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朱掌櫃看清眼前的人臉,立刻被嚇了一跳,這分明是三個月前被他害死的那個金丹期女修士
「這、這怎麼可能?」他猛地抽回手,急往後退,卻見那女尸的頭仍然抬著,暴突著的眼楮里露出怨恨的眼神,好像立刻就會撲上來,一口一口地咬死他。
這時,他的腳突然絆倒了什麼東西,低頭一看,兩只干枯發紫的手從土里伸出來死死地抓住了他的右腿,緊接著另一張恐怖的女人臉從土里浮上來,正中的額頭上有一個拳頭大小的血窟窿。
「把元嬰還給我,把元嬰還給我」女人發出淒厲的叫聲,在嘴巴的牽動下,不斷有血肉從臉上掉落下來,很快那張臉上就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唯有額頭上的血窟窿還在不斷地流出血來。
朱掌櫃大叫一聲,用力抽回腳,就听「 嚓」兩下骨頭裂開的聲音,那兩只手被生生地從女人身上扯了下來,可還是死死地抓著他的小腿不放。朱掌櫃伸手去扯,可突然又有一雙只剩下白骨的手從背後緊緊地箍住了他,一個女人頭出現他的肩膀上。就見那女人猛地張開嘴一口咬住了他的脖子
「啊」朱掌櫃慘叫一聲,被撲倒在地,在他的視線中突然又有無數女尸從土里爬出來,一個個像見了血的野獸一樣全都撲到他身上瘋狂地撕咬起來。
「嘖嘖,居然看到這麼恐怖的景象,看來你這壞事做得還真不少。」月詠的身影不知何時出現在朱掌櫃的背後,看著他躺在地上不停地翻滾慘叫,悠閑地掏了掏耳朵。
她身上的衣服完好如初,而那朱掌櫃身上也沒有任何女尸,一切都不過是朱掌櫃看到的幻象罷了。當他舉著鬼爪沖上來,對上月詠視線的那一刻,就已經陷入了她的惑術之中,他所看到的一切都是潛藏在他心底最深處的恐懼。
當摩十三解決掉最後一個人回來的時候,看見月詠已經坐在一塊石頭上開始啃水果了。她的腳下,朱掌櫃被捆仙繩捆成了一個肥粽子,躺在地上,不時地抽搐兩下,目光渙散,口角流涎,顯然已經神智不清,不知在做什麼可怕的噩夢。
摩十三看著那朱掌櫃淡淡一笑,不知道這豬頭是走運還是倒霉。如果落到自己手上,他肯定會像另外那十七個人一樣瞬間嗚呼,可比起現在,至少可以少受很多罪。所以有時候這女人的善良和惡毒還真得很難分清楚……
「你很慢誒。」月詠看著摩十三故意嘟嘴抱怨了一句,從腿上的包袱里模出一個梨扔給他,「不過倒是想不到你還蠻有挑水果的天分嘛,以後我去買一定拉上你。」
摩十三抬手接住扔來的梨子,竟然真地放進嘴里咬了一口,緩緩地說出一句差點讓月詠噴血的話︰「嗯,確實很有天分。」
「自戀狂。」月詠翻了個白眼,一腳用力踏在那朱掌櫃鼓起的肚子上,「這個豬頭怎麼辦?」
如果月詠不在,摩十三會毫不猶豫地選擇殺了他,但此刻想了想說︰「扔在這兒吧,我們還有事要做。」
「好吧。」說實話听到他這個回答,月詠還是挺開心的,至少說明他不是一個嗜殺的人對吧?雙手一撐,躍下岩石。然後右手打了個響指,就見那捆仙索「嗖」地一聲飛出一截,繞過一根水桶粗的樹枝後,緊緊纏繞在樹干上。那朱掌櫃就這樣被倒掛在了樹上。
其實魘修有句話說的對,摩十三心里突然冒出這麼個念頭,這女人其實挺適合修魔的,只可惜他沒有早點遇見她……
當下,兩人繼續向北進發,大約日暮時分,眼前出現了一處奇特的景象。只見兩片山壁高聳入雲,而中間只有一段僅供一人通過的狹窄縫隙,遠遠看去,就像一條線似的。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一線天’?」月詠快跑兩步,跑進了窄縫中,仰頭一看,果然天空就像被擠成了一塊長條形的豆腐干。兩邊的山壁從這里看起來就像隨時會朝你的頭頂壓來似的,頗有點陰森的感覺。
說來也怪,她心里剛這麼一想,最後一絲陽光也沉入地平線中,天空瞬間黯淡下來。一股陰風呼地從縫隙的那邊吹來。
月詠打了個冷戰,這風來得也太邪門了吧。回頭看看摩十三,本想走到他後面去,可轉念又一想,那些個鬼片里,好像鬼大多都是從後面撲出來的,那還不如走在他前面,就算冒出個鬼頭鬼手什麼的,也是正面迎敵,本來有些東西就是看見後反而沒那麼害怕了。
其實她也是死過一回的人了,跟閻王、判官、牛頭馬面什麼的全照過面了,可不知為什麼,大約是日本鬼片看多了,她一想到那些女鬼的死相,就渾身起雞皮疙瘩。
想到這兒,她輕咳了兩聲,擺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對摩十三說︰「我、我走前面,你負責殿後。」
摩十三嘴角一勾,也不戳穿她那點花花腸子,兩簇火焰瞬間出現在她的頭頂。
有了光線,月詠稍微覺得踏實了點,舉步往前走。可她沒有想到這段縫隙還挺長,走了好一會兒,都還沒走出去。天色越來越暗,而兩邊山壁帶來的那種壓抑感也越來越強烈,呼吸慢慢變得沉重起來,頭也開始有些發暈。不過最可恨的就是那個摩十三,走路一點聲音都沒有,她都不能確定他是不是還跟在她後面。
「喂……你還在吧?」月詠終于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看見摩十三就在離她一步以外的地方,頓時放下心來。
「怎麼,這麼快就想我了?」摩十三眉梢一揚,又走近了一些,看她的臉色居然有些蒼白,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臭美,我是怕你走丟了……」月詠死鴨子嘴硬,不過能感受他身上的氣息,還是覺得安心了不少,轉身又繼續往前走。
走出縫隙的那一刻,月詠頓時有一種活過來了的感覺,大口地吸著新鮮空氣,覺得頭腦也清醒了不少。摩十三若有所思地看著她,正要問什麼,就見她突然眼楮一亮,指著前面叫道︰「你快看,那邊是不是就是無根泉?」
摩十三回頭望去,果然看見不遠處的夜色中隱隱有白光從地上冒出來。月詠性子急,已經跑了過去。到了近前,白光愈發明亮,而且還不止一處,她心中有些激動,緊跑幾步,想去看看這療傷的聖泉到底有什麼稀罕,可不料剛走到池邊就愣住了。
池子里竟然一滴水都沒有
「這、這、這……」月詠不死心,又跑到另外幾個溫泉池子去看,結果也全都干涸了。頓時一股巨大的失落感襲上心頭,她轉過身沒好氣地看著摩十三說︰「姓摩的,你確定是這里沒錯?」
摩十三也看見了那干涸的溫泉,沉默不語,眼神變得復雜起來,也不知在想什麼。突然,他神識一動,眼神凌厲地看向溫泉的另一邊。
月詠不明所以地也跟著望過去,只見那里漆黑一片,連火焰的光都穿透不過去。可是漸漸地,她的神情也變得謹慎起來,因為從那片黑暗里隱約傳來一陣「噠、噠」的響聲。幾乎是下意識地,她退到了摩十三的身邊。又過了一會兒,那聲音越來越明顯,听起來就像有東西在朝他們走來。
一時間,周圍靜到了極點,月詠望著那個地方,心都快提到嗓子眼兒了。就在這時,那片黑暗竟然像活物似的波動了一下,嚇得她冷汗立刻冒了出來。就听一聲清晰的「噠」聲,一個老太婆拄著一根比人還高的拐杖從黑暗里走了出來。
敢情那「噠噠」聲,是拐杖踫到地面發出的聲音,月詠暗暗松了一口氣,不過也不敢放松警惕。他們一路走來,一個人都沒看見,結果現在突然出現這麼一個古怪的老太婆,還是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方,這場景也挺夠人的。
「你們來這里干什麼?」老太婆的聲音很冷漠,不帶一絲感情,但幸虧不是陰森森的那種。月詠想,大概這里的人對別人都很戒備吧。
于是,她連忙禮貌地回答說︰「這位婆婆,我們本來是想到無根泉來療傷的,您知道這溫泉怎麼會變成這樣嗎?」。
老太婆的目光在她和摩十三的身上掃動了一下,良久才緩緩地說︰「溫泉三年前就干了,你們走吧。」
月詠和摩十三對視了一樣,也不知道她說的是不是真的。不過听她這麼說,她應該對這里很熟,或許知道玄悠夫婦的下落。月詠也顧不得摩十三在旁邊,趕忙又問道︰「那婆婆您有沒有見過一對夫婦,妻子很喜歡穿紅色衣服,丈夫身材有些胖,他們也是來這兒療傷的。」
「以前來這兒療傷的人多了,我怎麼記得誰是誰?你們快走吧,別打擾我休息了。」老太婆說完就要往回走。
月詠心里一急,幾步跑到她身邊,焦急地說︰「婆婆您幫幫忙再想想吧,他們倆……他們兩個都是鳳族的……」
形勢逼人,月詠只得將兩人的身份說了出來,這麼特別應該能給人留下比較深刻的印象。
果然那老太婆停下了腳步,再次打量了她一下,說︰「你跟他們是什麼關系?」
月詠一听有戲,這老太婆如果不認識他們,怎麼會這麼問?連忙說︰「我叫月詠,是他們的朋友,這次特地來找他們,如果您不放心,可以先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們。」
「哼,是朋友還是敵人都跟老太婆我沒關系。」想不到老太婆卻這樣回答,「他們就住在里面,帶你們去了就別再來煩我。」
月詠大喜,連忙點頭,招呼摩十三跟著那老太婆走進了那片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