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秦雨神色微微變了變,只不過她半低著頭,再加上眾人現在的焦點都聚集到了李姑姑身上,因此倒也沒有被人發現。
弄了半天,原來趙子青是想將她弄出浣衣局,這回倒是讓她大吃一驚。
她清楚趙子青的為人,就算真如他所說是受人之托,亦不可能如此上心,因為他的心不會去在意這些小事。更何況她以前從來都沒有听說過他認識王之靈這人,更想象不出他會與誰能成為真正的朋友。
所以,他今日的所作所為的確與平日做風大相徑庭,不知道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不過,就算他真的是一時之間撞壞了腦子,大發善心,她亦不會領他這份情。她寧可呆在最艱苦的地方亦不願意去到他那里。她不是聖人,不可能整日面對自己的仇人卻能裝得若無其事。
她會忍不住泄露出自己的情緒,她會想親自動手了結他的性命。可他那般小心謹慎,再加上圓子時時跟在他身旁,只怕還沒有動手便已經被發現。
她是想報仇,可卻不會再像以前那般盲目而沖動,最少,她得好好的活著,活著的話才會有機會親眼看著他得到應有的報應與懲罰。
正想著,李姑姑的聲音再次響起,帶著三分抱歉,七分討好︰「五皇子,瞧您說的,這麼多銀子都夠奴婢花上一輩子了,哪里會嫌少,只是這事奴婢真的做不了主,您也知道秦雨的身份,若是一般的宮女還好辦一點,可她畢竟是戴罪之身,沒有上頭的……」
「我再加五百兩,這樣夠了吧。」趙子青也不跟李姑姑磨嘰,這宮里的規矩他如何不清楚,李姑姑的話雖沒有錯,可卻也只是場面上的而已,只要她肯放人,就沒有放不了的道理。
再加個五百兩,足足千兩之多,他就不相信這個女人會不動心,就算她想放長線,也應該知道,日後加起來也不見得能從他這得到這麼多錢,更何況日後的事還沒有影子,而現在的錢就在眼前。
果真,見到圓子再次送過來的銀票,李姑姑臉上不再如當初那般鎮定,那目光之中顯露出來的貪婪將她以往所展現出來的優雅統統毀于一旦。
秦雨看著李姑姑的神情,心知她已經動心了,若李姑姑答應的話,自己根本就沒有半點反對的資格。
她有些擔心,偷偷抬眼掃了一下趙子青,他倒沒有再急著催李姑姑做決定,而是再次端起一旁的茶,自信滿滿的喝著。
一千兩銀子對他來說自然不是什麼大數目,可是為了她這樣一個身份的人如此費心費力,卻實在是有些說不過去。她實在是想不明白,現在的秦雨對他來說有哪些利用價值,可以值到這一千兩銀子。
抬眼的瞬間,她似乎感受到了另一道目光的注視,微微側目,卻見陳姑姑正若有所思的望著自己,對上秦雨的目光後,卻又什麼表情也沒的將目光移了開去。
這里的人,她真正完全看不懂的便是陳姑姑了,這個貌似嚴厲冷漠的人卻總是會有意無意的提點著自己,但卻又從來都不會正面與她說明白,很是給她一種神秘而捉模不透的感覺。
秦雨很快便想起了進門前陳姑姑的話,一開始本以為是趙子青已經跟她們說了什麼了,她才會那般說,卻沒想到她竟然能在什麼也不知道的情況下便能提前看出這些端倪來。
有著這樣的敏銳的洞察力和判斷力,陳姑姑自然不是什麼簡單的人物。她在心中暗付一聲,好在陳姑姑對自己並沒什麼惡意,否則的話自己根本就沒有半點的還手之力。
「五皇子,您看您這是做什麼,奴婢真不是嫌錢少。」李姑姑恢復了些常態,笑著出聲了。
而秦雨則很快被這聲音給驚醒,匆匆拉回了不小心走散的心緒。
見到李姑姑一臉的笑意與輕松,她知道只怕接下來李姑姑便要點頭答應了,若她再不做點什麼的話,一會便只能老老實實的跟著趙子青離開。
「李姑姑,奴婢有幾句話想說,不知道可不可?」趁著李姑姑停頓的片刻,秦雨這才找準機會出聲了。
李姑姑見秦雨這檔子時候突然出聲,心中略微覺得有些奇怪,不過當著趙子青的面自然沒有多問什麼,而是直接點了點頭,反正也想听听這丫頭想說些什麼,再說那一千兩銀子也算是從她身上來的,沒有她哪有掙這些銀子的機會。
秦雨見李姑姑點了頭,這才將視線轉向上方坐著的趙子青,微微將目光收攏了些後說道︰「五皇子對秦雨之事如此關心,秦雨心中感激不盡,若王叔叔知道亦會感動不已。秦雨先行謝過五皇子的恩情。只不過,五皇子的好意秦雨卻無福領受,請五皇子大人大量,原諒秦雨的不識好歹。」
話音剛落,屋子里的氣氛頓時全冷了下來,趙子青、李姑姑、陳姑姑甚至于連圓子的目光亦都停留到了她身上。
李姑姑很是不可思議,這秦雨莫不是腦袋燒壞了,這麼好的機會都不把握竟主動往外推,她不領趙子青的情也就罷了,可這樣一來,自己那一千兩銀子豈不是打了水漂?
陳姑姑倒是沒有李姑姑的心思,眼神之中多了幾分欣賞,她果真沒有看錯人,這秦雨的確不是一般世俗女子,若換成其他人,只怕早就歡天喜地的求著走人了。
就連圓子都覺得眼前這女子有些不太正常,這樣的好事別人是求也求不來,可她卻主動拒絕,簡直不合情理,而且還真是不知好歹。
趙子青自然也沒有料到秦雨竟會當著眾人的面這般果斷的拒絕自己的好意,這讓他很是不解,難道呆在浣衣局會好過呆到他那邊去?這世上還真有這樣奇怪的女子,心甘情願的受苦受累受欺壓?
不過,他臉上的驚訝一閃而過,很快便消失無蹤,快得難以讓人捕捉。
他看向了她,想從她臉上捕捉到一絲一毫的異常,卻並沒有什麼收獲。再次喝了口茶後,這才慢慢的開口問道︰「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