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杉正準備說好,就見莫渝北朝麻衣青年疾步走來,面帶慍色的叫道︰「剛才是你們兩個中誰砸了我?居然把我當空氣?!」
他的腳剛要踏進門檻,忽然又生生縮了回去,這時就見麻衣青年伸出右手甩了一個響指︰「經常無視別人又嘴挑的家伙沒有權利這麼說。」他話音剛落,房門口忽然多了一個一人多高的大箱子,將莫渝北完完整整的堵在房門外。
「好厲害!」方小微情不自禁的贊道,也不管這麼說會不會讓外面那個人越發生氣。
舒道北在旁提醒她︰「方姑娘,不能太贊美這個家伙吶,你不知道他一听贊揚就容易驕傲,會做出讓你後悔贊揚他的話來。」
麻衣青年似乎是又將舒道北的話自動屏蔽一樣,目光全部落到這個第一次見面就感覺良好的女孩身上,看見她頭上纏著的一層層繃帶,想了想才說道︰「我猜你應該就是魯師弟提起的那個叫方小微的姑娘吧,初次見面,幸會啊。」
方小微朝他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將他上下打量一番,也是想了想才說道︰「我猜你應該就是司徒大姐說的那位刑天北三師兄吧,初次見面,久仰久仰。」
麻衣青年雖然知道方小微是故意模仿他說話,卻也覺得無比新奇,被逗得一笑︰「哎,你真是個有趣的聰明的姑娘。」
方小微有些不好意思的回應道︰「你謬贊了,這樣會讓我得意的。」
「哦?哈哈哈——」刑天北開懷大笑,隨後大聲宣布︰「為了慶賀我又認識一位聰明伶俐又可愛的姑娘,我決定今晚將老五的大餐讓給方姑娘。」
在場眾人听到他的這個結論,頓時集體石化。
因為刑天北回來時已接近午飯時間,所以午飯依舊是大飯堂做的,菜式跟平時差不多。
八個人的份額,三道葷菜四道素菜,在刑天北的特別要求下,最後又加了一道湯,這對從小粗茶淡飯慣了的方小微來說,已經算是比較豐盛了。
墨杉等人經過常年累月的修行歷練,對凡俗事物的欲念本就比普通人要微小得多,自然不會去計較吃得好與壞。
倒是刑天北坐在桌上望著那些簡單的菜式有些不樂意了,毫不拘束的向一桌子人傳遞著自己的情緒︰「各位師兄師弟,我不在門中的幾天真是委屈你們了,這做的都是什麼菜啊……」
舒道北急忙將他打住︰「老二,大家都聚在一起,別說讓人倒胃口的話!」
卻听封承北在一邊為刑天北幫腔︰「老大,你是無法理解老二的心情,一個醉心于廚藝的人又怎會甘心食用這樣平凡的飯菜?如果你給我一把普通的鐵刀,我也不願意每天揮動它來練習師門劍術的。」
舒道北面色一寒,卻听莫渝北一邊細嚼慢咽一邊慢慢的說道︰「三哥,你得提放哪天老大把你的一箱子寶刀利劍溶了做成鐵鍋銅瓢;然後把二哥廚房里的破舊鍋盆揉成鐵板放進你的煉器爐里。」
他這話一出,封承北和刑天北兩人的臉色均是一變,再不敢多言,紛紛低下頭猛一陣扒飯。司徒可可則是忍不住掩嘴輕笑。
安靜了一會,舒道北望著有一會沒動筷子的墨杉,疑惑的問道︰「阿墨,你也覺得沒胃口麼?」
墨杉有些不好意思的搖了搖頭,語氣不太堅定的問道︰「有沒有辣椒醬?」
舒道北峰眉微抖︰「你那習慣還沒改嗎?身體還沒完全康復,就吃清淡一點吧!」
墨杉望著他訕訕的笑了笑,沒有說話。這時坐在他身邊的魯其言忽然放下筷子,模出袖子里的乾坤袋一陣亂掏一邊說道︰「師兄,你不說我還差點忘了,這次去山下采購,我給你帶了一樣好東西,保準你喜歡。」
大家的目光一下子被他這句話吸引過去。
就見魯其言找了半天,終于找出一個小瓶子來,方小微估模了一下那瓶子也就巴掌那麼大,雖然是陶瓷質地,但做工還算精致,表面反射著光滑的亮度。不知道里面裝的是什麼。
魯其言立即揭曉謎底,一邊將瓶子遞給墨杉一邊解釋道︰「這是你最喜歡的辣椒醬,不過那店家說這辣椒其辣無比,只要一滴就能趕上普通辣椒十倍的辣度,所以你不要小看它,一碗飯只能倒上一滴……」他的話還沒說完就一臉恐懼的望著墨杉,嘴巴張成了O型。
「你說的一滴是多大的一滴?」墨杉一臉無辜的望著魯其言問道。他的飯碗旁那瓶辣椒醬瞬間只剩下一個空瓶子,而他正握著筷子攪動著碗里已經與一種紅色粘稠物混合在一起的白飯。
屋子里頓時彌漫起一陣嗆人的辣意,司徒可可和坐在墨杉身邊的魯其言已經是捂著口鼻嗆得忍不住咳嗽起來,方小微也覺察到這辣味實在厲害,將呼吸放緩以防被嗆到。
魯其言驚恐莫名的瞪大眼望著墨杉接下來一口一口的扒飯,滿臉通紅但十分享受的樣子,嗓子已開始打結︰「師兄,你不辣嗎?」。
「唔……我怎麼會辣呢?」墨杉鼓著個腮幫子對魯其言笑著道︰「小言,我終于找到不後悔把乾坤袋給你的理由了,你要不要也來嘗嘗,這辣椒醬的味道真的很純正。」
魯其言連連擺手︰「不用了……那個……莫師兄,我能不能跟你換個位置……」
方小微看到墨杉那種對辣椒醬貪婪又依賴的眼神,臉上忍不住豎起黑線。雖然她理解‘蘿卜白菜各有所愛’的道理,不過這麼吃辣椒也太讓旁人覺得心驚肉跳了吧。
迅速將一碗辣椒拌飯掃蕩干淨,墨杉放下碗筷發覺方小微看向自己時呆愣的眼神,隨口一問︰「方姑娘,我臉上有米粒麼?」
方小微尷尬的一笑,搖了搖頭,想了想忽然反問一句︰「你一次吃這麼多辣椒,不怕明天臉上長痘痘嗎?」。
墨杉連同其他六人聞言,皆是沒有拘束的哈哈大笑起來。
也許是好久沒有像這樣全員到場的聚餐,雖然吃得很簡單,但是飯桌上的熱度一直沒有冷過,加上方小微本來就有很多疑問希望得到解答,不論這五位師兄弟是不是都會全部告訴她,就這麼你一言我一語,一頓午飯竟吃了將近一個時辰,吃到最後基本就只剩下胡侃,好在這也讓方小微知道了許多清宇門里的事。
原來這清宇門已創派一百多年,基深業大,經過一代代人的努力,門派在勢力壯大的同時門中最初的建制也已發生了改變。
在一個大門派里又分了五岳山人。以清宇門的地理位置來劃分,分別為東山,西山,南山,北山四個組,分別由一位師叔級人物管轄,負責其己內弟子的招收栽培和其他事宜。在四個峰頭的中間才是清宇門主峰,由掌門師叔管控。主峰議事大廳也是單獨用來商討門中大事的地方。
東西南北峰的弟子入門後都會在本名的基礎上取一個號,這也就是為什麼舒道北他們四個人的名字後面都有一個北字了,因為他們正是北峰北蒼師叔下屬的清宇門弟子。
但是他們五人與其他普通弟子不同,是北蒼峰主的親授弟子,從入門那一天起就被安排在一起生活和修煉,以增厚他們五人的默契與情誼,以求達到北蒼峰主寄予厚望的傳授給他們‘五行訣’的最高境界。
不過司徒可可是個例外。
按照慣例,清宇門是不收女弟子的,這也許跟該門派修煉的心法性質有關。但是當年凌北蒼在閉關之中無意參破他師父留下來的那部‘五極訣’心法殘本,根據功法中的記載,要求五位靈根屬性獨立佔據五行性質之一的人來配合修練的。
為此凌北蒼入世周游多年,終于找到了符合條件的五個人,不過其中擁有木屬性靈根者雖然天資屬于中等偏上,是可塑良材,卻是個女孩子。
斟酌再三,凌北蒼終于決定重賢不重人,不顧別人的閑言碎語和輕視將司徒可可收為入室弟子,傾其所學的栽培。
司徒可可雖然是個女孩子,可是性格之堅韌竟不輸于男孩,也能體諒師父的苦心,練氣期刻苦鑽研,爭取不給其他四位師兄弟拖後腿,修煉速度在五人之間。
而在所謂修士修行第一坎,由練氣最後的第十層踏入築基期時有四位師兄弟的協助,她得以超速突破練氣瓶頸,雖然後來進入築基期的修煉是獨立的,可以司徒可可的資質和勤學苦練,倒也依舊保持著不落于二師兄封承北的速度。
于是門中再有誰質疑什麼也是不敢再多言了。
盡管如此,清宇門卻再也沒破例收過女弟子。一來是因為‘五行訣’這種怪異無比的修真心法是凌北蒼的獨門秘技,整個清宇門雖大,會的也就這五個人,別人如果想學,凌北蒼也不會教,天下也再難湊齊這五個根骨獨特的人來學。
二是除了北山峰組上有這位天縱奇才個性獨特的領導者,下面才會有破例收女弟子的奇跡,其他峰組不論從修煉心法和管理習慣上來講,都是不可能有一絲例外的。
忽然被大伙東扯西拉的灌輸這麼多新信息,方小微一時真是覺得頭昏腦漲。好不容易理清頭緒消化干淨,坐在窗戶邊閑看夕陽的方小微禁不住感到一陣絕望,同時又有些慶幸︰「還好是遇到北山的弟子,要是落到其他任何一峰組的範圍里,估計說不了幾句話就要被趕下山去,然後等著被因為她那怪異靈力而吸引來的妖怪吞噬掉。
方小微悠悠嘆了一口氣,沒來由的在桌上畫起了圈圈。
而那天她見到的那個赤瞳男子正是大家稱呼的魔公子。這魔公子據說是當今魔族大派‘三青教’的教主之子,誰也不知道他真名叫什麼,因為他老子是魔王,他也不是個水貨角色,所以外界漸漸習慣用這個代號稱呼他,時間久了,在三界里倒也成了慣例。
而他之所以還沒繼承魔王的產業,卻已魔名遠揚,原因是他曾對修士正派許下諾言,等他繼任魔王之位後,有生之年不會濫殺無辜,也會約束教眾的行為。
事實上魔公子自己也確實做到了這一點,基本上不與正派糾纏,所以也沒有人知道他的實力究竟如何,而這個也正是為什麼那天魔公子站在清宇門山門口而眾門人只是圍觀而不與之斗惡的原因。
後來發生意外也是因為新入的一批弟子中有沖動逞強之輩領了頭惹惱那家伙所致。
但是當方小微在飯桌上無意說出魔公子掐住她的脖子卻沒有殺她,當魔公子問她溫懷柔跟她是什麼關系她答不出來的時候,當她在石塔下看見兩個魔公子,等等等等,她發現飯桌上的氣氛開始起了變化,特別是墨杉那被辣椒激得泛紅的臉又變得沒了血色。
她心中的好奇心又開始膨脹,卻知趣的沒有將這點疑惑在飯桌上鋪開來問。用罷午飯,大伙都散沒影了,方小微心想或許是入門大會快開始了,這五位又是入室弟子,自然要忙活的事特別多,也就沒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