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九猶疑地望著齊遙一蹦一跳的背影,不知道他是要去干嘛,等了很久很久,都不見他的蹤影,久得都快讓阿九以為,這位是不是就這樣把自己扔在了這兒的時候,齊遙駕著一輛馬車晃晃悠悠地趕了來。
齊遙笑嘻嘻地向阿九招手,「快上來!」
阿九疑惑地看著他,不知道他從哪兒弄到了這個馬車,車身還好,雖然不新但是也不破,只是車前的兩匹馬實在是有些太瘦了些。
她正遲疑著,齊遙卻一把抓了她上來,「等著急了吧?我去買了些東西,你先進去坐,里面暖和。」
阿九掀開了簾子,身子有些輕微的發怔,只見不大的馬車里,鋪上了厚厚的一層錦被,一下子全身都暖了起來,錦被之上,擺了大大小小幾個包裹,散發著食物的誘人香味,她輕輕打開包裹,只見油紙包里,包著燒雞,包子,還有些蔥油餅,另一個紙包里放著兩個裝滿了水的水囊。
她心中一暖,正想謝齊遙兩句,忽然感覺車身輕輕地晃動了一下,忙掀開簾子,看到齊遙正在利落地把兩人來時的馬匹換下瘦馬。
齊遙見她把腦袋探了出來,笑嘻嘻地說,「怎麼樣?不錯吧!里面可還暖和?我見你一路上冷得瑟瑟發抖,覺得還是買個馬車得好,這兒只是個小集市,沒有賣馬車的,好不容易找到戶殷實的人家,花費了大力氣才買到的呢!」
阿九喃喃地道了聲「謝謝!」她沒有想到看似大大咧咧的齊遙竟然這樣細心,她的心中忽然有一種感覺,也許,這一路上並不像自己剛才所想的那樣無奈呢。
「榻下的抽屜里,給你準備了手爐。不怎麼精致,湊合著用吧!」齊遙套好了馬車,正調轉車頭。
阿九打開了抽屜,發現里面除了手爐,還有些零嘴蜜餞,她一臉柔和地望著簾子外面奮力趕車的那個身影,覺得自己之前還真的錯看了他。
就這樣一路趕車,走走停停。有時候運氣好,過夜的時候能找著客棧,那就舒舒服服洗個澡,一覺睡到大天亮,有時候運氣不好,連農舍村居都找不到一間,就只好把馬車停在野外,阿九還能在馬車里勉強睡一覺,齊遙卻只能不斷地練功來為身體驅寒。
不知不覺,兩人已經走了有六七日光景了,眼看離京城越來越近,阿九的心情也越來越急迫了,一路顛簸,倒是再沒有做過關于蘇潤的噩夢,只是蘇潤的情況卻時刻掛在她心上。
齊遙見越接近京城,阿九的眉間憂色就越濃,就不時地找些輕松的話題逗她,「剛才經過落葉崗的時候,听到兩個砍柴的說,今日前面的鎮子里有廟會,不如我帶你去看一看?」
阿九總算起了一點精神,「廟會?是不是很熱鬧那種?」
「嗯!听說前面鎮子不只是廟會,還有人拋繡球選夫婿哪!」
阿九剛才的確耳朵里听到「張家小姐」「拋繡球」類似的只言片語,心中有些好奇,又急著趕到京城找尋蘇潤的下落,所以眉間就很糾結,既想去看看熱鬧,又著急去找蘇潤。
大概是很了解她的猶豫不決,齊遙故作委屈地說,「跟著你趕了好多天的路了,還一路餐風露宿的,就不興給人點福利嗎?反正也要經過的,我們就去那瞧一眼不成嗎?」。
阿九見他說得可憐,又想到這幾日他的確是十分辛苦,心中一軟,就點頭答應了,「那我們說好了,只是去瞧一瞧,就立馬趕路。」
齊遙裝可憐計得逞,眼角閃過一絲狡黠,「好勒!」然後揚起了馬鞭,絕塵而去。
這個叫落葉鎮的鎮子,雖然遠遠及不上江州和南疆的繁華,但是在阿九和齊遙一路走來所見,卻算得上是最熱鬧的一個了。今日又是他們的廟會,所以街上聚集了不少人。
齊遙趕著馬車,靈巧地在人群中穿梭,不多時就到了傳說中張家小姐拋繡球的那座繡樓,只見早就已經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不少人,齊遙遠遠地停在旁邊,也能听到不少看客的議論聲。
「听說那張小姐貌美如花,這次誰若有幸讓繡球給砸了個準,不僅能坐擁嬌妻,還能得到張老爺的萬貫家財啊!」
「我听說那張小姐似乎有什麼隱疾,不然哪有那麼大的家業,那麼好的小姐卻隨隨便便地拋個繡球定終身的?」
「我怎麼听說,張小姐命里帶煞,只有天注定的姻緣方能解開此劫,這拋繡球,拋到誰就是誰,可不就是天注定了的嗎?」。
齊遙听得好笑,用手肘捅了捅阿九,「誒,你說,這張小姐是怎麼回事?竟然想起來要拋繡球?我可只在戲文里听說過。」
阿九好笑道,「你管人家怎麼想的,莫非你是想要去接這個繡球?」
齊遙忙搖頭,「我連人家是圓是扁都不知道,腦子壞了才想去接繡球。不過就是好奇嘛!得了,被你這麼一說,我都不敢好奇了。」
嘈雜之聲更加大了,阿九抬頭,看到樓上露出了一個身著喜服的女子的身形,隔得有些遠,看不清楚相貌,不過听周圍人的叫好聲,想必是不差的。
忽然從人群之中閃過兩條黃色的影子,赫然就是結草廬的兩個侍女踏雪和沉香,阿九開口喊她們的名字,卻怎奈人聲鼎沸,聲浪把她的叫喚聲全給蓋住了,她一把跳下馬車,正想擠進去找她們,這時正好那位張小姐把繡球往下面一拋,人群立刻開始了推推搡搡,亂成了一團,阿九只覺得腳下一軟,就要跌倒,一雙有力的臂膀卻把她給扶了起來,她抬頭見是齊遙,給了他一個微笑,再轉頭去尋踏雪沉香,卻早已經不見了她倆的蹤影。
齊遙把她拉回了馬車,臉上似乎有些生氣,「你怎麼不說一聲,就往里面擠?里面那麼多人拱來拱去的,你一個嬌弱的女孩子,萬一受了傷怎麼辦?」
阿九有些訕然,「剛才見到了兩個故人,忍不住想去追。」于是便把在結草廬的那段經歷說了一遍。
齊遙皺了皺眉,「你不會是看錯了吧?她們住在深山之中,又守著一個眼楮看不見的主子,怎麼會單獨出現在這里。」
被他這樣一說,阿九倒也不好確定了,只好乖乖地上了馬車,繼續趕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