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溢彩的雙眸在長長的睫毛遮蓋下,微微收了些平日的光輝,規規矩矩坐在書桌上的座椅上,若依緩慢的朝著徐老爺子開了口,「外公,我已經決定了去讀書。至于讀完之後的結果,還要請您多包涵。」
這是遲來的答案,在經過那原本不該有的變動之後,反而卻又顯得這般真實,「好,外公支持你的一切決定。」
來自心底最深情的感謝,「外公,謝謝您。」謝謝他的包容和諒解,謝謝他的不相逼,同樣謝謝他對她的全然信任。
「依依」書房的大門突然被推開來,一陣驚慌失措的聲音闖進了若依和徐哲的範圍里,若依連忙起身朝著門口迎去,果然,還是沒能夠瞞住媽媽。
徐翊歆根本顧不得其他,拉著若依的手臂,左右上下仔仔細細打量了幾遍,看到她健康的粉紅色澤面容,心底的恐懼才微微放下。「媽,你怎麼突然來了?」不著痕跡的掩去了激動的情緒,將身後的外公遮住,雖然一直以來,媽媽都勸解她釋懷,可誰又能真正預料這許久不見之後的場面。
「你怎麼樣?有沒有什麼事?」隨後而至的徐翊琳面露抱歉之色,是小姨告訴了媽媽吧,若依不怪,只是朝她使了個眼色,示意外公還在後面。這才拉住徐翊歆,「媽,我沒事,就是發了高燒,多住了兩天醫院。」嘴上說得輕巧,小巧的臉頰更是瘦的只有一雙明亮的眼楮在閃爍。心疼的抱住若依,「依依」千言萬語的牽絆,到嘴邊只是一句呢喃,如此看到她平安足矣。
「爸。」徐翊琳悄悄移到了徐老爺子身邊,看他眼中那莫名閃耀的淚光。伸出手掌拍拍徐翊琳牽住他的手指,想要證明自己還能夠挺住。
放開若依,徐翊歆這才看見距離她們不到兩尺距離的徐老爺子,腳底像灌了鉛,沉重的邁不動步子。「媽,外公前幾日身體也不好,我還給他添了麻煩,你來了,多陪陪外公吧?」若依小心翼翼的說著,攙著徐翊歆一步步邁向徐老爺子所坐的方向。
感覺到手心中的冷汗,原來不僅僅是她媽媽,連著自己已經緊張得喘不過氣來,多年的恩怨,在她領悟的時候,以為一切都解開來。可是,媽媽這里,又似乎是另外一種情緒,她無法感受和觸踫的情緒。她只能一步步陪著,盼望著,牽引著。就像當初,媽媽對她那般。
嘴唇哆嗦著,心里不停的吶喊,這是養了她幾十年的家啊,這是她離開了十幾年的家。前面坐著的是她的父親,她最敬重最愛,也最對不起的父親。
聲未至,淚已滿面,彎起雙膝,就這麼緩緩跪在了徐老爺子的腳邊,仰頭看向他,那早已不復當年的英俊瀟灑,那早已不復當年的生龍活虎,只是一個遲暮的老人,坐在那里,等待著他的子女,等著著他們看看他,給他一絲絲溫暖。
「歆兒」多久沒有這般親昵的呼喚響徹在耳邊,多久沒有听到這熟悉的聲音,那曾經是她最最親的人。
徐翊歆突然一聲大哭響徹在整個書房的上空,她趴在徐哲的腿上,呆呆的一聲聲撕裂的呼喚著,「爸爸爸」
徐翊琳走過來拉了拉若依,兩人同時抹了抹臉上的淚水,輕悄悄的退出了書房,將那一方天地,留給這許久未見的父女兩。
「依依,我是忍不住就」若依連忙拉住她的手指,「我知道的小姨,媽媽遲早會知道,何況,這般也未嘗不好?」兩人同時朝著書房的大門看去,是啊,歪打正著,何嘗不好?有自己這番不小心受傷,而換來一家人的團圓,甘之若飴。
晚飯時分,林然和李逍意一起前來,委實讓若依有些吃驚,她吃驚的不是這兩人的一起出現,而是,她似乎在空氣中察覺到徐翊琳同李逍意之間點滴不尋常的氛圍。
「你們怎麼一起來了?」依依一邊布筷,一邊捅了捅林然的手臂,眼神示意廚房那邊,徐翊琳和李逍意俏意拌嘴的模樣,含春帶笑,讓人不往深處想都難。「據某幾只講,這小子最近不是很正常,可能就是因為你小姨引起的。」若依抿嘴一笑,「幾只?」林然很坦然的點頭,「是啊,就是那幾只。」
「你們兩個說什麼悄悄話呢?」果然不能背後議論,林然和若依的話題還沒結束,那兩人已經拿著酒杯在餐桌上擺弄起來。「某人剛剛說,有幾只寵物很可愛。」若依搶先一步答道,林然听罷,只是不滿的皺起了眉梢,「某人?」
「幾只?」若依隨機附和著,林然很是識時務,望了望眼前的李逍意,「好吧,代號而已。」自我安慰中,若依又是清風一陣笑意聲聲。
「這麼高興呢?」徐翊歆見到林然,那不知幾百個滿意,看著林然的眼神,那就是再看未來女婿。本以為若依一直不肯談朋友,會讓自己太過于封閉。讓她著急得不得了,直到看見林然,一切煩惱自動解除。難怪,她的介紹,讓她不予理會,看不上眼,有這麼一個優秀的人兒站著,別人怎還能入眼。
「伯母,我們來就好,您這麼遠過來,肯定辛苦了,坐下多休息會。」林然依舊溫柔體貼,徐翊琳卻一個白眼翻給李逍意,不知是想讓他多學習下呢,還是覺得林然這番,她不甚在意?「還是小然想的周到啊,不過,年紀大了,倒是想多動動,免得骨頭僵硬了。」林然听聞這句,忙不迭大喚一聲,「伯母,您要是年紀大,那怕是沒幾個自稱年輕的。」
雖然刻意的討好,不過卻是沒說錯,徐翊歆雖然已經四十出頭,但是,面容依舊保持的較好,而且皮膚更是白皙光澤,這點讓好多人都羨慕不已。
若依瞥了林然幾眼,倒是也附和著,「好了媽,你啊,一點都看不出來,像個四十多歲的人。況且,小姨還這麼年輕,你這個做姐姐的,跟她一塊出去,也不可能顯得很老是不是?」這句話,听著有幾分打趣,徐翊歆卻是一下明白了若依的心思,看了看李逍意。
要不要趁著這個時機,給他們兩個創造點機會,若依背過身來,對著徐翊歆擠眉弄眼。徐翊歆嘆了口氣,「哎,我這個妹妹,依依都這麼大了,我看走出去,我是不能和你們一起了。」徐翊琳一听這話鋒怎麼突然轉向她了,正不知該如何接下。
李逍意已經先一步維護起來,「我看,阿姨你們三個一起出去,人家肯定要說你們是三姐妹。」
徐翊歆听過之後卻不見得高興,「我哪里可以同你們年輕人一起,我都老了。」李逍意不知是不是自己說話不妥,而讓徐翊歆一瞬間神色略微惆悵起來,拋了個眼神給林然,向他求救。畢竟,這是他未來的丈母娘,他可要哄得妥帖。
誰知,林然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瞅瞅他,又瞅瞅徐翊琳,目光最後還是落在若依身上。察言觀色本就是李逍意的強項,此刻,他被林然這眼神幾個來回一掃射,頓時明白他們的意思。
不管三七二十一,他立刻放下手中忙乎的事物,拉住徐翊琳的手指。驚得徐翊琳一跳,差點沒將桌上的餐具打翻。
「你這是做什麼,松開。」又驚又羞的徐翊琳瞬間沒了主意,惱羞成怒的盯著李逍意,但卻瞥見他眼中那難有的認真神情,竟然一瞬間忘了該繼續。
「琳兒,我知道你在猶豫,同樣,我也在猶豫,我們的年紀之差,我曾經有過的風流往事。你曾經受過的傷害。都是我們之間一道道無法逾越的鴻溝,讓我們不敢跨過去,一次次退縮。可是,我不怕,我希望你也可以有勇氣,讓我陪著你一起,度過以後的日子,可好?」李逍意一直吊兒郎當,很難得這番深情外露,林然在一旁攬著若依看向他們。
徐翊歆也是滿意的看著李逍意,也許是直覺使然,可她卻覺得這個人會給她妹妹帶來幸福。「我,你」徐翊琳本是震驚他居然不顧場合,當著這麼多人面向她表白,可是心中也劃過一絲絲甜蜜。他是真心對她,為她好嗎?
「小姨,快答應了,逍意定然不會辜負你的。」若依在一旁順著林然的意思,幫他們添把火,可是,還是迎來了徐翊琳迷茫不知所措的眼神。
李逍意牢牢握著她的手指,收起往日所有的嬉鬧的態度,一心一念眼里只有她,盯著她,盼望著她能夠輕輕點點頭,回應他這鼓起勇氣的表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