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跡仙蹤 第二卷 蜀山行 第四章 放手

作者 ︰ 白微

「師兄,快點啦。」月詠拉著無塵的袖子拼命往前走。

「真的要去?」無塵有些無奈地看著她,這麼多年他還是不太喜歡到人多的地方去。

「當然了,人家皇帝陛下親自邀請,怎麼可以爽約呢?咱們去吃好吃的,無視其他人就可以了。」

听了她的話,無塵反而更加郁悶,被別人看見兩個修道之人比普通人還貪吃,那臉可真是丟到家了。可是月詠的脾氣倔起來,別說八頭牛了,就是八條龍都拉不回來,所以他只得苦著一張臉跟她走,心里暗暗奇怪這種事她干嘛不叫傾城陪她去。

到了設宴的御花園,月詠一眼就認出正在和軒轅絕說話的女子正是蕭妤昭,此刻正背對著她和無塵兩人。仿佛被鐵網縛住的心一寸寸收緊,月詠放開拉著無塵的手,臉上綻開一個無比燦爛的笑容,向軒轅絕打了個招呼︰「皇帝陛下,我們來了哦。」

這次宴會宴請的人大多都是宗親子嗣,軒轅絕的身邊甚至還有麗貴妃作陪,所有人包括站在旁邊伺候的宮女太監听見月詠這句「大不敬」的話,神情都為之一僵,轉頭看是何人敢如此大膽,當然也包括蕭妤昭在內。

她回頭的一剎那,仿佛時間也在此刻停止。

無塵臉上露出了月詠從未見過的震驚之情,片刻之後,微微顫抖的雙唇間溢出一聲輕喚︰「婉兒……」

那一聲呼喚無疑判了月詠死刑,她清晰地看見他的眼神在震驚之後是難以掩飾的驚喜、內疚和……繾綣的柔情。

三丈外的蕭妤昭也緩緩地從座位上站起來,眼神也一直沒有離開無塵的臉。他的那聲輕喚,她沒有听見,可奇怪的是僅僅看著他的嘴形,她竟然也明白了他叫的是什麼。

婉兒……好熟悉的感覺,似乎什麼時候也曾有一個人在她的耳邊無數次喚起這個名字。

心沒來由地一陣劇痛,可又同時覺得無限得歡欣,好像最大的夙願已經實現,此生此世,再無遺憾……

「小姐你怎麼了?」旁邊傳來貼身丫鬟的一聲驚呼。

蕭妤昭恍然驚醒,只覺臉上濕漉漉的,用手一模,竟然是眼淚。

「奇怪,我怎麼哭了……」

這一下,所有人都模不著頭腦了,奇怪地看著對視的三人。軒轅絕也感到不對勁,他這個表妹從小就出奇地堅強,十六年來也沒見她哭過幾次,可今日怎麼會為一個陌生的男子流淚?而且對方的神情似乎也不正常。他看向月詠,直覺告訴他,她應該很清楚其中的原因。

「月姑娘,這是……?」

「陛下,」月詠淡淡一笑,打斷他的話,「我能向您‘借用’一下蕭姑娘嗎?有些事想跟她單獨談談。」

「……好吧。」既然她不願說,軒轅絕也識趣地不再問,點了點頭。

走到蕭妤昭面前,月詠向她伸出一只手,說︰「蕭姑娘,我們單獨談談好嗎?」。

明明是從沒見過的人,可對方的笑容卻很熟悉,很溫暖,沒有絲毫的惡意,蕭妤昭幾乎是毫不猶豫地握住了她的手。

「陛下,那我們先告辭了。」微微躬身道歉,月詠拉著蕭妤昭走回無塵身邊,用另一只手拉住他,紫光閃過,三人的身影已經不見了。

「啊」其他的皇親國戚一片嘩然,「原來是修道之人……可是他們找妤昭做什麼呢?」

無數揣測瞬間在座位下悄悄傳遞開來,而龍座上的軒轅絕則當作沒有听見,只是若有所思地看著三人消失的地方。

非修真者禁止入內的縹緲宮內,月詠獨自坐在湖邊柳樹下的石頭上,腦子里混亂地如一鍋煮沸的粥。無塵和蕭妤昭兩人被她留在了湖心的小亭里,他們之間的曾經,她沒有權利插足。

雖然不知道他們會說什麼,也不知道結果會怎樣,但她已經明白,從剛才無塵的眼神已經全然明白。

在他的心里,最放不下的始終是他結發的妻子,那個笑靨如花卻無怨無悔等了他一輩子,為他撐起整個家族的女子。

始終忘不了當年在她耳邊許下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承諾。

而對于自己,他的眼里寵溺總多過愛戀,或許比起戀人來說,他更像一個事事遷就妹妹的哥哥。

十年前蜀山的那個晚上,面對她的表白,他會將她擁入懷中,說謝謝你願意陪在我身邊,或許是因為就連他自己都分不清對她是什麼感情。

所以這麼久以來,他們之間,親密無間,但卻始終保持著一定的距離,沒有纏綿的情話,也沒有肌膚相親的親熱舉動。

與其說是修真者特有的淡遠,倒不如說,他們的關系更像兄妹而非戀人。

自己就此放手,對他們三人來說,都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心依舊痛得要命,可月詠卻不再彷徨掙扎,她知道自己今天所做的是對的,果然九娘說得很對,不虧欠別人的感覺真好,何況自己也能得到解月兌。

當身後傳來無塵的腳步,月詠靜靜地擦掉眼角的眼淚,轉過身看著他,露出了一個很淡卻是發自內心的笑容︰「師兄。」

無塵看著她,良久才緩緩地問出一句話︰「為什麼……你可以不告訴我的……」

「不告訴你?」月詠笑著搖搖頭,「就算師兄你遲鈍到一年都沒有發現她,可是以後呢?就算瞞得了一時也瞞不了一世,而且我也從沒想過要瞞你,你有權利知道所有的事。照二師伯的說法,這就是天意,是老天又給了你們一次機會。」

「……不,一切都過去了。婉兒的人生已經不會再有我的存在,而且我說過會照顧你,我……」

「師兄。」月詠打斷他的話,走到他的面前,看著他的眼楮,「她的容貌,還有她剛才的反應,我想你其實也明白,她如果真得忘記你,就不會像現在這樣了。這份深情,我自問比不上……而且你想再辜負她一次嗎?什麼天煞孤星,什麼狗屁命格,對于一個女子來說,哪怕只能和你相守一天,也好過錦衣玉食卻要孤獨地過一世,你明白嗎?所以……」

最後一次把頭抵上他的胸膛,月詠輕聲地說︰「不用擔心我,我會找到我的幸福的。師兄,永遠是最疼月詠的師兄。」

一滴冰涼的液體滴在她的臉上,月詠心頭一暖,仿佛所有的痛苦都融化其中。

夠了,這就夠了。她知道十六年來的柔情沒有付諸非人,至少他給她的回憶總是美好。

所以,就此放手,再無遺憾。

轉身離開,不讓他看見自己模糊的雙眼,只留下一個灑月兌的背影。

不算熱鬧的一條街道上,杯莫停酒館的門被人推開,正在打掃庭院的老板娘回頭一看,又看見了昨晚那個喝得酩酊大醉的女子。

「九娘,再來一壺‘醉仙’釀吧。」女子淡淡一笑。

與此同時,位于南海之濱的修羅門總部內,所有人都戰戰兢兢地俯首跪在地上,連大氣都不敢出。恐怖的魔氣死死地壓在每個人的心上,表明著此刻那個坐在正中黃金座椅上黑衣男子的怒氣。

血鷹的額角滑下一滴冷汗,那個地方曾是他的位置,可如今他只能跪在角落里,不僅他,跪在這地上的每一個人,曾經誰不是魔道中赫赫有名的大魔頭?可現在都只能匍匐在那個男人的腳下。

他的恐怖,讓這些殺人不眨眼的魔頭都為之恐懼。

就連他的四個手下,每一個的實力都深不可測,強大到令人絕望的地方。

「去的人一個都沒回來?」摩十三的語氣很平靜,可站在他下方的魘修和黃泉臉色都不約而同地變得很難看。

跟在他身邊這麼多年,兩人都很清楚他的脾氣,表面上越是風平浪靜,一會兒的暴風雨就越是猛烈。

「回、回主上,那、那些密探進入桃源鄉沒多久,我們、我們就和他們失去了聯絡。唯、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們已經被、被殺……任務、任務……」跪在最前面的一個全身藏在黑色斗篷下的男子結結巴巴地答道,他的血脈已經因為快要承受不住摩十三的魔氣而有爆裂的跡象。

「你是想說,任務失敗了,對吧?」摩十三的聲音瞬間變冷,眸子里的黑色逐漸被紅光取代。

所有人都將頭埋得更低,因為他們知道這是他動了殺意的跡象,沒有人敢在這個時候吭聲,都怕怒火波及到自己身上。

穿黑色斗篷的男子已經覺得全身魔氣開始逆流,隨時都有可能全身爆裂而死。可就在這一剎那,摩十三突然覺得心中一痛,雙眸又變回純黑。

她,出事了?

心立刻有些亂了,他衣袖一揮,怒喝道︰「滾都給我滾出去」

死里逃生,所有人都慌忙退出了那扇金色的大門。

走在黑色的走廊里,魘修撓了撓頭,對身邊的黃泉嘆了口氣︰「殿下最近真是越來越喜怒無常了,今後我們的日子可不好過咯。哎,所以說這‘情’字害人不淺啊……」

黃泉驀地停了下來,「你說殿下他……不可能魔是沒有感情的,你別總把人界的那一套放到我們身上。」

「嘁。」魘修不屑地哼了一聲,「照你這麼說,你們家碧落是為了誰背叛整個家族的?」

「……那不一樣,那個女人是仙界派下來的,殿下不可能會喜歡她。」

「得,你不信就算了。不過究竟是不是這樣,我想你應該能從殿下的表現看出來吧。」魘修拍了怕他的肩膀,一個人走了。

而黃泉則看著走廊的前方,暗暗皺起了眉。

不行,他絕不能讓一個女人破壞了他們的大計,要讓殿下恢復正常,唯一的辦法就是……

讓她從這個世界上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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