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府門口赫然立著兩排長槍在手的護衛,見到阿九和葉子青,立刻便攔在了門口,門房小心翼翼地說,「這就是我們小姐。」
兩邊的護衛才撤了兵器,放了行,阿九的眉頭微皺,轉頭又看了一眼門口停著的那輛華麗的馬車,心中的疑惑更盛。從京城來的,又坐著這麼招搖的馬車,還配備了這麼多的護衛,難道是……
阿九心中一動,便加快了腳步,還未進正廳,便听到一個清朗的男聲正在說著些什麼,逗得羅媽媽呵呵地笑。
平芬眼尖,瞅到了阿九的身影,便笑著說,「小姐來了」
那一身紫袍的華貴男子,便如一陣風一樣到了阿九的面前,「小九,你怎麼才回來?」那自然流露的親昵,仿佛從來就不曾分開過一般,熟捻之極。
羅媽媽和平芬便悄無聲息地退了出去,只留下阿九和那個貴氣十足的男人。
阿九低喃道,「七哥……」
威王眼中便閃過一絲驚喜,他扶著阿九的肩頭,盯著她上上下下仔細地瞧,「我听海公公說,你好了,就急著想找機會去看你,只是不多久,便听到你……病逝的消息,好在只是虛驚一場」
威王姬耀是天子眾多的皇子公主中,與阿九關系最密切的一個,他只比阿九大了一歲,乃是已故的羅貴妃所出,是天子的第四子,行七,天子寵愛他遠勝過王後所出的兩子,是以威王個性張揚,舉止豪奢,又愛拈花惹草,是舉國聞名的胡鬧王爺。
阿九把手伸了出來,笑著說,「給我的禮物呢」
威王無奈地從袖袋中掏出一個錦盒,「海公公說你又端莊又淑雅,又懂事又聰明,我抱著極大的期望而來,結果你卻仍舊是從前那副皮樣,見面就跟我討禮物。」
錦盒里赫然是一支通體晶瑩的紫玉釵。
世間碧玉,白玉易得,但是紫玉卻極其稀少,這樣的一支釵子,可以買下一條街了,阿九毫不客氣地把玉釵別在發髻間,笑著問道,「怎麼樣,好看不?」
威王點了點頭,語氣中帶了點自豪,「我家小九自然是最好看的。」
阿九的神色便冷了下來,「說吧,威王殿下來這兒,到底有何貴干。」
威王似乎並未料到阿九變臉如同翻書一般地快,事實上,阿九就從來沒有跟他翻過來,一時間他的臉上便有些掛不住,「小九,你怎麼能這樣跟哥哥說話,父皇莫名其妙冊封了一位外姓郡主,大家都頗多猜測,我去問太後娘娘,娘娘才告訴我,原來新冊封的那位長樂郡主就是你。听說你還活著,我真是高興極了,一時忍不住就來找你了。不過兩年多未見,小九你就能懷疑哥哥的來意了?」
威王越說越氣,自打出生後,就從來都是他惹別人生氣,還從來沒有人敢這樣質疑他的,他哼哼了兩聲,重重地坐回了椅子上,頭別了開來,再也不要看著阿九。
阿九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好啦,別氣了,是我不對。我隱姓埋名在這兒生活,挺不容易的,一下子被人找了來,就有些緊張,哪怕你是我最親愛的七哥,也有些害怕。你也知道,我去年做的那事兒,不太地道,我怕東窗事發。你可能理解我?」
威王別扭了好一會,才決定理解阿九,他一臉興味地沖阿九豎起了大拇指,「趙律那座冰山,我早就看不慣他了,小九能想出這麼一招,真算是奇絕啊,我佩服你你沒看到,那日趙恪大婚,趙律那張萬年不變的撲克臉更臭了,要多難看就有多難看。」
自以為英武非凡的少年,遇到一個以軍功著稱的英雄人物時,本該是羨慕和推崇的,但若是那位英雄性格太冷脾氣太臭不愛搭理人,那麼很容易就能讓少年的羨慕和推崇,變成嫉妒恨。
阿九問道,「我那事,護國公府的人,知道了嗎?」。
威王笑著說,「你以為父皇是傻子啊,這事能讓他們知道嗎?能你的傻病已經好了的事,也只有父皇,太後娘娘還有我三個人知道。」
阿九心下一驚,威王在天子的心中,竟然有這麼高的地位,難道將來大乾的繼承人另有變數?可是王後的兩個嫡子,都長于威王,又有強大的母族支撐,並不是母妃早逝,長在太後膝下的威王所能比的。
她按下心中的疑問,笑著說,「那就好。七哥離京來尋我的事,不知道天子可知曉?」
威王想了想,「我離京的時候,和父皇知會過,但我跟他說的是去撫州玩玩。不過……父皇那麼英明,想必也已經猜到了我會來小九這里。」
天子,究竟想做什麼?阿九心中越發猶疑。
威王伸了伸懶腰,「我連趕了幾日的路,又餓又乏,小九你就是這樣招待你哥哥的?也不給我弄幾個小菜,準備個客房?」
阿九斜睨了他一眼,「你突然來襲,又帶著浩浩蕩蕩這麼些人,一時間還真準備不出什麼客房,不如你去住住江州巡撫的豪宅?」
袁府雖然不算小,但是人員早就呈飽和狀態,一時間還真的挪不出什麼院子給威王用,再說,府里有些人,阿九是不想讓威王知道的。隔壁夏府雖然空著,但阿九卻不敢讓威王住進去,萬一在那發現了什麼文昊留下來的東西,那豈不是害了文昊?
威王一向豪奢慣了,怎麼看阿九的府第都覺得小,何況他果真帶了不少隨從,量這小小的袁府也容納不下這許多人,所以倒也不勉強,笑著讓貼身的護衛進來,讓人拿著自己的金牌去了江州府衙。
羅媽媽早就準備好了一桌小菜,臨時趕出來的,雖然不算華麗,但是個個都依著威王的口味來做,威王邊吃邊贊,「羅媽媽,你的手藝越發好了,這桌菜,比御膳房做的都好吃,以後我得天天過來吃你做的菜。」
「天天?」阿九被這兩個字驚到了。
威王一臉無辜地抬起頭,「對啊,天天。我只不過是個閑散王爺,也沒有職責在身,最近父皇忙得很,也懶得管我。既然小九你在江州,我又是第一次來,少不得就要在此游游山玩玩水,與你多相聚段時日了。怎麼了?不行嗎?小九你不歡迎我嗎?」。
阿九的心情復雜,她也不是不歡迎威王,畢竟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感情親厚,威王見到她時的喜悅並不似作假,算起來,威王才算她正經的哥哥,依著記憶中的印象,她對威王還頗有好感。
只是,在天子的秘密被齊遙大曝光後,她再次見到張揚的威王時,不由又起了另一種猜疑,天子如此,威王的胡鬧是否也如他父親一般,只不過是一張面具而已。不管怎麼說,他在這個時候,出現在自己的面前,總讓人不由自主地生疑。
她猛得搖了搖頭,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然變得如此,不惜以最大的惡意去揣測別人,何況威王,是自小就與自己親密無間的哥哥
威王見她神色古怪,忙問,「怎麼了?哪里不舒服嗎?怎麼把腦袋晃地這般厲害?」
她笑著搖頭,「沒事,我只是活動活動頸項,說起來這麼久沒見到七哥了,我也很想念呢,七哥能夠多住些日子,小九真是太開心了。有七哥在,我看江州城里,還有誰敢欺負我」
「哦?你在江州,還受了人欺負?是誰,哥哥替你出這口氣」威王一副摩拳擦掌,期待著去惹事的模樣。
阿九剛要回答,忽然听到有門口的侍衛唱到,「江州巡撫江明求見威王殿下。」
話音剛落,江明便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不知威王殿下來了江州,下官有失遠迎,還望殿下恕罪」
威王斜斜地睨了他一眼,問道,「你就是江州巡撫?」
「下官正是。」
威王冷哼一聲,「你是怎麼當的巡撫,竟然讓我的妹子在你江州地頭上受人欺負?小九,你把欺負你的人名說出來,我讓這巡撫把他捉來,好好懲治他一番。」
阿九便冷冷地望了江明一眼。
江明只覺得渾身顫栗,冷汗直流,在這江州,真能說得上欺負了這位長樂郡主的,還真是一個都沒有,但是若說有誰得罪了她,那麼自己那不成器的女兒就要排頭一個。
郡主她那刀子一般銳利的眼神射在了自己身上,似乎馬上就要把矛頭直接指向自己來了。那威王,可是出了名的胡鬧王爺,偏偏天子又極寵愛他,若是今日郡主發難,只怕自己是吃不了要兜著走了。
「巡撫大人他……」
江明把頭深深低下,都不敢抬頭看這二位,听到被郡主點名,他的全身都繃得緊緊的,似乎已經作好了被發難的準備。
卻不料阿九話鋒一轉,笑著對威王說,「巡撫大人他,對我照顧良多。至于那欺負我之人,也早就被巡撫懲治過了呢。都是過去的事兒了,再提掃興地很。」
江明不可置信地抬起了頭,正對上阿九帶著警告和提醒的雙眸。
威王頓時就高興起來,「既然如此,那本殿就听郡主的話,住到巡撫官邸去吧」
江明忙連聲道好,心中卻有些忐忑不定,若是把威王伺候地好了,自己加官進爵就指日可待了,但是傳說威王喜怒無常,若是不小心得罪了他的人,下場都不太好看。對,當務之急,就是立刻派人把那淨會惹禍的雨鳶給送出府去,免得再鬧出些什麼難看的事情來,那就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