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天牢里已經點燃了蠟燭,透過燭光,牢柱的影子投射在我的身上,遮住了正在沉思的我的大半邊臉。
「梨兒就拜托你了梨兒就拜托你了」紀軒的話還不停地在我的耳邊回響。
我咬了咬牙,下定決心,好吧,楚安,確實是我對不起你在先,你的母妃,只要有我江思晴的一日,就決不讓她有事
心中一旦有了信念,全身仿佛就充滿了力量,我江思晴一定要好好地活著不過俗話說的好,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我這才想起我已經有好幾天沒吃過半粒米了,現在求生回來了,饑餓感也跟著回來了。
我要吃飯這是我現在心目中唯一的想法。說來也怪,就在我尋思著為何這麼晚了還沒人送飯來的時候,終于听見有腳步聲往這邊而來。
我一骨碌地從草堆上爬了起來,飛撲到牢門處,使勁往過道張望。來人身形縴細高挑,身穿一件青色長裙,因為背著光,看不太真切樣貌,只見她右手提著一個食盒,緩緩向我走來。
我可能是餓壞了,兩眼直盯著那個食盒,還忍不住地吞了一口口水,麻煩你走快兩步吧我快要餓死了
食盒如我所願正由一只青蔥般的玉手遞到了我的面前。我喜出望外,太好了由于我的注意力完全在食盒上,根本就沒瞧來人一眼,接過食盒後,大咧咧地就坐回草堆之上,就準備開餐。我匆忙地打開食盒一看。
哇這天牢雖不怎麼樣,可這吃的待遇還真不賴,眼前正是一只香氣四溢的烤雞,勾動著我的食欲,早已饑腸轆轆的我毫不顧形象,伸出兩只魔爪,一手按住烤雞,一手用力掰,不一會,一只肥美的雞腿便成功地落入了我的手中。
我二話不說,抓起雞腿就往嘴里塞,可雞腿還沒來得及和我的貝齒來個親密的接觸,我便被一陣刺耳的笑聲止住了動作。笑什麼笑?吃飯時是皇帝這話你沒听說過麼?我不滿地往來人瞪去
「哈哈哈……」金鈴半掩著嘴笑得花枝亂顫,雙肩直抖。
是她?這牢門什麼時候打開了?我冷下臉,強壓下饑餓感,漠然地將雞腿扔回食盒之中,緩緩地站了起來。
「哦?怎麼不吃了?江思晴,剛剛我還發現你又多了一個優點呢。」說到這里,金鈴故意頓住不說,俯過身來,用力地吸了吸鼻子,然後又馬上用絲帕捂住鼻子,嫌惡地說,「原來你還是個當乞丐的料。」
「廢話少說你一個小小奴婢能夠在這天牢里出入自如,恐怕是在為哪位主子做走狗的吧?」我對她的話不以為然,我江思晴心理素質猶如石頭般堅硬,哪會受你小小金鈴打擊?
金鈴聞言臉色一變,被我強調了身份,心中氣極,氣焰霎時弱了一半。可我們的金鈴同志畢竟是曾經追隨過紀書瑩的麾下,受過非一般的磨練的,不出一會兒,便又調整好了氣息,目露凶光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
「今日不管我是受誰的指使,反正你都是難逃一死,就讓你在死之前,逞逞嘴舌之快又如何?我金鈴今天就不與一個將死的人計較了。」金鈴得意地擺弄了一下手中的瓶子,對我不懷好意地笑了笑。
我的心中警鈴大作,女乃女乃的,我江思晴到底招誰惹誰了,為何一個個都要置我于死地?用腳趾頭都可以猜測得到這金鈴是受誰之命了。
看見我臉上的駭色,金鈴那就更加得意了︰「你放心,這毒藥吃了之後,不出一刻鐘全身便會起紅疹,在外觀上就和天花沒兩樣,再過半個時辰你就可以到閻王爺那里報到了。屆時就算是太醫來驗尸,也只會做出突發天花暴斃的結論。如何?對你死的安排還滿意嗎?」。
「好一個突發天花暴斃,果然考慮周到,恐怕連太醫都不敢替我認真驗尸,唯恐天花傳染,一把火便會把這天牢給燒得一干二淨,到最後便什麼證據也沒留下,是嗎?」。
「難怪主子說你聰明,既然你已猜到,那就受死吧。」金鈴作勢就要向我走近。
「你這樣為她賣命,會有什麼好處?」我不奇怪金鈴會來當這劊子手,畢竟她連紀書瑩都可以背叛,只是我實在想不通,翠兒到底許給了她什麼承諾。
「娘娘答應我,只要我讓你消失,她就會想辦法讓我成為皇上的妃子。」金鈴在說這話時,一臉的陶醉。
「妃子?就憑你?就算你真當了妃子,也只有獨守冷宮的份」我忍不住對她嗤之以鼻。穆楚揚會看上她嗎?除非他再次痴傻了。
「你」金鈴惱羞成怒,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揚起一只手就想往我臉上摑。
我冷漠地抬手握住她的手腕,狠狠地甩向一邊,回頭坐回稻草上,再也沒看她一眼︰「要死我也要做個飽死鬼。」說完完全沒再理會她,開始大口大口地嚼起我的雞腿,那叫一個香哪,我連骨頭都吮了好幾回才舍得扔掉。
待我吃飽喝足之後,金鈴的耐心也終于到了極限,她不耐煩地扯住我的衣領,將已經打開的小藥瓶對準了我,催促道︰「行了沒有?趕快吃下去我還要回去復命」
「我自己來,不勞你費心」我硬是把她拽著我衣領的手拂開。
在金鈴的監視之下,我一邊放慢動作,一邊在思考自救的方法,我雖有一些武功在身,對付一個不懂武功的金鈴是沒問題的,可是外面有那麼多侍衛,即使我挾持了金鈴可能作用也不大吧,翠兒才不會憐惜一個奴婢的命
我左思又右想,還是沒想出一個萬全之策。眼看著不能再拖了,我急得冷汗直冒,可是又不想被金鈴識破,就在我舉起的藥瓶正要到達嘴唇的時侯。
「且慢」一個中氣不足的聲音適時響起。
我和金鈴皆錯愕地看向牢門,我簡直是喜出望外救星來了
化身為連如畫的紋袖在兩名宮女的攙扶之下,一步一步走近。許久不見,她怎麼變得如此憔悴?蒼白的瓜子臉整整小了一圈,顯得眼楮更大了,身子瘦削得幾乎風一吹就會倒。這是我曾經認識的紋袖嗎?怎麼會變成這樣?
「奴婢金鈴見過娘娘。」金鈴眼珠一轉,看了我們倆人的臉色,心下明白幾分,她自小便在大戶人家打滾過來的,豈會不明白我與紋袖之前的交情?
「你在這里做什麼呢?」紋袖站定身子,也不看她,語氣中雖然透著虛弱,可同時也帶著令人不寒而戰的威嚴。
「回娘娘的話,奴婢只是奉主子的命為江小姐送膳食過來的。」
「既然如此,膳食業已送到,你就回去復命吧。」
「啊?是」金鈴緊緊咬著下唇,不甘心地剮了我一眼,可是有無計可施,只好灰溜溜地收拾好食盒,又從我手中奪回藥瓶,然後低著頭便退了下去。
「你們出去等本宮吧。」紋袖吩咐身邊那兩名宮女。
「娘娘,您的身子……」其中一個宮女躊躇了一下,還是擔心地說道。
「本宮沒事,出去吧。」紋袖虛弱地擺了擺手。
「是。」那宮女不好再多說什麼,唯有乖乖地退了出去。
等她們走遠,我連忙上前攙扶紋袖。
「紋袖,你沒事吧?」我憂心地問她。
紋袖對我扯了下嘴角,扶著我的手便毫不計較地和我一同在草堆上坐下。
「我沒事,女人小產都會比較虛弱,我底子好,很快就會沒事的。」
我一怔,原來坊間傳聞她小產的事是真的。
「你怎麼會……」我蹙著眉看著她。聰明如她,怎麼會懷上先皇的子嗣,莫非她已經對先皇動了情?我不禁想起那個俊朗親切的皇帝,他也只不過是四十出頭,按我們現代的話來說,是正值一枝花的年齡,可是可惜的是他卻……
「皇上他對我真的很好,我從小便是個孤兒,五歲那年被前宮主撿了回去,開始接受各式的訓練,過著非人的生活,合格之後,我便被安排到暖春樓執行任務,自從進了宮,我才真正意識到自己也是一個有血有肉的人,有人愛,有人疼。」說到傷心處,紋袖彎彎的柳葉眉下面美麗的鳳眸中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片霧氣。
我吃了一驚,宮主?我一直以為紋袖是翼王這邊的人,可萬萬沒想到,她居然也是癸賢宮的一員,難怪當日圍剿紀軒時,穆楚揚會說出「宮中早已盡在本王的掌控之中」這樣的話來,原來那個掌控的人就是紋袖
只是為了穆楚揚,紋袖卻失去了自己的孩子,這樣做到底值不值得?
紋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接著又道︰「自小我便傾慕于宮主,可是他眼中從來就沒有我,意識到這一點,再加上在歡場待的時間長了,我也看穿了男人的心思,明白了感情這種東西畢竟是勉強不來的,所以我選擇了放棄,打算只要為他默默付出就好。原以為這輩子我都不會有愛情了,直至遇到了皇上……為皇上生養子嗣是我心甘情願的,只是我沒想到我還是不可避免地遭遇了梨妃的黑手。」說到這里,紋袖的手輕輕顫了一下,我連忙緊緊握住了她的手,心里像是被刀剮了一下,梨妃,又是梨妃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