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醒來後已經快到午飯的時候了,床邊已然沒了殊影的身影。
我穿了衣服下了床。床前的三腳架上放著一個金臉盆,三腳架旁還有一個暖水瓶。我又開始陷入了尷尬的僵立中,前兩天起床都是因為要找人才沒顧著洗臉刷牙的。但是,我真的不想今後繼續不刷牙。听說牙齒上有垢物,晚上做夢會夢到自己的牙齒一個個都掉了下來,我不要這樣!絕對不要!!
于是我認認真真地洗了個臉,又倒了被水好好地漱了漱口,就要推門去找雲堯。恐怕在這個時空里除了美人師傅外,也就只有雲堯是知道我所生活的那個時空的一些事情的,這會兒想找牙刷牙膏也只能去找他。
誰知,我剛開了門,就見雲堯靜默地靠在我房外的牆上。
四目相對,他緩緩向我走來,嘴角掛著暖如朝陽的微笑。
我驚訝地看著他,萬萬沒想到他會跑到我的房門口來等我起床,這種感覺比有人等我一起去上學的感覺更讓我感動。
雲堯,你真是個奇怪的人,當我想與你試試看的時候,你害怕我是因為同情你。我本以為你會因此而與我保持合適的距離,等著我慢慢地喜歡上你。但你現在卻又在繼續做一些要打動我的事情,莫非你是想打持久戰,非要讓我的心里容下你才肯罷手嗎?只是,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你會不會又覺得我並不是真的喜歡你呢?
哎……奇怪,我都在亂想些什麼呀!
我尷尬地撇撇嘴,隨口問道︰「你什麼時候來的?」
「剛來一會兒,我估模著你也快起床了。」隨著他的緩緩靠近,那抹淡淡的薄荷香變得越來越清晰。
「你知道我什麼時候起床?」
雲堯在我的面前停住,他輕輕地點了點頭,牽著我的手往屋里走去,邊走邊說道︰「如果不上課,你通常都要睡到九點。」
我再一次陷入了尷尬中,真後悔自己問了這麼一個問題,那種明明很想知道自己與他曾經有過怎樣的交集,但是又非常清楚地知道,就算自己問了他,他也不會回答時的心情是很熬人的。
我郁悶地抿著唇,視線到處亂飄,等看到床旁的三腳架時,我才想起了正事!
「雲堯,你們這又沒有牙刷和牙膏啊?」
接著,我用手比劃了下牙刷和牙膏的形狀,又簡單地介紹了一下,但雲堯一直一聲不吭地笑看我。心底萌出了一絲不安,莫非這里真的沒有牙刷和牙膏,或是與牙刷和牙膏狀似的東西?
我長吸了口氣,拍了下他的肩頭,「喂,你倒是給我個回應啊……」
「牙刷和牙膏都是有的。」他從一旁的矮櫃里擺這些翻出來遞給我,我喜滋滋地接過,嘟囔道︰「你該早點兒拿出來的嘛,浪費我這麼多口水。」
猶如清風拂過,一陣淡薄的薄荷香傳了過來。
下一瞬,一雙微暖的手搭在了我的肩頭,「燕兒,真的是太久沒見你這般嘮叨的樣子了。」
我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喂,你說誰嘮叨啊?!」
耳旁傳來了他短促的笑聲,我斜睨了他一眼,他卻像是想起了什麼非常甜蜜的事情,嘴角的笑容一直蔓延到了眼里。
「以前你遇到難事時也總是第一個想到我,我記得那次你把言希新買的筆記本給玩壞了,你還被她罵得很慘。你一回家就拽著我的手,說你鼓弄了很久都沒把它修好,你非要讓我立馬就去給她修筆記本,那時都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
我震驚地慢慢轉過身去看他,陽光打在他的臉上,映出柔和的微光。而我卻像是一下子墜入了冰河般發冷,我緊緊地咬著牙關,雙手不自覺地開始發顫。
「雲堯。」我打斷了他的回憶,而他在看向我時眼中仍舊閃著歡喜的光芒。我牢牢地鎖著他的眼,「你曾經住在我家?還是你本就是我的家人?」
雲堯蹙眉,背過身不願回答。
而我又繞到了他的面前,就在他又要轉身之際,我一把抓住了他的胳膊。身子因為激動而顫抖,我幾近咆哮地朝他吼道︰「雲堯,你透露了這麼多信息給我,難道你還打算繼續回避我的問題嗎?!」
「我……我不是有意……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你曾經住在我家,是不是?」我決定繼續用昨晚的那個方法與他交流。
他靜靜地看了我很久後,才妥協地點了點頭。
我繼續問道︰「你是我的家人,只是我因為某種原因把你忘了,對不對?」
「不……不是這樣的……」
他開始慌亂地掙扎,我更緊地抓著他的胳膊,而他竟也用足了力氣,就在快被他掙開時,我的雙手緊緊地環住了他的腰偏不讓他繼續回避。
此刻,他的身子變得有些僵硬,他低著頭,目光呆滯地看著自己的腰間。
我也跟著他的目光看去,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無意識地抱住了他!
我就像觸電似的連忙松開了手,臉上瞬間變得滾燙了起來,就像是剛燒開的熱水。他在愣了兩秒後,看向我燒紅的臉,抿著薄唇,逃也似地就往門口走去。
我立馬向他撲了過去,從後面重新抱住了他。在我的臉因為收不住的沖擊力而撞到他的後背時,一顆心開始劇烈地跳動著,而懷中的他也繃緊了身子。雖然羞紅了臉,但我也清楚地知道,一旦我松了手他一定又會走的,而這一次他離開的速度或許會更快一點兒。
我將臉退離了他的後背,直到心跳趨于平緩,他的身子也不再緊繃時,我才悶悶地開口問道︰「雲堯,你是不是故意想讓我抱你才總是回避回答?」
「不不不……我不是……燕兒……你不要誤會……」雲堯的呼吸開始變得急促,他極力想解釋卻又像是找不到什麼好的理由,于是,他開始奮力掙開我的禁錮。
我更緊地圈住了他的腰,為了不讓他動彈,我把臉重新貼上了他的後背,「雲堯,回答我。」
我們一直維持著這個動作,四周很靜,靜得我能透過他的後背听到他快速跳動的心跳聲還有他稍顯急促的呼吸聲。在等待的這段時間里,我的心出奇的平靜,我想了很多,也有想過放過雲堯不再為難他。但是,他幾次三番地給我暗示,會不會是他本身就很矛盾、很猶豫?也就是說,他也是想告訴我的,只是他因為顧及什麼事情才不敢告訴我呢?
我還發現,我竟然一點兒都不排斥環抱雲堯的動作。而且像現在的這個動作又像是做過無數次的樣子,很自然。雖然一開始時有些害羞,但抱著雲堯時,心里很寧靜,也很安心。
雲堯,我是真的很想知道我們曾經發生過什麼,為什麼你會給我這種熟悉感與安心感?你究竟是不是我的家人?
良久,屋外傳來了細碎的腳步聲,雲堯又開始掙扎。我更緊地圈著他的腰,側臉牢牢地貼著他的後背,急道︰「雲堯,你不想讓人瞧見我們現在這副姿勢的話,你就告訴我實話!」
「燕兒,你不要這樣,你快松開我。」听了我的話後,雲堯默嘆了口氣,語氣顯得有些疲憊。
「你告訴我,我就松開你!」
屋外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而我的神經也變得越來越緊繃,心都快提到了嗓子眼。無論來人是誰,只要讓人知道我與雲堯這幅親昵的樣子總是不好的。若是放在現代最多被人玩笑幾句,但是這里是保守的古代。
「給我點兒時間。」雲堯的語氣又開始變得急躁,他雙手握住了我的手背,像是做好要將我的手分開的準備。
「今晚。」我毫不猶豫地答道,見他不語,我又補充道︰「最遲今晚,我等你給我解惑!」
「好。」他也急切地回答我。
我猶豫地松開了手,他開始撫平衣服上的褶皺,匆匆瞟了門口一眼,就急著離開。我急急地拉了他一把,擰著眉頭看著他,認真地說道︰「雲堯,若我今晚等不到你的解釋,我也一定會沖到你的面前去問個究竟的!」
他看著我的眼,似在沉思,幾秒鐘後他才回了我一個「好」字。
我松開他的手時,門外已經傳來了殊影的聲音,「雲堯,雲堯,雲堯!」
汗汗,原來她是來找雲堯的,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事,她的語氣竟然這般急躁。
我疑惑地看向雲堯,而他也同樣迷惑地回看了我一眼,也是一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的神情。
之後,我與他一同看向了門口,殊影背著一個輕便的包袱風風火火地闖了進來。
她一進門就跑過來拽住了我和雲堯的手,說道︰「我師傅原本說今早就能趕回來的,但是我等到現在也沒見他回來,我估模著師傅要下午才能趕回來了。但是師傅事先給我安排了任務,我現在就得趕著出門,師傅臨行前讓我保護好這丫頭。雲堯,我暫時將這丫頭轉交給你了,你務必幫我照顧好她呀,絕對不能讓她有個什麼閃失!」
說完這話,她又把我的手放到雲堯的手上,也不等雲堯給個回應就又急急忙忙地奪門而出了。
我詫異地咧開了嘴,愣神地繼續盯著門口看,感嘆道︰「這怎麼搞得像是在轉手貨物似的?我是貨物嗎?真是尷尬……」
就在這時,窗子忽然被人大力推了開來,我震驚地歪過頭看去,元一正躍身翻了進來。然而,在他落地看向我們的那一瞬間,他也張大了眼愣在了原地。緊接著,他的臉上爬上了羞囧的紅暈,他別過頭,結結巴巴地說道︰「雲……雲總管,對不起,小人不知道……不知道你正與燕兒姑娘談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