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神中的光彩慢慢消散而去,取而代之的是落寞的神色,堂中之人,正是夜煌國太子葉天宇。緩緩的回過頭,無奈的笑如秋天的落葉干枯著落下,落在人的心上,是淡淡的苦澀。
墨離不去看他的臉色,淡淡的說,「你怎知我會來?」
「兩月之期已到,你又怎能不來……」斜著看了眼斜躺在他懷里的若夕,狠厲之色微露又迅速收了起來。
「听說,你打了敗仗……」
「嗯,敗了好,這樣才有理由屠城楚國,不日將亡」冷哼一聲,不動聲色的用力一震近旁的檀木小桌,瞬時晃動的幾盞茶差點晃下去。
「想以你的才智,怎會敗的這麼不明不白……怕是留有後手……」
「你又何苦套我話?你留在我身邊,絕對安全。」
「楚國,你想怎麼樣?」
「當初你說你恨楚國,我又怎會留有余情呢?」輕輕一笑,年輕的臉上莞爾間明朗許多,眼眸處竟比女子更有韻味。
「你的野心所在,何必推在我身上。天宇,我這次是為了她的解藥而來。我墨離在此求你一次,請你放過她……」
「你求我?哈哈哈……」仰頭大笑,不可思議的問,「你竟然會求我?父皇將你送走的時候,你可有替我求過?誰都知道,你只要想留下,父皇絕對會百般對你好,滿足的你任何要求。而那時我已重病,你又何曾為我求過絲毫?」
輕輕的吸了口氣,扭過求繼續說,「你沒有……哪怕是我求你,你也要走哪怕是父皇許你一座城池,你也不曾留戀分毫這些年來,你說你四處游歷。我又豈能不知,你是去了沈家,日日守候著這個愚笨的女子?」
「師父之命,我又怎能……」
「師父,師父……死人的話你也要守一輩子?若是他當年讓你守候我,你又可曾會答應?」
「天宇……何必再說這些?」墨離緊緊抱著若夕,生怕她突然醒來,看到天宇這幽怨至深的眼神……
「不說,好……這個女人……」厭惡的看了一眼,似乎看到天底下最惡心的東西一般,「我寧死不救」
「葉……天……宇」墨離身子一震,感覺前途黑暗,若夕似乎已經一腳踏入冥界,故而激動的大聲喊道。
「別叫我」楚楚可憐的葉天宇抬頭慢慢迎上墨離清澈隱忍的眼楮,心里有如煉血抽絲一般的吐出每一個字,「你何苦帶她來傷我,侮辱我?還能要我怎樣?讓我去救你心愛的女人?然後你倆可以生死與共,雙宿一起飛?做——夢——」
墨離望著面前臉因激動已經變形的臉,一瞬間似乎想起了兒時的兩人在寒冬里抱著取暖的情景。那時的他小巧可愛,善良的不肯傷害任何人,被母後打的遍體鱗傷也不會說出去,只是默默的忍受著,看向自己的眼眸里滿是不解,輕輕的問一句,「墨哥哥,母後是愛我才打我的吧?」
那時宮殿里冷如千年冰窟,因夜煌王不來,母後不疼,小小的他被扔在偌大的太子殿內。零下三十度沒有一床厚被,宮女太監都不樂意來,偶爾有個嬤嬤看不過,偷偷拿了點熱菜給他,他也會留著等墨離回來一起吃。
兩人一起練武,磕踫了胳膊流出血也從來不哭,反而是充滿抱負的說,「墨哥哥又厲害了,天宇要加倍努力,超過哥哥」
他同天宇走過了人生的最初的幾年。酸甜苦辣一起嘗過,人世間的冷暖悲歡都共同經歷過,他是自己會一直疼愛的弟弟,卻不知幾年後的相見,竟滿是兵戈冷漠。
幾年內大家都長大了,弱小善良的他也成為震懾天下的霸主冷公子。想要得到什麼,把天下搜一遍都要得到。想殺一個人,把他的鄉里全部殺光也在所不惜。他真的變的可怕,一句話不合便會屠殺其人。墨離怎會不疼惜?可血腥性格一旦鑄成,怕是再難改變分毫。
「天宇……」收回眼線,掩埋記憶,過去的種種似乎早已流逝在風里,一吹,便都散去,似乎從來沒有發生過一般。
「嗯。」冷冷的回著,沒有一點生氣。
「若是我留下,你肯不肯救她一次?」手緊緊的攬了下若夕,這一刻,真不想放手。
「你終究還是為了這個女人」冷哼一聲,再也不想說話。
「求你,救他一次……」墨離怎能不知,若夕的毒已深入體內,怕是解藥得手,也不能完全根除,將來若是嫁人,多少會有諸多影響。再晚一步,怕是遲了。他留了這兩月時間,怕更多的是自己的私念,所有的美好都緊緊攥在手里,怕是如流沙一般,越緊越要溜走……
兩人並沒有談論太多,天色漸晚,墨離攬著若夕離開了這座美輪美奐的水中樓閣。
彩衣依舊等在舟旁,望著落日繽紛的綻放最後一片光彩,心里有種說不出的情緒堵在其中。
見到兩人出來,便起身迎了上去,並不想說一句話。但墨離卻問向她,「那些女子被藏著了哪里?」
「回墨公子,彩衣不知。」冷漠的回著,一個字也不想多說。
「天色晚了,請彩衣姑娘好生照料著。」看了下天色,淡然的說道。
「好。」一個字,簡潔到了極點。
墨離心里也有事煩著,但有些話卻不得不問,畢竟是若夕最為關心的,「剛才死的人是……」
「一個逆臣而已」不屑的說。
「不是蝶舞她們吧?」試探的問。
彩衣有些驚訝的看了一眼墨離,特別是注意到了墨離脖頸上帶著的東西,眼色變了幾變,鎮定的轉過臉繼續說,「不是……」
「那就好。」墨離想到明日要替若夕向天宇討了這幾人,便不再問了。
「是蓮姑……」彩衣思索了片刻,終究還是說了出來。
這個回答倒讓墨離驚訝了。印象里精練的蓮姑,怎會這樣被殺?
「墨公子也覺得奇怪是嗎?其實很簡單,蓮姑是雲家的臥底……」
「雲家?楚國雲家?」
「嗯,墨公子不用驚訝……紫煙閣也不過是我家公子的暗哨……」
「呵呵,姑娘怎會同我說這麼多?就不怕……」
彩衣斜了眼,看向墨離脖頸下佩戴的紫晶暗珠,這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紫影衛的標志。自己這個青銅級別,怕是難得能在公子近身。想想自己的掩藏的情懷,哪比得上別人的一句話,一個眼神。
她恨這個女人和這個男人。一個讓公子失心發狂,一個讓公子甘心奉送紫晶暗珠來收買。自己出生入死願意為他做任何事,他可曾注意分毫?
怕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月月日日,叫的不過是簡單的「夜影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