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闊別已久的宮殿,處處都透著懷念的熟悉。安寧滿心的欣喜,腳步不知不覺間越走越快。手中牽著的小小孩童耐不住好奇脆聲問道︰「母後,這里便是母後從小長大的地方?那個急惶惶硬是將母後叫回來的舅舅,真的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帝王嗎?」。
安寧這才意識到自己實在是太過心急,沒有注意那個玉雪可愛的女孩子已經有些跟不上的步伐。將女孩抱入懷中,安寧已經很久沒有笑得如今天一般的開懷。「緣兒,還要母後同你說幾次?這里便是母後的家,你的舅舅,是這世界上最偉大的帝王!」
「比父皇還要厲害?」緣兒撅起了嘴。在這個年齡段的小孩子,父母才是在他們心中最偉大的人。
安寧噗嗤一笑,真要回答,卻也有些困難︰「嗯……你父皇,與舅舅是不一樣。」
「有何不同?」緣兒緊跟著刨根問底,歪著小腦袋很是不解。
「你的父皇,是草原上的雄鷹。」安寧細想了片刻,微笑著繼續道,「你的舅舅,是天上的太陽。」
緣兒緊跟著還想再問,卻被安寧放了下來。原來已經到了大殿門前。安寧看了一眼宮殿,皺起了眉頭︰「皇上怎麼在大殿上等我?昨日不是還說身體不適需要靜養嗎?」。安寧一行人昨天便已經抵達了皇都,可是前來迎接的百官中,很多熟悉的身影都沒有見到。
問起皇上,更是身體不適,未能前來。
前方引路的太監立刻躬身回答︰「今日皇上身體稍安便上朝了,您看這大殿外圍還掛上了簾子,便是太醫特特吩咐的。只要皇上身上不再受涼,便無大礙。」
哥哥!安寧心急下並未多想,拽著緣兒的手疾步走了進去。
大殿之上,卻是空空蕩蕩。只有蕭宛楓一人,靜靜地坐在皇位之上。他懷中抱著一個同樣粉雕玉琢般可愛的小男孩。那男孩看著安寧手中牽著的緣兒很是興奮︰「叔叔,這便是叔叔這幾日所說的妹妹麼?」
蕭宛楓低下頭,還未來得及說話,御座屏風之後傳出一個尖利沙啞,極為難听的聲音︰「子墨,放肆!那是吐渾國公主,身份尊貴,豈是你能高攀的!」
子墨似乎極為害怕那個聲音,立刻老老實實的低下頭,再也不敢亂動。
安寧奇怪的靜靜等待了片刻,卻不見那個聲音的主人現身。反倒是御座之上的蕭宛楓率先開口了︰「子墨,帶著緣兒出去玩。這里藥氣重,你們小孩子莫被燻壞了。」
有了蕭宛楓開口,子墨立刻眉開眼笑的跳下來直接抓起緣兒的手︰「我們一同出去。你這麼早便進宮,可進了早膳?」唧唧喳喳的一連串的問題月兌口而出。
幸而緣兒是草原上長大的豪爽女孩,不但不以為意,更是反握住了子墨的手,說說笑笑的直接跟著他走了出去。
安寧看著再度沉默下來的蕭宛楓更是滿月復的疑惑。思量了片刻,安寧緩緩走上前,滿面的笑容︰「子墨很是可愛,卻是誰家的孩子?」竟然可以這般親昵的喚蕭宛楓為叔叔,安寧手指輕點額頭︰「這可真真是想不出呢!」
蕭宛楓看著安寧的那一番做作,只冷冷一笑,單手支腮,斜眼看過去︰「安寧走了幾年,卻是變傻了。這番做作,何必!想問什麼直說。」
安寧等得就是這句話︰「七月在哪?文啟哥哥呢?為何迎接隊伍中沒有他們,就連今日卻也不見?」一走數年,便該是物是人非,卻獨獨這兩個人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變的!
可是!為何卻不見?
蕭宛楓閉上眼楮,竟是面帶一絲悲傷,無力的揮揮手︰「文啟,出來讓安寧見你一見。」
李文啟竟然從剛剛便在?安寧驚異地瞪大了眼楮,不敢置信的看著從屏風後面緩步走出的身影。
通黑墨色雲紗錦套在縴長的身軀上,衣擺垂地金線瓖邊,閃著朦朧光暈,紅色牡丹繡圖在墨色之上綻放,異常妖艷。
長發披肩,衣袍飄拂,墨色輕紗覆面,只余一雙狐媚眼簾半垂,流光暗斂。李文啟直直的向安寧跪拜︰「文啟,拜見慕皇後。」
安寧驚得後退了一步。這聲音,竟是剛剛那幕後之人!
「好了,文啟。你身體不好,起吧。」蕭宛楓竟不等禮畢便向李文啟伸出手,微睜的雙目憐惜無限,「過來這里。」
李文啟便自站起身,緩步坐到龍椅之上,怯弱不勝的依靠在蕭宛楓肩上,竟已是喘氣連連,妖媚的狐狸眼只因微咳而眯成了一條縫。
「今日的藥可有吃?」蕭宛楓伸手抬起李文啟的下巴,仔細的打量個片刻,幽幽嘆了一口氣,「臉色仍是不好,這樣便是找到了任七月,我恐你也沒命等她回來。」
安寧這才驚覺!被遮擋的暗漆漆、溢滿了濃郁藥香的宮殿,竟然都只是為了眼前的這個男寵而置。沖上前去狠狠一拍桌子,安寧被氣得毫無形象可言!
「哥哥!便是有斷袖之癖,又怎能為一孌童便將早朝廢棄,更將這大殿之上布置的這般不倫不類!國體何在!」憤而一指蕭宛楓懷中的妖魅男寵,「還有!我問的是文啟哥哥!可不是這個沒有廉恥的孌童!」
蕭宛楓聞言只是一笑,再次輕輕挑起懷中美人的下巴︰「怎麼辦?文啟?安寧卻是認不出你呢!」無論何時,這雙半睜不睜、嫵媚風流的狐狸眼,蕭宛楓早已銘記在心、永世不忘。
李文啟被黑紗掩蓋下的紅唇不知是否再度勾起。握住蕭宛楓的手,他再度站起身︰「既如此,臣便讓慕皇後驗明正身。」話未說完便又是一頓輕咳。
你個偽娘!被任七月徹底帶壞了的安寧二話不說,繞過御案,一把便抓下了李文啟面上黑紗︰「倒要看看……」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安寧畢竟曾經是晉國第一公主,手按著御案,低頭壓下所有驚異!心中卻已是有了答案!
「令慕皇後受驚,乃是文啟的不是。」李文啟輕撫自己臉頰,上面縱橫交錯、坑窪不平的傷口卻是連自己至今都不敢直視的。只這樣輕輕撫模,便仍自記得當日那火舌燎上所帶來的撕心裂肺之痛。
安寧仍是低著頭,竟是再沒勇氣抬頭看一眼那張曾經是那樣絕代風華的嫵媚妖顏!
究竟出了何事?七月在哪里?李文啟卻又為何會毀了那張臉?
他又如何竟會成了哥哥的孌童?
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從哪里出了錯?
七月,你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