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舊把無塵的房間當作了「非法集會」的大本營,月詠往桌上擺菜的時候,無霜施了個「移物」的小法術,酒壇里的美酒就像噴泉似的自動倒滿了四個大瓷碗。
傾城看著擺在面前的粗瓷碗,嫌惡地皺了皺眉,他記得上次在那個滿是女人的地方喝酒的時候,用的明明是一個個晶瑩剔透的夜光杯啊,何況無霜拿回來的這個分明就是吃飯的東西嘛,看上去還油乎乎的,相當懷疑沒有洗干淨。
月詠看著傾城那皺成一團的小臉兒,知道他的潔癖又犯了。這家伙,不僅醫術學得快,就連醫生慣有的潔癖都學了個十足。暗嘆一聲自己真是有先見之明,她從乾坤手鐲里拿出一個用竹筒雕成的竹杯換去了傾城的粗瓷碗。
「月詠你連這個都帶上了?」傾城喜出望外,看著那竹杯一下覺得舒服多了。
「誰叫我就一保姆命呢?幸虧鳳舞沒來,不然帶的東西更多。」月詠一邊像老媽子似的念叨著,一邊把無塵的杯子也換了,唯獨沒有動她和無霜面前的酒碗。
無霜端起酒碗大大地喝了一口,然後直接把嘴往袖子上一擦,贊道︰「還是月詠懂我的心啊,喝酒嘛就是要大碗大碗地喝才過癮,小口啄有什麼意思?」
兩個端著竹杯的男人頓時面面相覷,月詠則和她相視一笑,就差沒拍著她的大腿大贊一聲︰爺們兒,絕對的純爺們兒。
在酒精的催動下,大家的談興越來越高,觥籌交錯間,月詠趁機向無霜打听無瀾和無涯的事。
「對了師姐,我听他們說無瀾師兄和無涯師兄的關系好像不太好,是真的嗎?」。
「唔,這些年來好像是這樣,你看他們倆都不怎麼說話的。不過話說回來,」無霜往嘴里扔了顆花生,「吧唧吧唧」地嚼著,「他們以前可是很要好的,比親兄弟還要親呢。」
「你說真的?」
「嘿,你這小丫頭還不信我。我告訴你啊,我剛拜我家那個笨蛋師父為師的時候,他們倆整天都粘在一起,諾,就像你現在和你師兄還有這只小兔子一樣。你別看無涯現在挺那什麼的,那時候,整天像個小影子似的跟在無瀾身後。說來無瀾那個時候跟現在簡直判若兩人,不僅天賦極高,對任何人都很熱情,哪像現在,連掌門都不大搭理。」
「那他們兩個怎麼會弄成現在這樣的?」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不過他們現在這樣是從下山歷練回來後開始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好像兩人都受了很重的傷,無瀾甚至還毀了容,到現在都沒有痊愈。」
「什麼?毀容?!」不可能啊,她明明記得剛才看見的是一大帥哥,哪有半分毀容的樣子……
「沒錯,你沒看他總是蒙著臉的嗎?而且自從毀了容以後,他的個性就變得越來越孤僻,和無涯的關系也越來越差。對了,你問這麼多他們倆的事干嘛?怎麼,也跟那些小丫頭一樣,看上咱們風度翩翩的無涯師兄了?」無霜斷定地說,還壞笑著用胳膊捅了捅她。
無塵毫無預兆地被酒嗆了一下,無霜向他投去一記奇怪的眼神,月詠連忙擺手,有些慌張地解釋道︰「師姐你可別亂說,我就是撿到無涯師兄的女圭女圭,突然覺得有些好奇罷了。」
「真的?」語調上揚,無霜的聲音和眼神一樣充滿了懷疑。
「真的!」月詠把頭點得跟搗蒜似的,一邊偷偷打量無塵的反應,見他的神情似乎好像可能有些不對勁,心里頓時涌起一股小甜蜜,他如果吃醋的話,就代表他對她也……那個什麼吧,嘿嘿,大家懂的。
「嗐,我逗你玩呢,瞧你這一副認真的樣子,莫非是怕某人吃醋?」
雖然無霜是說者無意,可月詠絕對是听者有心,小臉刷地一下全紅了,結結巴巴地說道︰「哪、哪會有人吃醋,師、師姐你絕對是喝醉了……把酒碗給我,不許喝了。」
「干嘛,被我說中就想伺機報復啊?」無霜環起兩只胳膊護住自己的寶貝酒碗,一副要酒不要命的樣子,「我可是清醒得很,不信咱們來劃拳。」
「來就來。」月詠一腳踏上一根板凳,叉著腰說,「不過得按我的玩法兒來,敢不敢?」
「有什麼不敢的,你說。」
「那,這個拳的名字叫做‘蜜蜂拳’,玩法兒是這樣的,看我做啊,兩只小蜜蜂啊,飛到花叢中啊……」月詠一邊說,一邊手舞足蹈地做起動作來,看得傾城一臉傻笑,他是早就喝醉了的。
玩了一個時辰的「小蜜蜂」後,無霜終于被喝趴下了,月詠和無塵送她回房間的時候,嘴里還不停念著「飛啊,PIA,PIA……」之類的夢話。幫她月兌了外衣,蓋好被子後,月詠走出房間和等在外面的無塵匯合。
夜涼如水,這個時辰大家基本都就寢了,院子里安靜得只能听見夜風吹過樹葉發出的沙沙聲。月詠的房間就在無霜隔壁,可此刻,她一點睡意也沒有,而無塵似乎也沒有想到要讓她回房。一時間,兩人竟都沉默地站在石階下,听著對方的呼吸聲,心跳緩緩加快。
「你……」
「你……」
想不到兩人不說話就都不說話,一開口又撞在了一起,月詠的心越發慌亂起來,低著頭不敢看他,雙手不覺地抓緊了衣角,可等了半天,無塵又不吭聲了,只得硬著頭皮低低地問道︰「師、師兄,你剛才想說什麼?」
「……」隔了半晌,無塵終于說道,「……我忘了……」
「忘了?!」月詠激動地一下忘了緊張,猛地抬起頭,沒想到差點撞上無塵的下巴。原來他們之間隔了不到三寸的距離,無塵正低頭看著她。
「師兄你沒事吧?」月詠連忙撫上他的臉,自己的力氣有多大,她可是很有自知之明,要是把無塵的下巴給撞月兌臼了那可真是有夠煞風景……
「沒、沒事。」想不到無塵也被她傳染了,說起話來結結巴巴。月詠這才發現他的神情有些不對勁,被她踫到的皮膚竟有些泛紅。
等等,她、現在、是模著無塵的臉?!
身體瞬間僵硬,臉部開始充血,如果人的頭可以看作一把水壺,那月詠那把水壺里的誰現在一定已經沸騰到直冒蒸汽了……
「師兄,我、我不是……」慌亂地收回手,「故意」兩個字在嘴里打轉可就是說不出來。
無塵稍稍恢復了常態,見她小臉憋得紅通通的,忍不住又習慣性地抬起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沒什麼大不了的,別在意,夜也深了,要不……」
「師兄!」月詠打斷他的話,生怕听見那句讓她回房睡覺的話,可是無塵等著她繼續說下去,她又不知該說什麼好,囁嚅了半天,才終于憋出一句話,「……你吹笛子給我听好不好?」
無塵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她會提出這個請求,沒有立刻回答。
月詠忐忑地看著他,以為他會拒絕,卻听他低聲說道︰「在這里會吵醒他們的,要不,我們去院子外邊吧?」
「好啊。」月詠忙不迭地點頭。
無塵一副拿她沒辦法的樣子,無奈地笑了笑,竟拉起她的手朝通往後山的小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