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又有什麼是可說的呢。無論前面到底發生了什麼,徐庶真正看到眼中的,便只剩下了那一片寂靜的修羅場。
沒有慘烈的呼號,沒有垂死的掙扎,這里安靜的連風都不敢踏足。只有那濃烈的血腥,緩緩如漣漪一般飄蕩開來,浸染到所有幸存者的心里!
一片血紅!
徐庶不知道眼前的這一切,那個男人是如何做到的。他與所有人一樣,眼中只看到了那凌亂散布在修羅場中的,被四分五裂的一塊塊尸體!其實,也只能看出那些是一塊一塊新鮮到肌肉仍在顫動的碎肉,辨認不出是身體的哪一部分。
除非……你看到了一只手,一只腳,半個腦袋……
血積成海!
跪坐在海洋的中心,那個淡紫色男人平靜的面容依舊是雲淡風輕、風采清雋的。他干淨的猶如拂曉枝頭靜靜綻放的紫丁香,神秘優雅,潤染著露水的清涼香氣。
一如他懷中的任七月,女敕綠初春,清爽干淨,沒有任何的傷痕與污穢。
他是那樣溫柔的看著懷中沉睡的任七月,撫模著她慘白的沒有血色的臉頰,滿臉的心疼。只有她不知,他才可以任由自己這般去看著她。
「七月……」溫柔的吻了任七月眉間額頭,初雲淡淡的笑容,哀哀的憂愁,「我是神仙,你有我在,卻為何從不喚我?初雲……」嘴唇輕顫,初雲終究還是將那句話咽了回去。
站起身,將任七月珍重的抱起,凝聚在他身體周圍的血海瞬間淹沒了他的腳面。初雲抬起頭,直視著遠在血海之外的眾人,目光依舊平靜溫和,清澈的如晨間露水。
邁開腳步,濺起了鮮血點點,粘稠、腥臭,將修羅染上了嗜血的圖騰!一腳踩下!泛開血泊漣漪!一腳踩下!推動碎肉無數!
他那樣緩慢而又平靜地從血海之中走來,小心翼翼的不讓懷中的任七月沾染到任何的血腥。淡紫色的衣擺垂在血泊之中,那些鮮血沿著衣擺迅速漫延了上來,迅猛的速度,令初雲仿佛墜入血池地獄,竟是無比的詭異與恐怖!
在血海中走的時間越久,初雲的臉色就越發的慘白,但他仍是平穩的緩步走來,仿若閑庭信步一般悠然自在。直到他走到李文啟面前,將任七月放入他的懷中。初雲的臉色慘白中已經透出了一抹慘淡的青,縴長的淡紫色衣袍早已被鮮紅濃艷的血染就。他整個人,虛弱的仿佛隨時便會倒地不起。
「你,要看好她。」初雲收回手,隨意站立的身影飄飄欲仙。卻再沒有說一句話,初雲跳上自己搶來的馬匹迅速疾馳而去。
李文啟等人卻仍是沒有回過神來。眼前的這一幕,太過慘烈!太過殘忍!即使上一世是真正見識過戰場拼殺的宛宛,身負「白衣鬼相」盛名的詭異軍師,也從一開始便將頭扎進蕭宛楓的懷中,再也不敢多看一眼。
這種無法言語的沉默,壓抑著令人恐懼!乃至初雲再一次出現在眾人眼前時,雖然依舊是那一身淡紫優雅溫柔,卻令當時在場的所有人下意識的遠遠退開了一步。
而他接下來三天三夜幾近自虐的看護,更是令所有人都對他更加的懼怕。長時間的不得休息,拒絕進食,這個男人卻仍自精力充沛,令人恐怖到了極點。
徐庶將這一切輕描淡寫的告訴了任七月,卻見到任七月仍自慘白了一張臉。
「你說,大叔他殺人了?」任七月手指輕顫,絕不願去相信。
徐庶很會避重就輕︰「在那種情況下,他也別無選擇。」雖然並不清楚當時的情況是否緊急到需要將人碎尸萬段,但那個令人恐懼到心膽皆顫的場景,還是不要讓眼前這個單純可愛的女孩子知道才好。
任七月搖搖頭︰「才不會呢。大叔,他那麼厲害,不會殺人的。」任七月仍記得她在馬車上所見到的那一幕。那些紛紛倒下的殺手,都很干淨,初雲的身上滴血不沾。
是啊!大叔是神仙!任七月抱緊了腿,恨不得將自己縮成一團。他怎麼會殺人呢。他是那麼優雅、淡漠的一個人。我們這些凡人,他應該連動手的都沒有。
見她只听到初雲殺人了便嚇成這樣,徐庶很是慶幸自己方才連初雲瞬間所殘殺的人數都沒有說出來。幾百人,最為凶狠的殺人狂魔也無法達到的數字。卻只在那男人飛縱跳躍的幾個來回,便輕松的辦到了。
他究竟是妖是魔?
但聰明如任七月,心中已經隱約的有了答案。原來如此,這便是初雲觸犯了天條的原因嗎?他一個神仙,卻殺害了凡人。天庭自然不能姑息包庇他。若此例一開,任何神仙都擁有著瞬間秒殺一支軍隊的能力。如此,便真的是要天下大亂了。
可是,不知道初雲殺了幾人。究竟,天庭會給初雲多大的懲罰呢?
「初雲,殺了多少人?」
徐庶都已經起身要離開了。反正現在可以安慰眼前這個受到了驚嚇的小女孩的人也不是自己,他已經前來表示關心,此時退出去,便是剛剛好。
轉回身,徐庶有些頭疼,一貫溫和的臉上眉頭輕皺,很是苦惱!「該是……不少人吧。具體誰會數這些呢。」艱難的開口,徐庶手心竟然出了一層汗。還從來沒撒過這麼狼狽的一個謊言!
誰讓任七月可憐兮兮的微微抬起頭,只從膝蓋上露出一雙楚楚可憐的大眼楮。那樣的無辜,那樣的惶恐,如丟失了親人的孩子一般,令人從心底憐惜!
這樣的孩子,有誰會忍心去欺騙她呢。
任七月迅速低下頭,心中惶恐的更加厲害了!不少,就是很多人了!這樣的話,大叔究竟會受到多麼嚴重的懲罰?
徐庶沉默著退了出去。只是不知道,現在,究竟有誰可以勸慰任七月。
身體,越來越寒,止不住的輕顫,空空蕩蕩沒有著落的下墜感,頭開始暈眩。任七月只覺得整張椅子都要搖晃著塌陷下來!
一雙溫暖的手將她抱了起來,淡淡的聲音很是溫柔無奈︰「你在做什麼?」獨自坐在椅子中瑟瑟發抖,虧的是自己來了。這傻孩子怎麼就不知道好好照顧自己?
任七月兩眼朦朧的根本看不清眼前之人是誰,只像個絕處逢生的孩子一般緊緊抱住了這個給予了她溫暖的男人。
「大叔!大叔!你沒事?」
已經是第二次了。謝玉算是徹底明白了,這句大叔所指何人。雖然心中疑問更多,謝玉還是先安撫著懷中惶恐不安的孩子︰「乖七月,你的大叔那麼強。只是離開片刻,不會有任何事的。」
任七月在謝玉面前還是很收斂的。松開了謝玉,任七月很是不好意思的羞紅了臉︰「對不起,我嚇到你了吧。」那樣莽撞的就抱了上去,真是丟死人了。
謝玉盯著任七月看了片刻,突然伸手狠狠捏了一下任七月紅得像顆小櫻桃的臉頰︰「傻丫頭,獨自在古代活得很不易吧!」謝玉月復黑帝的本質再度重出江湖。
任七月傻愣愣地任他捏。自己?剛剛听到了什麼?古代?
古代?
沒听錯吧!
「你!你!」任七月手指著謝玉笑得那一臉狡詐,震驚的連剛剛的心寒都忘記了!
「你究竟是什麼人?」
謝玉慢條斯理的將任七月拽到桌子邊坐下,慢條斯理的打開餐盒,慢條斯理的將里面的東西一樣一樣的碼放開來,就是不著急!
任七月急的都快要跳腳了!忍不住一拍桌子,兩道眉毛俏俏的立起來︰「你到底是什麼人!什麼叫古代?你究竟是什麼意思?」
謝玉指著一桌子已經擺好的飯菜︰「吃吧,不吃完了,我是什麼都不會說的。」看著任七月那一張氣鼓鼓的小臉,謝玉也是一挑眉毛,笑容壞壞︰「吶,美女!這可是你那初雲大叔特意向我們吩咐的。不要辜負了你那心上人的一番好意哦!」
無恥!無恥!
听到是初雲特意吩咐的,任七月自然不會拒絕。憤恨的抓起筷子,使勁地端起飯碗,任七月將目光轉到那一桌子新鮮的海產大餐,這才明白自己已經有多麼餓了!
謝玉就坐在一旁,雙手不停的為任七月剝蝦剃蟹。沾沾醬汁,謝玉親手給喂到任七月的口中,很是惋惜道︰「可惜不是九月蟹肥時,不然滿手的膏黃才好吃!」
任七月贊同的不停點頭︰「好好吃哦!跟著海盜頭子就是好!什麼好吃的都有!」
「你個!……」謝玉無奈的嘆口氣,「真是沒良心的丫頭。」
任七月探過頭,一口將謝玉手中正拿著的大蝦咬進口中。看那架勢,恨不得將謝玉的手指頭一起咬掉似得。「又不是跟著你有肉吃!」你以為只管剝本小姐就感動啦!
手一縮,謝玉搖著頭還是繼續給任七月挑了一只蝦︰「你又不是誰給肉就跟著誰,怎麼?要不要我去給你找個饅頭,看看你以後有沒有傾城的魅力?」
「切!」任七月已經完全明了眼前之人的身份,「魂穿?」
「身穿?」謝玉這次將蝦直接扔進了自己嘴里,痞痞的就像是在對暗號。
「怎麼來的?」任七月對這種能夠自然穿越來的人士好奇死了!「車禍?閃電?還是只睡個覺就到這了?」反正現在穿越是越來越容易了!
「我啊!」謝玉繼續自己剝自己吃,「我吃著火鍋……」
任七月打了個哈氣,懶懶的接下去。
「我吃著火鍋唱著歌,撲通一下掉水里,出來就到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