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文芳得到了她一直想要的酒精,高興得在酒精室里蹦蹦跳跳,甚至等不及明日再弄固體酒精,當晚她把男孩們都弄上床睡覺後,她就一頭又扎進了實驗室里。
一晚上的辛苦沒有白費,到半夜時分,李文芳還真用醋精與碳酸鈣化合反應得到的醋酸納再與酒精反應冷卻後得到固體酒精。
李文芳小心翼翼地把固體酒精放在一個大托盤上,揀了最小的一塊放在一邊做點燃實驗,手邊沒有更好的實驗條件檢查一氧化碳啦甲醛蒸汽啦等等,她只能看看這酒精塊能否順利點燃,燃燒藍色的火焰。
這個實驗是成功的,李文芳扣了個特制勺子,熄滅了火焰,把那些酒精塊都裝入一個干淨的壇子里,將各種用具收拾干淨後她才回去休息。
第二天,李文芳從街上回來提了一副小排,她把排骨先扔在廚房,轉身又從自己屋里拿了一套干鍋和一點酒精塊過去,廚房開始做午飯時,她教廚娘們怎麼做干鍋排骨,並留在廚房與她們一起午飯。
干鍋排骨的目的自然是實驗昨天做的酒精塊是否符合使用要求,用長時間燃燒的方法來檢驗一氧化碳和甲醛含量是否在安全值內。
廚娘們學到了干鍋的用法,晚飯就听取了李文芳的意見,拿了一大塊野兔肉做了三份干鍋兔肉,幸好李文芳訂做了好幾套干鍋用具,她甚至還訂做了燒固體酒精的燒烤爐,預備著哪天的夜里小酒烤肉美滋滋。
晚飯時,各院的下人來廚房拿飯菜,廚房的人都照李文芳的囑咐特別叮囑,那個干鍋兔肉一定要等芳姐來了才能上桌。
下人不知緣由,也不認識什麼干鍋兔肉,好在還是听了,李文芳三個院子都跑了一遍,由她親手把兔肉端上桌,然後點著鍋下放置的酒精塊。
食客們嘖嘖稱贊,既是為這美味的野兔肉,也是為這新奇的餐具,不過最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鍋下的燃料上。
「這個就是你說的新東西嗎?」。李文芳把干鍋兔肉端上梁大人和夫人的飯桌時,梁儉德如此問道。
「是的,大人,酒精塊,固體燃料,干淨衛生,燃燒時沒有煙塵,攜帶方便,一根火柴就能點著。」
「嗯,那麼等飯後,我們要好好聊聊了。」
「好的,大人。」
飯後,李文芳依舊跑了三個院子,親手熄滅干鍋下的火焰,將用剩的酒精塊另外裝起來帶回實驗小院。
李文芳準備了三件東西,純酒精、醫用酒精和干淨的酒精塊,用個托盤盛著,拿進上房,梁大人正在書房等著她。
軍隊的後勤補給清單中,燒酒是標準配給之一,這個是常識,除了苦寒之地為了取暖士兵們每日有定量的酒水外,其他地方的軍士都有嚴格規定那些酒壇子只能看不能喝,既然有這規定但朝廷還是要給燒酒顯然另有一個原因就是為了醫療用,烈酒清洗傷口是每個士兵的常識。
「燒酒首先有一個釀酒成本,再加上采購運輸和路損的成本,以及中間吃掉的回扣,送到將士們手中的燒酒比市價還貴,如果只是為了醫療而儲備燒酒,那還不如試試我的方法,只要有制糖作坊的地方,就有酒精的原料。錢大人恨不得一文錢掰兩半花,沒有充足的理由別想得到他的大力支持,大人唯有開源節流,在不損害將士利益的前提下,最大限度地減少開支。」
梁儉德心動了,李文芳的話很有誘惑力,戶部尚書錢鑫承諾的國庫支持僅限于重啟新火器和金屬冶煉研究方面,雖然軍隊那邊的軍餉等開銷從未少過一個子兒,但若是能降低一些開支也是好的,這錢即使沒省在自己手里都沒關系,戍邊的將士們很辛苦,將軍們手上多些活錢就能派上更大的用場,哪怕用來給士兵加餐都行。
「大人既然要還我祖父清白,甚至連老太爺都從老家趕回京城,不論翻案是否成功,我都感謝大人,我家只剩了我一個,您就算了解了我家的歷史也可以當不知道,把這事瞞下來,因為我若是知道我家還有這樣的歷史,我當初就不會跟大人進京了,甚至躲還躲不及呢。但您還是告訴我了,為了感謝大人的誠實,我自然是要報答的。」
「你祖父教會了你很多東西。」
「是的,大人。他是冶煉的行家,我雖沒學到這個手藝,但相關的邊邊角角我倒是學了些皮毛。其實,說實話,祖父就是為了吃,才琢磨出了酒精塊,濱州府的冬季海邊很冷,有點熱和菜比什麼都好,酒精塊原料便宜,比燒炭省錢,干鍋魚干鍋蝦干鍋蚌肉都很好吃,我只是回憶並重現而已。」李文芳把好吃的名義扣在了李仲的頭上,心里念著阿彌陀佛,童言無忌。
梁儉德低聲笑了笑,他突然覺得能踫上李仲的孫女,也許真是冥冥之中李仲在保佑著,把他最寶貝的孫女交到了最值得信賴的人手上,盡管這小姑娘一開始並未真正信賴自己。
「好吧,我收下你的謝禮,明日給我全部的方子,兵部購買。」
「謝謝大人。」
第二天,李文芳用了整整一個白天的時間寫了厚厚一沓說明書,上面提到了有關酒精特性的一切內容,特別強調了安全注意事項。既然梁大人出錢購買,當然她就要把活辦得仔細些。
梁儉德出了大價錢買走李文芳的方子,遠遠高于清泉府的顏崎大掌櫃買她的火柴方子的出價,看著手上那張巨額銀票,李文芳覺得達成她重操舊業的目標已經減縮了一半了,只剩最後的重頭戲了。
玻璃原料好找,制作工藝就難了,這需要大量實踐實驗,李文芳瞅著東跨院那些還空著的屋子,琢磨哪間可以改成玻璃工坊。
晚飯時,李文芳跟婆子丫頭們一塊吃,大家一邊吃一邊聊著過年的事,過年嘛大家都要洗頭洗澡,這個年代沒有吹風機,冬天不洗頭是習慣,頭癢了就拿篦子篦頭發,洗澡也洗得不那麼勤快,一切都因為太冷,可是眼下要過年了,再冷也要洗,所以她們就商量著怎麼洗個暖和澡的問題。
要依了李文芳的想法,她想打通相鄰的幾間屋子做成一個連通式的大澡堂子,洗完了澡剩下的熱水還可以用來洗衣服,一切都弄好了再出去,也省得各自在屋里洗,洗完了身上正暖和著還得進進出出收拾澡盆洗衣服,被風一吹又弄一身涼。
李文芳的這個主意在婆子丫頭們看來動作太大,她一提出來就遭到了全票否決,不說是為了她們這幾人的洗澡問題,光說是這房屋的整修,就不是她們自己能擅自作主的,這是朝廷給的宅子,動一磚一瓦都得報工部備案,由工部的工匠執行。
李文芳頓時泄氣,她還以為這是個好主意呢,完全把宅子的所有權人給忘了。
既然不能把幾個屋子改建成澡堂子的形式,關于洗澡的話題就沒得聊了,總不能蓋個活動板房式的浴室吧,所以想洗澡還是得用原始辦法,躲在屋里用澡盆洗吧。
眾女人們唉聲嘆氣,商量半天,全是浪費時間。
飯後,丫頭們把餐具收拾好拿去廚房,李文芳去茶水房打開水,結果水壺都是空的,只好又臨時去西跨院打井水,這口井沒有裝 轆,只有一根井繩系著一個桶,大冷的下雪天,濕漉漉的井繩都結了冰,又冷又滑,水桶提到一半,一下沒拉住又掉下去,等好不容易把水桶提上來,李文芳一雙手都凍得通紅,冷得她一個勁地吸鼻子。
把水壺安穩地放在茶爐上,李文芳搓著雙手在旁邊烤火,幻想著要是有自來水就好了,龍頭一擰,清水自來,誰還在大冷天到室外打水去。
可是再轉念一想,自己又沒有學過供水方面的知識,自來水什麼的只能是想想而已,不過打水這事是得想個辦法,她做實驗的那個東跨院也是這種簡陋的水井,提水提到一半掉水桶的事發生好幾次了,粗糙的井繩從手心里快速滑落下去,磨得手心發燒,繩子上的冰渣跟刀子似的鋒利,她老早就想換個打水的方式了。
自來水是沒得想了,壓水井還是可以想一想的,初中學過的物理原理,材料用鑄鐵就行,就是細部構造需要再琢磨琢磨。
李文芳猛搓著雙手,兩眼興奮得發亮,又找到了一個實驗項目,近幾日的日子不無聊了。朝廷的房子不能擅動一磚一瓦,不包括水井吧?
李文芳吹著別人听不懂的口哨,搖晃著身體,提下燒開的水壺,注滿自己的茶壺,踏出茶水房的同時,高聲喚男孩們都出來洗臉睡覺。
該收拾的都收拾好了,李文芳把房門一關,月兌了衣服坐在炕上,身上披著被子,小嘰在邊上已經睡得不知天南地北,李文芳坐在炕桌前,桌上擺著紙筆,憑著兒時模糊的記憶,在紙上畫下壓水井的大概形狀。靈感轉瞬即逝,她沒有耐性等到明天。
她開始喜歡現在的生活了,頂著李仲孫女的頭餃,沒人會再阻止她任何怪異的行為,只要她打著新實驗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