狸精怎麼可以因為一只兔子而噴鼻血呢?
月詠正在心中狂吠,竹屋的門突然被打開,灑下一片陽光。
因為听見屋里傳來巨大的響聲,無塵以為他們兩人出了事,不顧九辨的反對,打開門想看看情況。結果沒想到,出現在眼前的竟然是一個全身赤果的少年正姿勢曖昧地壓在月詠身上。
他微微皺眉,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這時,九辨也湊了進來,嘖嘖說道︰「月詠,大白天的就弄出這麼大的動靜可怎麼行,要注意修身養性啊,」
「師父,你胡說什麼呢?」她滴個神,這話哪是一個修行得道的人說出來的話。
這時,無塵又轉了回來,把一件道袍扔在兔子身上,「她沒事,你起來把衣服穿好。」
原來他剛才是回自己屋找以前穿過的道袍。
果然,還是她這個師兄靠譜,月詠悲憤的心里總算有了點安慰。
等兔子把衣服穿戴整齊後,月詠才敢睜開眼楮。此刻她已經完全明白,她一直以為的美少女竟然是一個美少年。
唉,本以為可以有個漂亮妹妹的心願就這麼落了空。
「月詠不喜歡我現在的樣子嗎?」。兔子垂頭喪氣地坐在床邊,聲音是少年特有的清澈柔美,確切來說並不是成熟男子低沉的聲音。
「不是啦。」月詠揉了揉他柔順的頭發,「只是你不早點跟我說你是……公的,那樣我就讓師兄守著你變形了嘛。」
「為什麼是公的月詠就不能守著我了?」兔子嘟起了小嘴,在他心里還沒有男女有別的觀念。
「這……唉,以後你就知道了。」面對他這個問題,月詠一時之間還真想不出好的解釋,不過當下還有件事要辦,「對了師父,兔子現在已經化成了人形,咱們總不能還是兔子、兔子的叫,也該給他取個名字了吧。」
「嗯……說的也是。」九辨點點頭,視線掃到掉在床腳的畫像,「那就叫他傾城好了。」
「傾城?!」月詠一下蹦了起來,「兔子是男的好不好!」為嘛要取個這麼娘的名字……
也不知道是誰找了幅女子的畫像給人家變?九辨白了她一眼,「你去看看畫的左下角寫著什麼。」
月詠莫名其妙地走過去,撿起那幅畫,然後眼楮就直了。只見那上面寫著幾行蠅頭小楷︰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
佳人難再得。
這……月詠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