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晴終于走了,而秦雨整個人卻反倒輕松了下來,心中似乎有什麼東西總算是放下了一般,隨著情緒的發泄以及晚晴的離去而平靜。
回到桌邊,拿起碗筷,她繼續吃著自己的飯,直到聰兒進來收東西時正好吃完,放下碗筷。
聰兒不知道晚晴來過,也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因此便如同平常一般自顧自的收拾著碗筷,準備將東西拿出去。
「聰兒,這幾天小繡房那邊若是不忙了的話,你便跟王姑姑說聲,別過去幫忙了,我想盡快將繡品做好,這邊時間也不多了。」秦雨若有所思的說著,心里想著最好這些天便能完工,否則拖久了還不知道以後會怎麼樣。
聰兒自是沒想明白,離毛太傅生辰還有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按她們現在的進度來看,時間還是很寬裕的,卻不知秦雨為何這麼說。
不過,既然吩咐了,聰兒也沒有多問,想著可能是還有其他的什麼安排之類的,便很是爽快的答應了,反正小繡房那邊多她不多,少她不少,呆在這邊只用給秦雨幫把手還輕松不少,自然是沒有什麼不情願的。
另一方面,晚晴離開繡房後,一路往回走,心里氣得不行。想著一會還要同主子回報,于是便使勁的控制著情緒,冷靜下來想著要怎麼回報。
這幾個月來,她呆在趙子青的身旁,別的東西沒有什麼長進,但對趙子青的了解卻比以往深了不少,當然這也不過是她自己認為的而已。
立在路側想了一會,心中總算是打定了主意,她不由得笑了起來,臉上的神情格外的不屑。晚晴似乎總算想明白了一件事,其實何必為秦雨而動怒呢,這個人越是不識好歹,對她來說豈不是更好?
手上的食盒用力的來回甩了幾下,帶著滿意的笑容,晚晴輕松的踏上了回去的路,她幾乎有些控制不住心中激動的情緒,若不是見一路上來來往往的總有那麼幾個人,她還真是想哼著小曲樂和樂和。
到了門口時,她很快便收攏了臉上的神情,直接朝趙子青的書房而去,每次見完秦雨回來後,她第一時間都要去向趙子青回稟,不過這一次卻讓她格外的期待。
今日似乎有些不太一樣,除了趙子青以外,圓子也在書房,見主子沒有讓圓子出去的意思,晚晴便也沒有遲疑,直接將剛才去見秦雨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當然,她自然不會那麼一五一實的說,一番添油加醋後,整個事情的性質便完全變了一個樣,不過晚晴也不是傻子,倒還是有點心機,她並沒有否認整個事情是由她挑起的,只不過將她的責任濃縮成了一句話,一句並無惡意的朋友間的勸說罷了。
但除了這點以外,她便將其他的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了秦雨身上,而對秦雨最大的攻擊也無非是那麼一個方面︰秦雨不知好歹,根本就不屑于主子的幫助,甚至于還莫名其妙的討厭主子,對主子不敬。
趙子青只是靜靜的听著,中途並沒有出聲打斷晚晴的話,他的眼楮也沒怎麼離開手中的書,若不進偶爾抬頭看上晚晴一兩眼,晚晴還真不敢肯定主子到底有沒有在听她說。
說完之後好一會兒,也沒听趙子青出聲問半句話,晚晴雖臉上沒有什麼變化,心中倒是開心得要命。要知道以前每次回來稟告完後,主子都會馬上問上幾句,雖然都是些無關痛癢的問題。
可這一次過了這麼久,主子都沒有說一句話,這至少說明剛才那一番話起到了作用,說不定主子此刻心中已經生氣得不得了,只是當著她們的面不好發作罷了。
又等了一小會,見趙子青仍然沒有反應,晚晴終于有些沉不住氣,她張了張嘴,正打算出聲詢問,卻听趙子青終于開口了。
「她真的說,我與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趙子青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書,抬眼看向晚晴,那目光犀利卻飄忽,明明看得晚晴渾身都莫名其妙的不自在,卻偏偏又好象根本不是在看她一般。
晚晴愣了一下,突然間覺得趙子青的目光格外的可怕,她微微低下了目光,深吸了口氣後再次抬眼看向趙子青道︰「回主子,她正是這般說的,還說日後讓主子不要再對她……」
「行了,你出去吧。」趙子青的聲音帶著毫不掩飾的厭惡,瞬間便從晚晴身上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她一眼。
晚晴一慌,不知道趙子青這到底是什麼意思,心中頓時跟吃了什麼惡心的東西一般難受。只是她也知道主子發了話,便再也沒有在此逗留的理由。
她連忙恭敬的行了個禮,退了出來,走到門口後,仔細回想了一下剛才自己說的話,覺得實在是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也許主子這回是生秦雨的氣了,所以才會連累到她。
想到這個可能性,她的心情瞬間便又是晴空萬里。對,沒錯!就是這個原因,她的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抹得意的笑容,心中又突然閃過一個念頭,想了想後,快步便朝外走去。
「主子,您沒事吧?」圓子平日里話雖不多,可對趙子青是再了解不過,主子現在絕對有心事,應該與剛才晚晴的回報有關,但卻並不是因為秦雨不知好歹,不領主子的恩情而生氣。
趙子青听到圓子的話後,側目看向他,好半天這才若有所思的道︰「圓子,你覺得秦雨像不像一個人?」
圓子頓時愣住了,趙子青說的話他自然明白,只是卻不知如何開口。那個女人都死了這麼久了,主子卻總是有意無意的提到她,真不知道主子到底是無情還是多情。
見圓子不說話,趙子青也沒有怪罪,反倒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她也說過我與她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只不過後一句卻是不論有多少的阻礙,她也會讓我們變成同一個世界的人。」
趙子青幽幽的嘆了一口氣,臉上的神情與平日里截然不同,他像是陷入了回憶之中,藏在心底的那個人不受控制的再次蹦了出來。
人真的很奇怪,她還在的時候,他從來都不覺得她有多麼的特別,有多麼的好,可一旦不在了,整個心卻像是空了似的,再也找不到一個比得上她的人。
難道這就是常人所說的,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圓子見狀,想了想後這才認真說道︰「主子,屬下覺得她們像不像都沒有半點的關系。」
「哦,這是何意?」趙子青沒料到圓子真會回答,便順著他的話說道︰「你是怎麼樣想的便怎麼說,我不會怪罪于你。」
「屬下明白。」圓子向來有什麼說什麼,直接答道︰「屬下知道主子一直覺得秦姑娘與柳姑娘有許多相似的地方,可再怎麼樣都好,柳姑娘早已經不在了,主子還是不要想太多。至于那秦姑娘,主子也別對她太好,雖然剛才晚晴所言並不一定詳實,可依屬下看,那秦姑娘的確對主子您沒有什麼……」
圓子說到這,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朝趙子青看了一眼,見他神色正常,這才繼續說道︰「沒有什麼好感,甚至還很是排斥,所以,屬下覺得主子沒必要對她那麼好。」
說完這幾句後,圓子很是識相的閉上了嘴不再多說,雖然他的確是這樣想的,可主子畢竟是主子,應該怎麼做便怎麼做,輪不到他人說三道四,只不過剛才是主子讓他說的,所以他才說了兩句。
趙子青倒也沒有再理會圓子,手指尖有意無意的劃過書頁,似乎有想著什麼。圓子說的話並沒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只不過是所處的立場不同,自然想法便不同。
此時此刻,他的心里有一個比天還大的疑惑,而他似乎正一步步的在走近這個疑惑的答案。他越來越肯定當初第一次見到秦雨時,她那目光之中瞬間閃過的是什麼。不是眼花,也不是想多了,而是實實在在的恨。
秦雨應該是恨他的,並不只是簡單的討厭或者不喜歡而已。一個落難之人會有什麼理由對一個從來沒有見過的人生出莫名的恨意?甚至于這個人還總是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有麻煩的時候伸手想幫她。
趙子青靠在椅背上,不由得閉上了眼。腦海中不停的閃過柳如雲的身影,時不時的又跳出秦雨的樣子,兩者竟慢慢的重合在一起,變成了一個人。
他猛的睜開了眼,一種從未有過的想法頓時佔據著腦海,幾乎令他有種想要窒息的感覺。一直以來,他都懷疑秦雨的身份,只是從來沒有往這個方面想過,可是細細想來,這世界上除了那個人以外還會有哪個女人會這樣的恨他呢?
「圓子,你說這世界上到底有沒有鬼,有沒有鬼上身這樣的事情?」趙子青臉上帶著興奮而怪異的笑,他甚至有種沖動想馬上去證實自己的想法,雖然這種想法很是荒謬,可只要有那麼一丁點的可能性便足以讓他熱血沸騰,若真的是的話,那麼不論她是人是鬼他都不會再讓她離開
圓子被趙子青的話問得莫名其妙,不過他很快便明白過來主子的意思︰「主子,您不會以為秦姑娘與柳姑娘是同……」
「好了,圓子,這事以後再說,等過了這幾天,最重要的辦好之後,我會親自去證實的。」趙子青的眼中閃過無限的光芒,亮得讓人有些不敢直視,他努力的壓抑著馬上去證實的沖動,再怎麼樣還是得以大局為重。
圓子見主子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知道定是做好了安排打算,便也不再多說。主子這一點他是絕對放心的,不論什麼事情都不會影響到大局,正如當初那柳家的事一般。
其實他也看得出主子心里是真心喜歡那柳姑娘的,雖然一開始只是為了得到她父兄的支持罷了。
圓子倒不相信秦雨便是柳如雲,雖然這世上什麼怪事都有,可這種想法也太過沒譜了些,他倒是寧願相信這秦雨與柳如雲可能是認識的。
趙子青倒是個說一不二的人,自從結束這次的談話後,這些天便再也沒有提起過半個字,而一是一心一意的緊盯著兩邊的動靜。
對他來說,這幾天算得上是一個大的轉折點了,東興那邊的局勢已經迫在眉睫,這一次不論如何他都必須一舉拿下太子之位。如果張元初這邊能否順利拿到東西的話,那麼他手中的籌碼便更是重了不少。
這幾天除了趙子青很忙以後,秦雨也忙得很。不同的是,秦雨是故意讓自己處于這忙碌之中,這樣的話才不會整天東想西想。
受傷的腳已經完全康復了,而手中的繡活也已經接近完工,只差最後一些首尾,然後再潤色便可。聰兒倒是真心的夸贊著秦雨的繡藝,她的這手繡活,不但精巧,而且布局大氣,立意新遠,給人耳目一新的感覺,實在難找出幾個不喜歡的來。
對于聰兒的稱贊,秦雨顯得很是平靜,只是心中卻有些感慨。以前學女紅只不過是為了能親手給父兄做些衣裳什麼的,從來沒有想過有遭一日還能靠這個吃飯。她一針一針的繡著,繡完最後這巴掌大的一小塊地方後整個繡品便算是初步完工了。
手起針起,絲線如同蝴蝶般在穿梭,很是好看。秦雨繡得很用心,對她來說,做繡活現在也成了一種讓她靜氣安神的方法。
只是,不幸得很,即使這樣專心的繡著,卻莫名其妙的還是被針給扎了一下手指尖。她不由得縮回了手,將手指頭含在嘴里吸了幾下,心頭閃過一絲淡淡的不安。
見狀,一旁的聰兒連忙詢問了起來,見她搖了搖頭,便又繼續繡東西便也沒有再多問,只是人變得愈發的勤快起來,將要準備的東西都備得妥妥當當的,就連桌上杯子里的茶也時刻注意著還有沒有。
秦雨心里有些悶得慌,總覺得突然之間難受得要命,手中的動作也不由自主的慢了下來。
正在這時候,外面響起了一陣緊湊而有力的敲門聲,這樣的響門聲不同于以往任何一次,很明顯敲門之人之前並沒有來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