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可可姐。」方小微誠信的道謝。心想這些人看起來都是一副沒有戒心的樣子,對她居然這麼放得下心,並不是見她一醒就東西南北的問得她頭暈目眩。不知道是她們藝高人膽大,根本就不在意她能攪出多大的風波,還是因為她是墨杉帶來的才能這麼照顧?
這時封承北又有些不安分了,帶點挑逗意味的說道︰「咦?師妹,這位方小微師妹叫你可可師姐,你怎麼沒有生氣,我叫你小可可,你卻一副要殺人的樣子。可可師姐小可可明明就只有一字之差,怎麼待遇就差這麼多?」
莫渝北連忙在一旁提醒︰「二師兄,這里面有三個字的差距。」
礙于方小微在一邊看著,司徒可可這次沒有動手,而是輕飄飄的丟出一句話︰「跟你這個鐵棒槌無法交流。」
方小微忍不住「噗」的笑出聲來,這個二師兄看起來長得高大結實,而且皮膚也是呈現一種健康的小麥色,怎麼心理年齡比看起來只有少年模樣的莫渝北還要小。
司徒可可見狀落井下石︰「看見沒,人家才認識你的姑娘都這麼覺得。」
方小微聞言急忙辯解︰「不不,我不是笑這個,我只是覺得封大哥天真爛漫,跟可可師姐這麼一來二去倒是十分的滑稽有趣。」這幾個師兄妹關系緊密,偶爾以這種「將自己的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玩笑方式調劑生活無傷大雅,如果拖上她這個生人,卻是有些不合適了。
封承北望著方小微的面部表情,雖然有些不理解她的‘有趣’是什麼意思,倒也讀出她是在贊揚他的意思,不過隨即他還是折轉臉在莫渝北臉上尋找他對這‘有趣’二字的解釋。
莫渝北似乎感應到他的這個請求,悶了半天,竟也忍不住莞爾一笑。
封承北頓時變成苦瓜臉,惱道︰「原來說了半天,還是再取笑我。」
莫渝北聞言,意識到玩笑不能開過了,忍了笑意,整理了一下語言認真的對封承北解釋道︰「師兄,你能做一個有趣的人,其實是一件很幸運的事,因為有趣的人身邊的朋友都會因為這種趣味而無時無刻都能獲得快樂,你看師弟我就特別羨慕,因為我比你無趣得多了。」
不知道為什麼,嚴肅的話題一落到他口里,就有些讓人覺得窒息,連方小微都隱約覺察到了,封承北臉上的苦悶也逐漸被郁悶代替。
不等莫渝北將話題扯向冰冷的深淵,司徒可可就連忙開口,峰回路轉,大家的趣味又回到了封承北這個趣味之源身上︰「三師兄,怎麼今天在你身上開個玩笑你都計較啦?突然這麼好面子是不是因為山上多了個小微姑娘?」
又躺了兩天,體力才恢復了七八成,連著司徒可可告訴她之前她連續昏迷的三天,已是在這清宇山上過了五天。
瞧見這連日來的晴朗天氣,方小微再也躺不下去,推算著離司徒可可送午飯來還有兩個小時,她便模索著下了床,來到房門外。
頭部的傷已經不太疼了,剩下的就是眩暈感,沒走幾步,感覺總像是要摔倒一樣,于是揀了處干淨點的石階坐下來,盡情享受初夏暖陽的沐浴。
這幾天方小微都很少看到清宇門的其他弟子,或者說只見到每天按時來送飯的司徒可可。
也不知道這個外表溫柔性格火爆的可可師姐是真的特別喜歡她,還是這山上沒有女弟子,因為男女有別,只能讓她天天來送飯?如果真是這樣,那自己入清宇門的成功率不是更低了?
方小微有些擔憂的甩了甩司徒可可昨天給她換的那件對襟素色衣衫的袖子。
這衣服白痴也看得出是古代的,不過這袖子也太闊了,走起路來輕輕一晃都覺得招風。
方小微剛剛穿上這衣服的時候還在心里想,把這兩個袖子拆下來都可以做一條褲子了。所以不知道是太閑了還是怎麼的,這兩天她沒事就在床上搖自己的袖子,還好沒被別的人看見。
還是先去找找墨杉吧。
幾天沒听到他的消息,即使司徒可可告訴過她墨杉正在休養,可忽然想起他的時候,方小微不知怎麼的心里一陣怪怪的悸動。
不知道這司徒可可的居所位置在哪里,繞著周圍走了一圈,居然連一個清宇門弟子都沒看見。
方小微無奈的用一只手按著後腦勺繼續尋找著,心中多麼期盼踫到一個弟子,借她一張地圖或者直接引她去哪個叫舒道北大師兄的住所,他既然是大師兄,應該沒多少人不知道他住在哪里吧!
不過,當她終于看到人跡的時候,卻又不敢向前邁步了,而是將身子縮到一座石獅子身後,只斜著腦袋朝那聚集了上百號人的平台看去。
那平台估模著有兩千多平方米,雖然只站了百號人,可這群服飾裝束一致的清宇門弟子听到一聲口令後即步伐一致的向前後左右散開,人與人之間的距離有兩米左右,列出整齊的方陣,廣闊的平台頓時沒有多余的空間。
口令聲再次響起,就見那些弟子幾乎同時抽出背上斜背著的長劍,動作瀟灑利落,邁出八字舞動起劍花來。
頓時在明媚的陽光下,平台上劍光閃閃,長衣飄飄,呼喝有聲,好不氣派。
這個時候,方小微怎麼也不敢從石獅子後面站出來,拉著一位正在練劍的弟子讓他帶自己去找舒道北吧?
唉——
方小微氣餒的嘆息一聲,眼見出來也有大半個小時了,還是快點回去,等中午的時候問問司徒可可最是靠譜。
可沒等她走幾步,她赫然發現,自己居然迷路了。
方小微幾乎要忍不住對天悲嚎。
其實自從爬牆進來的那一天她就意識到,自己可能是個路痴,也許有先天的原因,也許是因為從小在一個閉塞的環境里長大的原因,她的方向感,對東西南北的記憶與識別總是容易混淆。
前世在隘口村那巴掌大的地,每塊地都被她走熟了,談不上會迷路。可這清宇門就不同了,似乎在規模上比隘口村要大,並且——沒有一個地方是眼熟的。
沉默了一會,方小微意識到現在得先找個熟悉點的地方作為標記,然後圍繞這個中心點尋找回去的路,畢竟她也沒走出來多遠嘛!
她索性就將背後那石獅子作為標記,放了一粒小獅子在那獅子的頭頂,然後直接忽視那片正用于練劍的平台,向左拐進一條幽靜的小路。
也不知道在這條小路上走了多久,小路的出口處顯現出一條由青石板整齊砌成的寬闊道路來,幸運的是,方小微一眼就敲出來,這條路就是那天她誤闖莫渝北居所時經過的地方。
也就是說,沿著這條路就可以找到莫渝北了。他和司徒可可是師兄妹關系,找到他一切不都好說了唄!
方小微心中歡喜,在石板路上小跑起來,她很快就丟了芝麻,順藤模瓜。
算她運氣好,沒有將上下弄反,跑了幾分鐘,果然就看見了莫渝北居住的小樓,並且在小樓的陽台上,她還看見一個熟悉的臉孔。
「咦,那人怎麼像是……楊岩?」方小微怔了怔。她連忙習慣性的將手伸向上衣口袋的位置,去尋找那張三人的合影,手卻落空了,衣服早在她昏迷後就被換了,相片自然也不知去向。
方小微的心里浮出一縷傷感。不知道何時能夠,是否能夠回到曾經的家中與親人團聚,那張相片是唯一能寄托她的思念的寶貝,可卻這麼弄丟了。
陽台上那個貌似楊岩的青年男子不知為何將頭轉了過去朝向屋內,這讓方小微覺得必須先上樓去看看,以確定自己是不是看錯。
提著垂直地上的寬松長裙,方小微快步朝小樓走去,一樓的門依舊是沒有上鎖的,她推門而入,並沒有看見在她剛剛踏入門檻時,二樓的房間里緩緩走出一個人來,正是休養了幾天的墨杉。
墨杉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攏著胸前的衣襟,望著陽台上粘著的青年人示以微笑。他的笑容依舊如幽泉一樣清澈,可是明媚的陽光落在他的臉上,映襯出的卻是一片沒有血色的蒼白無力。
青年人見他走出屋外,有些擔憂的問了句︰「不再多躺一會麼?」
墨杉緩緩走到一處蘭花盆栽旁,那蘭花不知是何品種,與其他爭相盛放的花卉不同,它連一個花苞都沒有,只有滿滿一盆翠綠得惹眼的葉子。
墨杉垂手隨意的觸模著那些葉尖兒,輕輕說道︰「躺了幾天了,想出來曬曬太陽。」
青年男子點了點頭,不過他旋即伸出一根食指對墨杉說道︰「只許在外面待一個時辰,不然被老渝看到,又要不高興了。」
「老渝啊……都過了五十多年了,他還是那個樣子,真是讓人擔心。」墨杉將手縮回,扶在圍欄上望著遠處的碧天白雲,悠悠說道。
青年人走了過去,站在他身邊,也是扶著圍欄,卻是望著墨杉的側臉,嚴肅的說道︰「最讓人擔心的是你吧!」
墨杉偏了偏頭,有些躲閃青年人的目光,聲音發虛的說道︰「你何出此言。」
青年人將目光從墨杉臉上收回,投向前方無盡的蒼穹,慢慢說道︰「那天的事我都看到了,魔公子出掌的瞬間你為何會失神?以你的修為,斷然不會因為區區一掌傷成這樣,你在遲疑什麼?」
墨杉听他這麼一問,神情沒有多大變化,可是扶在圍欄上的手卻是握了握。沉默了一會他才用雲淡風輕的口吻說道︰「不知道為什麼,就是忽然覺得月兌力,等覺察到時就已經挨了一掌了,你也知道我的身體一直都是這樣。」
他的理由有些牽強,可是青年人一時也找不到其他辯駁的理由,只能有些惱火的說道︰「你以後別這麼逞強了行嗎?如果你出了什麼事,我……」
「放心吧,我有分寸。」墨杉沒等他說完就搶著阻斷他下面的話︰「看得出你那天的那一劍夠狠,如果是尋常小鬼絕對會魂飛魄散。我真擔心哪天你得道飛升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單槍匹馬直搗魔窟寸草不留。」
「妖魔鬼怪的存亡與否你擔心什麼。」青年人冷冷回了一句,墨杉充滿玩笑意味的話在他心里似乎正是心之所向的志願。
「阿北……咳咳……」墨杉正想再說點什麼,忽然就毫無征兆的劇烈咳嗽起來。
青年人急忙伸出一臂,架著墨杉一邊朝屋子里面走去一邊皺著眉叮囑道︰「看起來你還是該再多躺兩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