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大管家到小院的時候,阿九正在捧著一幅童子撲蝶的雙面繡卷傻樂。
听到明大管家的聲音,她趕緊把東西放好,略整了整衣襟,然後由羅媽媽扶著走到廳上。
明大管家道,「將軍昨日問起郡主,責怪小的做事不周,豈能讓郡主屈尊小院,特命小的給郡主安排了寧敬堂,小的已經派人收拾妥當了,郡主看什麼時候方便就搬過去?」
阿九嘴角的冷笑一逝而過,兩年來從未過問,這會怎麼想起了要給自己換院子?她想到昨日在園中听到婆子們的閑聊,眼中寒光頓起。轉頭與羅媽媽對視一眼,羅媽媽眼中也蘊著同樣的意味。
寧敬堂是後院最大風景最好的一處所在,離養年園不遠。若是從前,換個院子就換個院子了,並沒有什麼。然而現在嘛,她腦中浮現出那幅童子撲蝶的雙面繡卷來,心內冷哼一聲,臉上卻故作驚奇狀,嬌嬌地問,「明大叔,寧敬堂是什麼地方呀?為什麼要阿九搬到那里去住啊?」
趙明無奈,只好用孩子的方式回答道,「寧敬堂是個大院子,比這兒大多了,還有許許多多的丫鬟服侍郡主呢!郡主可以和好多人一塊玩,您看?」
阿九眨巴眨巴大眼楮,「真的嗎?那要過去住幾天?」
趙明錯愕,沒想到郡主會問這個問題,「這……當然是以後都住那了。」
卻不料阿九听得這個答案,眉頭緊緊地皺在了一起,她轉頭望向羅媽媽,「可是阿九最喜歡住這里,阿九醒過來就住這里了,阿九不想搬家……」
她撅著小嘴,隱隱含著哭腔,仿佛趙明再堅持讓她搬過去就要哭出來一般,讓趙明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才好。
羅媽媽收到阿九地眼神示意,趕緊用安慰地語氣對阿九說,「阿九乖,明大總管讓咱們去寧敬堂住上幾日罷了,等阿九住膩了不想住了,隨時都可以回來的。」
阿九听了便用可憐兮兮的眼神望著明大管家。
趙明看到郡主的眼里有些許的害怕,可是又有藏不住的期待,一時心軟,便點了點頭,「羅媽媽說得不錯,就是這樣,過些天郡主想住回來了,隨時都可以。」
阿九這才滿意地笑了,她興高采烈地說,「嗯,那阿九就當是去親戚家玩,過幾天再回家。」
明大管家苦笑著附和,罷了罷了,只要海公公一走,郡主愛繼續住著寧敬堂還是回小院,想必將軍也不會放在心上,就隨郡主高興罷了。
與明大管家說好了今日先收拾一下,明日再去寧敬堂。
明大管家走後,羅媽媽冷哼幾聲,「這趙律簡直欺人太甚,當初眼看正妻被妾室逼到了小院也不理會,這會倒知道怕了。」
阿九問,「我昨日听那些婆子說,天子派了海公公來勞軍。明大管家今日就要給咱們換院子,莫非這海公公還會來看望我們不成?」
羅媽媽感慨萬分,「你年紀小,曉事晚,天子派人倒南疆來勞軍,卻是從無舊例的,派的又是從前太後娘娘的親信海公公,這意味就更明白了。怕是太後娘娘和天子找著勞軍作借口,特特地來探咱們了。」
原來,海公公打太後娘娘還只是妃嬪之時就一直跟著的大太監,天子和慶王都是他看著長大的,後來天子登基,身邊沒有得用的人,太後娘娘便把海公公給了天子,和大內總管毛公公兩人都是天子身邊深受信任的大紅人。
阿九心中一動,一個念頭涌現,于是湊在羅媽媽耳邊嘰里呱啦說了一通,羅媽媽又驚又喜又害怕,「這樣可行?」
「自然可行,趙律害怕我們對海公公道出實情,即便他頂著赫赫戰功和南疆的安全,天子不便動他,卻也害怕京城護國公府因此而有所閃失,這便是我們的優勢。為了保險起見,第一步便是讓我們搬到寧敬堂,接下來也必然還會有讓我們不能告狀的手段,若等到他再有其他動作,我們就失了先機。若此事成了,那麼我才能有真正的自由,我們以後不管去哪都能夠沒有顧慮。」
羅媽媽看到阿九眼中閃耀的光芒,心中百感交集,若是成了,何嘗不是最好的結果,可若是不成……她趕緊搖頭,不會不成的,王妃當年就算無遺策,阿九她,越來越像王妃了。
阿九激動的心情略有些平復,她把自己的想法從頭到尾重新理了一遍,確定可行無誤後,便去了翠錦閣。
阿九常常去翠錦閣找趙恪和蘇潤玩耍,所以眾人都不以為怪,看到她的丫頭婆子還個個與她行禮招呼。
蘇潤看到她進來,笑著說,「來得可不巧,恪弟不在呢。」
阿九甜甜一笑,「這回我卻是特地來找你的,恪哥哥不在正好。」
蘇潤眉頭一挑,「說吧,又有什麼為難事要麻煩我了?不會又要去見你的世交兄長吧?」說到後頭,語氣竟有些發酸。
阿九斂了神色,鄭重地向蘇潤行了禮,蘇潤何曾見過這樣地阿九,忙把她扶了起來,「你這是做什麼?有什麼事直說就是。」
阿九搖頭,「我要拜托你的,是關系我身家性命的大事,不容有失,只有你才能替我做到。」說著便拿出了母親所留的玉符。
蘇潤訝然,「這是家師的玉玲瓏!」他結果玉符,細細地撫模,「家師曾言,他曾欠了兩份天大的人情,于是把他的玉玲瓏一分為二,給了那兩個人一人一半,承諾任何時候,有人遇到危機便可摔碎玉玲瓏,他必會設法營救。玉玲瓏中含有鎮魂蟲,母蟲在師父手上,一旦玉碎,鎮魂蟲便會溢出,這種蟲子會認玉主為主,若玉主有危險,它們便會攻擊敵人,不死不休。鎮魂蟲死亡,母蟲會有所感應,師父他也會知曉,自然能趕去營救。六年前他已經還了一份人情,想不到這剩下的一半,竟然在你這。」
阿九一直都在猜疑摔碎了玉符又能如何讓雲訣子大師知道自己身處險境,若是千鈞一發之際,又如何能救得了性命,想不到竟然是這樣的。
然而她來不及感慨,「這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她說若是遇到為難之事,雲訣子大師和他的弟子都會無條件幫助我,對嗎?」。
蘇潤呵呵一笑,卻把玉符塞回了阿九手里,語氣卻格外認真,「不需要這個玉符,拋開雲訣子弟子這個身份,我都會義無反顧幫你,你記住,蘇潤會幫阿九,不管什麼時候,什麼境地,都會站在你一邊。這東西,留著更危急的關頭用!」
阿九的眼淚止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她含含糊糊地說了一聲,「謝謝。」
蘇潤從懷中掏出干淨的帕子,細細地給她擦干眼淚,「傻丫頭,不是要說性命攸關地正事嗎?還不快說?」
阿九點點頭,作了個深呼吸,待得心情平靜了,就把自己的打算一五一十地道了出來,蘇潤先是有些驚訝,然後越听嘴角地弧度便開得越大,等到阿九說完,他的臉上已經滿溢著笑容,他的心情很愉悅,愉悅極了,「放心!你交代的事絕不會有失!我一定會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