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注意力還在悅王身上而不應話,一抹受傷之色在穆楚安如墨的眼眸中掠過,他不甚自然地把眼光移上了我的頭頂,當他看到了我發髻上的白玉簪時,臉上神色又柔和了下來,伸手輕柔地把我耳際散亂下來的發絲勾回耳後。
在穆楚安的觸踫下,我才發覺自己的不妥,好歹我現在也是他的掛牌王妃,收回心緒的我心虛地對穆楚安一笑︰「妾身沒事,剛才幸得悅王爺出手相救呢?」
穆楚揚看著眼前情意綿綿的兩人,雙手不由自主地緊握成拳,一種說不出的煩悶充溢著胸口,卻又宣泄不得。
「哦?」穆楚安這才把注意力轉移到穆楚揚這邊,臉上已然恢復了一貫的溫潤,「皇兄,皇弟不知您今日到訪,未能在府中等候,請莫怪罪。」
「皇弟言重了,皇兄我突然造訪,皇弟莫怪皇兄唐突才好。」穆楚揚眼楮輕輕掃過穆楚安攬著我縴腰的手,雖似不經意,卻仍然被我捕捉到了,我不安地扭動了一下,卻不料穆楚安的手攬得更緊了。
「請皇兄移步涼亭說話。」穆楚安往涼亭的方向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很快,我們三人便在涼亭中坐了下來,丫鬟陸續端上了果盤和點心。運動了一個上午,早就把我早上吃的那半個包子消耗了個精光,現在看見有吃的,還不得兩眼發光,管它形象不形象,還是先填飽肚子再說,我伸出爪子一手抓了一塊酥餅,一手捏了一塊松糕,一邊一口就往嘴里塞。
綠香站在我身旁看著我狼吞虎咽的樣子,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了幾下,小姐那吃相連她這個丫鬟都看不過眼了,更何況現在小姐身旁再坐著兩個嫡仙般的王爺?小姐過去雖刁蠻,可還是十分注重禮儀的,但為何自從嫁入王府之後,就越來越置形象于不顧了?難道說嫁了人的人就可以肆無忌憚了?綠香無奈地撇了撇嘴,心中祈禱小姐千萬不要出洋相才好。
看著眼前這個與記憶中的她一般旁若無人地大口大口吃著東西的安王妃,穆楚揚眯起了他那雙銳利深邃的黑眸,眸中閃爍著幾點疑惑。
「皇兄今日到訪可是有何要事?」
「三日後正是為兄之生辰,今日為兄特來前邀皇弟與弟妹二人屆時能前去熱鬧一番。」生辰?原本正悶頭吃著點心的我一听到這兩個字,就兩眼發光,哇 ……終于可以出去了!我都快被悶死了,最重要的是那一天我不用磨墨,歐耶!
我的表情落入了穆楚安的眼中,見我一臉期待的樣子,他寵溺地伸出手,把我嘴角上的餅渣拂掉︰「兄長生辰,為弟的豈有不去之理,屆時我們夫妻二人定必過府恭賀。」
「好,一言為定,為兄還有事,今日暫且就此別過。」穆楚揚站起了身,「三日後為兄恭候皇弟大駕。」
跟在穆楚揚身後的辰觀若有所思地回頭看了我一眼,這一看里面飽含的探究無來由地讓我心里直發毛,怎麼?不就是多吃了幾個餅而已,又不是你家的,何必這樣看我?我不滿地嘟了嘟嘴。
三天之後,在夜色降臨之前,我們的馬車便到達了悅王府。悅王府門前早已擠滿了看熱鬧的百姓,看見我們的那豪華寬敞的馬車,就知道我們身份斷然尊貴非凡,皆探頭探腦你推我搡地想擠出一個視線開闊的好位置。
我從車窗的縫隙中瞄到了外面正翹首期盼的百姓,嚇得吐了吐舌頭,太熱情了吧?比我當初回丞相府時更夸張。
戰戰兢兢中,面前的簾子被掀開,我正在考慮該先伸那只腳出去比較優雅時,一雙強而有力的手臂已經把我橫抱了起來。
「哇!」人群中一陣騷動,是的,歷史重演了,此時我把頭埋在穆楚安的懷中,羞啊!
「王妃,我們進去了。」穆楚安戲謔的聲音傳來,我緊緊地把頭靠在他的懷里,嗚嗚嗚……明日我又不知道會被老百姓傳成何樣了?不過轉念又想,我現在頂著的是蘇凝兒的臉皮,我怕誰呀?正在胡思亂想著,我人就已經來到了大廳。
先到的官員紛紛過來打招呼,我在一旁盡量擺出一副高貴大方的樣子陪著笑,可是這些官員簡直就是沒完沒了,打完招呼後也不馬上離開,又與安王商討起當下的時政熱點來。我在一旁無聊之極,瞅準了一個空,便從包圍圈中鑽了出來。
長吁了一口氣,往後一看,只見人群中央的穆楚安正有一句沒一句地敷衍著眾人,眼光卻緊緊地跟隨著我,只是他此時作為眾人的焦點,哪里那麼容易就月兌身。
「安王妃,我家王爺有請。」一個小廝上前來恭敬地說。
嗯?穆楚揚?我這才發現確實還沒見他的身影,他這主人家到底在搞什麼鬼,也不出來應酬賓客。
我回頭張望了幾下,綠香那死丫頭不知跑哪里去了,這一時半會也尋不著她,算了,還是我自己去吧。
此時的天已經全黑了,小廝提著燈籠在前頭帶路,我邊走邊覺得奇怪,穆楚揚因何要單獨見我?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時,小廝已把我領到了目的地。看著洞開的院門,我心里納悶︰這不是穆楚揚過去還沒恢復時所住的迎風齋麼?
「安王妃,我家王爺就在里面等候,您請進。」小廝說完就退了下去。
我丈二和尚模不著頭腦,不知這穆楚揚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不過來都來了,還怕他不成?打定主意,我提起裙擺便英勇地邁了進去。
我後腳剛進去,院角處便轉出一個身影。紀書瑩貝齒死死地咬著朱唇,怨恨的眼光緊緊地盯著院門,自從悅王恢復了常人之後便下令任何人都不得進入迎風齋,連她這個悅王妃都不例外,可她為什麼就可以?
院里掛滿了燈籠,把院內映照得猶如白晝,我驚喜地發現,里面的擺設竟一點也沒變,我忍不住上前模了模那紅漆滑梯,還有那大號的翹翹板,真懷念當初和那如孩童般的穆楚揚在一起的日子,想著我第一次與他相遇時,他還搶了我的冰糖葫蘆呢。我忍不住輕笑出聲,那時的穆楚揚,當真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