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什麼呢?說說,賀蘭淵是如何的衣帶漸寬、伊人憔悴?還是安寧的兩眼脈脈、欲語還羞?這兩人從剛剛一見面就正式走進了電影的黑白無聲時期,但得只見其人、不聞其聲。
那麼,是不是應該仔細的描寫一下這兩人見面時的細微面部表情,還有那明顯僵直遲鈍下來的動作?
(畫外音︰任七月擦著滿身的雞皮疙瘩,大聲的抗議︰「算了吧,剛剛看的我就要冷死了,這麼狗血到底的畫面,直接跳過去就好你也不怕讓人吐血。」
……任七月,就算寫了,你也是主角,不用怕被安寧搶了戲份。)
收收收,狗血跳過,正戲開始。
任七月繼續擦著身上層出不窮的細小疙瘩,看的李文啟身上都跟著怪難受一把的。一手按住任七月的手,終于無法忍受的妖狐糾結著開口了︰「七月,你就別再擦了,看著你在這不停地弄啊弄得,文啟都跟著別扭起來了。」
任七月還不高興呢「你以為我想啊。我又不是故意的。」受不了,受不了。「你沒看見剛剛那兩個人見面時候的樣子。我的個皇天菩薩真真兒是要人命恕本小姐不學無術,一時間根本找不到任何詞語用來形容……」揮揮手,她竟是掙扎了半天才繼續道,「那一刻的狗血。」
真是無語以對蒼天。李文啟這次糾結了更長的時間,憋才憋出了一句︰「隨你吧。」這任七月的神經就是異常,平常人家的女娃子見到剛剛的那一幕,難道不應該是感動的淚流滿襟、感同身受一番嗎?
算了,反正從見到她的那一刻開始就發現了。這個女孩的柔媚外表下,卻有著足夠大而化之,幾近接近男人一般的性格。這些膩膩歪歪、柔情蜜意的場面,她看著厭煩倒也不錯,至少不會拉著李文啟一起看戲玩,省心省事。
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李文啟搖搖紙扇,很是好奇的問向終于將心緒平靜下來,坐在一旁沉默著的任七月︰「你有沒有去看望過宛玉四殿下?據說他的傷勢一直沒有起色,現如今可好了一點兒沒有?」
任七月繼續沉默了片刻,轉過頭,嘻嘻一笑︰「沒有。」爽利干脆。
「沒有?」李文啟很是驚異,「你與玉郎一向交好,為什麼不私下里探望他一下。就算自己一個人去了多有不便,你也可以跟著安寧一起。」很多時候,任七月的所作所為,著實令人不解。
任七月無趣的扯了扯唇角,開口都是痞懶的︰「有什麼意思,跟著安寧,跑到那里裝腔作勢一番。現在連眼淚都用不著我掉,裝個什麼,無聊。」
李文啟嘴角都想只跟著抽抽,這個家伙……「你跟玉郎好都是裝假的?他這次傷得這麼重,你除了第一天跟過去裝作探病、實則打探消息一番。現在竟然連特意去看他一下都不肯?」
任七月的冷血,著實出乎李文啟的預料。
呼出一口氣,任七月也很是不想的︰「那要怎樣?你難不成讓我站在他的病床前,幸災樂禍的對著他笑︰‘小樣,讓你裝啊,讓你玩啊,靠山都倒了吧。沒想到你父皇他老人家會心狠到這種地步,這一步苦情棋走的錯了個徹底吧。’」手一攤,無辜吶,很是無辜吶,「你是想讓我直接氣死他嗎?這我可以辦得到。」
李文啟真想佩服的五體投地。探望個病人而已,她卻是一副氣不死你誓不罷休之態。怎麼?蕭宛玉又是哪里得罪這位大小姐了。這麼冰冷又譏誚,完全不符合任七月一貫的待人之道。
湊過去,李文啟輕聲低問︰「怎麼了?可是近幾日心情不好?瞧你說的這話,完全就是氣話。」伸手揉揉任七月的臉頰,狐狸的聲音帶了幾分討好,「乖了,不氣了,文啟哄哄你可好?」
「我也不想說氣話。」任七月微微側臉,躲開了李文啟的手,「可是,你認為我在看到他那張臉以後真的可以忍受住嗎?」。擺擺手,前塵的一切糾葛,任七月並沒有心情反復提及。反正這話說出來,大家也都是明白的。
「算了吧。還是就讓他在那里老老實實的養傷,慢慢悠悠的等著傷口愈合,到時候該回封地去還是盡早回去的好。」千尋慕只能試圖不讓自己那麼恨他就好,「反正他所有的勢力都被瓦解。人啊,總是那般的貪心不足。這次教訓若還是不能令蕭宛玉幡然醒悟,那麼再次預謀篡位,便是該輪到他玉郎付出代價了。」
李文啟輕輕一笑,原來任七月在某些方面還是保留著一顆稚子之心。「你是在氣他騙你?還是氣他只為了一己之私,便令得兄弟反目、生靈涂炭?」這麼清楚政局密謀的女孩子,應該不會為了這麼幼稚的念頭而生氣才對。可是,任七月所表現的,恰恰又是如此,真是矛盾。
任七月一聳肩,誰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在意什麼呢。「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又道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誰也不用說誰。他沒有絲毫對不起我,我也沒有絲毫沒有不敢面對他的心虛。大家不過是立場不同,各有所需而已。」側了一,手掌覆上李文啟的心口,抬起眼,幾分譏誚,「便是你,又想從我這里得到什麼呢?」
李文啟自嘲的一笑,直言以告︰「文啟並不覺得能從七月姑娘這里得到什麼。若是硬要說有……」聲音驟然溫柔下來,「便是文啟貪圖七月的笑,想長長久久的看著,想長長久久的護著,想長長久久的擁有它。」
情話說到這里便該是剛剛好。只得雙方都溫暖片刻,靜听風吹葉落,但見碧空萬里,將現實和俗塵都放下片刻,不急拾起。
只是今日的李文啟卻開心的有些過了頭,不知是因為任七月這幾日一貫的乖巧給了他些許的錯覺。還是因為這兩人互動的模式一直便是如此的緣故。李文啟並不覺得任七月近幾日持續暗淡的心情究竟有何不妥。
「七月。」將她摟進懷里溫存片刻,李文啟低下頭悄聲輕哄,「文啟,想要更多。」
嗯?任七月看著李文啟一張嫵媚的妖顏離自己越來越近,一巴掌給推了回去︰「你在抽什麼風?」看著臭狐狸有些不解的眨著眼楮,微露一絲憂傷,任七月連冷笑都覺得費精神。
「你,會娶我?」任七月歪歪頭,笑容嬌甜。
李文啟微微一笑,向任七月挨近一些︰「文啟是你的丈夫人選之一,七月竟忘了?」
「是做小吧。」
看著任七月面色不改、笑容未落的對著自己幾分調皮、幾分嬌俏。李文啟狐狸眼楮輕眨,終還是說了實話︰「不錯,就算是皇上賜婚。以七月你的身份,無論是太子還是文啟,都是妾,如此而已。」
「不是唯一。」任七月將手背起來,笑意更深。
「絕不是唯一。」李文啟回答的極快,卻似乎是在給自己下定決心。
「那就算了吧。」將笑容卸下,任七月神色淡淡的坐在椅子上,慢慢悠悠的給自己自斟了一杯茶,「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七月自會去找自己的第四種選擇。就不勞文啟費心了。」
李文啟垂下眼簾,默然片刻,終還是有著幾分不甘心︰「七月如此說,卻可曾想過,以七月的身份,如何去做**。」入得宮來,你的身份,依舊是那個青樓里被人欺辱,跪倒在權貴腳下以求哀憐的無根浮萍。
「嫁個屠夫,或是耕樵,就算是強盜也好。以七月的美貌,便是在ji院里失了身,出來了也是有人要的。」任七月喝了一口茶,幽幽香氣仍留齒間,幾多回味。「七月說走,便決不留戀,或許,這是我明哲保身,急流勇退的上上之策。」
「好。」李文啟咬牙一笑,紙扇收手,「文啟便拭目以待,倒要看看七月姑娘在知道這麼多事情之後,如何月兌身。」
呵,任七月悠然一笑,何苦弄得這麼不開心。側回身,輕抬眸,幾聲調笑︰「文啟為何只問我為什麼不去看望玉郎,文啟可曾去看望過?便是賀蘭淵,只怕臭狐狸你也從未探望過一次。這是為了什麼?」
「非常時期,文啟自是要遠遠的避嫌才對。」紙扇遮臉,狐狸媚眼嫵媚一挑,李文啟妖媚的招牌笑容重出江湖。
一朵桃花依春風,妖狐又開始這樣笑了。任七月淡淡收回眉眼,嗤笑一問︰「你究竟在怕什麼?」
李文啟面容一僵,輕柔一笑︰「文啟何曾會怕。」
「你自知曉。」任七月悠然的一語道破乾坤,「人,會怕的,從來都是自己。」
李文啟唇角下沉,緩慢收起紙扇,反正任七月已經徹底收回視線,他面目如何,卻是再無人可見。是了,蕭宛玉不敢探望,賀蘭淵不敢去見,怕的從來都不是任何人。過不去的,只有自己而已。
猶自記得,青杏尚小,稚子年幼,你追我鬧,不問歲月悠悠,流轉經年。
卻如何,會走到這一步。妖狐粲然一笑。看著你樓台高築,看著你鮮衣怒馬,看著你名動京華,不過是因為,早知這一日……
為保一人,敢滅萬骨。
文啟,不過是推了一把,染上了血,就這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