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儀宮?阿九的眼皮一跳,這是歷代晉後所居的宮殿,慕容緋的母親洛柔就是在這所宮殿里住了一輩子的。
無論洛柔是個怎樣的女子都已經不再重要了,時光把她的一切都帶了走,但在這個華麗雍容的宮殿中,阿九卻仍感覺到了一絲不舒服,心中忽然煩悶了起來。
踏雪縱然是慕容緋身邊最得力的宮女,但終究仍只是個宮女,就算有著一身不俗的身手,對來人卻絲毫不能莽撞,那人一面拿簪子抵住自己的喉管,一邊大聲叫嚷著,「誰若阻擋本宮,本宮就血濺在此,看你們誰擔得起這個大責」
侍衛和宮女仍舊團團把那人圍住,但卻沒有一個人敢有所動作,踏雪無奈只好偷偷命人去稟告慕容緋,然後喝退了侍衛,散了宮女,自己則滿臉堆笑地對來人道,「貴妃娘娘,這簪子哪,還是應該戴在髻上的好,尖端鋒利,不小心傷著了,那可怎麼好?」
貴妃見自己旗開得勝,不由有些得意,伸出了手,讓隨身伺候的宮女扶著她,然後不緊不慢地打量著踏雪,「這鳳儀宮乃是皇後居所,怎麼本宮听說昨兒個有個不清不白的女子住了進去?你的膽子還真不小,本宮乃是後宮之主,掌管後宮一切事務,你偷偷帶了個人到後宮,到底存的是什麼心思?」
踏雪到底是跟著慕容緋經過些陣仗的,聞言並不驚慌,她笑著回答,「貴妃娘娘還請三思,昨夜陛下是帶回來一個人,但可不是貴妃娘娘所說的不清不白的女人,而是我大晉未來的皇後,這冒犯皇後之罪,就算貴妃娘娘乃是千金之軀,似乎也承受不起啊」
貴妃跳了起來,「大膽奴才,滿口胡言,來人,給我掌嘴」
便有粗壯的嬤嬤上了起來,掄起手臂,就要扇了下來。
踏雪自然是有本事躲過這掌的,但是她卻不能,至少目前為止,貴妃的確仍是後宮之主,她所下的命令,自己一個宮女是不能違背的,陛下這個時候應該仍在上朝處理國事,是不可能趕得回來救自己的,她心下嘆了口氣,不過就是幾掌,受些皮外傷,誰讓自己地位卑小呢?
正當她準備好了受這掌嘴之苦時,「哎喲」一聲,那前一刻還如同凶神惡煞一般的嬤嬤此時早已經嗤牙裂嘴,痛得臉都皺了起來。
踏雪輕「咦」了一聲,只見那嬤嬤的手臂之上,赫然頂著一支藍羽箭,是太後娘娘在世之時,最愛的那把藍羽她忙轉過頭去,看到阿九正笑意盈盈地望著她。
阿九的手中執著這把小巧可愛的弓箭,向踏雪朗聲問道,「踏雪,你還好嗎?沒被打到吧?」
踏雪笑著搖頭,「沒有。」
阿九驕傲地揚起了頭,「那是,我的箭法那可是相當了得的,別說這麼近的距離,就是再遠上一些,也沒有絲毫問題。」
她的確擅長射箭,但卻是在前世,一開始只是為了發泄自己的孤獨寂寞,後來卻是真心地愛上了這種與自己較勁的運動。
剛才外面吵得熙熙攘攘,她又不想摻合人家慕容緋的後宮破事,所以就在屋子里到處溜達,參觀一下晉後的宮殿到底有什麼特別的。
的確是奢華之極的,比前世阿九參觀過的皇後宮殿來,那簡直是華麗太多了,記得羅媽媽曾跟自己說過,這世上最珍貴的夜明珠是粉色的,其次便是乳白色的,但就算最普通的女敕綠色的夜明珠也是極其罕見的,不說價值連城吧,至少也能買它幾條街了。
但這晉後的宮殿之中,光是乳白色的如同鵝蛋大小的夜明珠就有許多顆,在床腳,帳頂,以及宮殿的各個角落就這樣隨意擺放著,仿佛是個不怎麼值錢的小玩意一般。
正當阿九嘖嘖地嘆著這宮殿的奢華,突然她瞄到了掛在牆上的一把小巧可愛的弓箭,弓身點綴著各式各樣的藍寶石,顯得華貴而美麗,箭婁之內一共只有五支箭,箭身也同樣刻了許多美麗的花紋,箭尾處還各自瓖嵌了藍色的羽毛。
她一下子就愛上了,然後細細地把玩著這可愛的弓箭,但外面的聲音實在太吵,到後面她甚至還隱約听到了有個囂張跋扈的女人在叫什麼掌踏雪的嘴,她忍無可忍地出去,見到的正是那個凶悍的嬤嬤揮掌的那刻,說時遲那時快,她便上箭離弦,一箭命中。
踏雪感激地道,「阿九,謝謝你但是……」她有些猶疑地回望了貴妃一眼,貴妃可不是那些尋常的妃子,她是不好惹的,阿九剛入宮,在身份還未定之前,惹上了她,怕以後就會麻煩不斷了。
貴妃看到自己身邊的嬤嬤手臂上血淋淋的,早就怒氣橫生,她斥喝道,「什麼人那麼大的膽子,敢在本宮面前動兵刃,來人,把這個來歷不明的女子制住,押回雎鳩宮,我要好好地審問她」
阿九眸光一閃,「你自稱本宮,想必是晉宮里叫得上名號的妃子吧?」
踏雪忙拉了拉阿九的袖子,輕聲告訴她,「那位是貴妃,陛下後位空懸,便是由貴妃掌管後宮事宜的。」
事實上,還不只如此。這位貴妃娘娘曾經是二皇子慕容緋的正妃,乃是他三媒六聘而來的正妻,慕容緋榮登大寶,本來她就應該是名正言順的皇後,然而她等來的卻只是個貴妃的封號。
貴妃是後宮除了皇後之外,最高等階的妃子,慕容緋一直沒有封後的打算,貴妃除了著急氣憤無奈外,也只好就隨他去了,至少自己仍舊是後宮之首。
但,昨夜她得到的消息卻讓她坐立不安,陛下竟然不知道從什麼地方帶回來一個女子,這也就罷了,哪個帝王不,先帝對皇後那麼痴情,不也時常從民間尋來好顏色的美女嗎?可是陛下竟然讓那女子住進了鳳儀宮。
那是本來就應該屬于她,但她卻不得入的地方,也是她夢寐以求的地方。如今卻叫一個來歷不明的女子給佔據了,這意味著什麼?
不管慕容緋到底是有什麼打算,這口氣卻不是心高氣傲的貴妃所能容忍的,二皇子登基了,二皇子妃卻沒有成為皇後,這本來就已經淪為了晉國的笑柄,若真的鳳儀宮有了真正的主人,那她還如何有臉在這後宮混?
她見左右都不敢上前,便尖聲叫道,「你們這些蠢貨,誰若不上前去捉住她,我就砍誰的頭」
阿九本想給他們來個亂箭齊發,再震懾一下他們的,但她卻剛好瞄了一個金黃色的身影,于是她便把藍羽攏在了袖中,然後躲到了踏雪身後,口中不斷叫著,「嗚嗚嗚,你們不要過來,我頭暈,你們怎麼能欺負一個病人?嗚嗚嗚……」
貴妃的眉頭一皺,這丫頭剛才還是龍精虎猛,一箭就把嬤嬤的手臂射傷的野蠻樣,怎麼才過一會就裝出副病秧子的模樣了?但她來不及細想,便又大聲叫道,「一個病秧子,也配住鳳儀宮,不怕髒了這地方?來人,還不快給我把她綁起來」
「住手」慕容緋寒著一張臉,厲聲喝道。
早有身後的侍衛把那些宮女嬤嬤制住,阿九一副好不容易得了一條活路的表情,直把慕容緋看得怒意上揚。
「貴妃,誰允許你到鳳儀宮來撒野的?」這話說得冷漠之極,絲毫沒有半分結發夫妻的情意。
貴妃心中一酸,但她生性好強,卻強忍著眼淚不流下來,倔強地揚起了頭,「陛下命我掌管後宮,鳳儀宮既然分屬後宮,自然也在我的管轄範圍之內,我听人稟告,鳳儀宮昨夜來了一個女賊,我怕鳳儀宮里丟了東西,便趕了來瞧瞧。」
阿九的白眼一翻,哪有這樣睜眼說瞎話的,這里的守衛要是那麼不森嚴,自己早就想辦法逃出去了。
果然慕容緋的臉色更加難看了,「鳳儀宮內沒有什麼女賊,你真當朕這晉宮內所養的衛士,皆是吃飽了不干活的廢物嗎?」。
貴妃不服,伸手一指,「那她是誰?」
慕容緋眉頭一皺,並不回答,「這不是你該知道的事,好了,你下去吧。」
貴妃仍然想要得到個清楚明白的答案,卻被慕容緋一攔,「若是你仍然想掌管這後宮事務的話,記得不要違背我的話。這鳳儀宮從此不屬于你後宮的範疇,所用供給一切都直接由踏雪去領,以後你也再也不要在這里出現。好了,下去,別讓我說第三遍」
貴妃清楚慕容緋的性子,知道他既然這麼說了,自己若再是不從,到時候吃虧的還是自己,于是無奈地福了一福,離開了,臨走之時,不忘記狠狠地瞅了阿九幾眼。
阿九被她瞅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了來,心中暗道,果然女人的妒嫉是無敵的,在這深宮之中,那麼多女人共享一個男人,自然會生出無數的丑惡來,她一想及此,便越發慶幸當初所作逃離趙律的決定了。
她或者最初是美好的,但若是必須要過和何月容甚至將來可能會有的李月容劉月容爭奪一個男人的生活,那麼不管她的目的是出于生活還是愛情,過不了多久,她就會變得丑惡不堪,再不能保留住自己最初的心性了。
她正發著呆,並沒有注意到慕容緋朝她大步走來。
「誰讓你拿藍羽去傷人的?」慕容緋的語氣隱藏著怒意。
阿九猛地抬頭,只見那妖孽之極的男人,眼中蓄著波濤洶涌,似乎她一個回答步慎,便會淹沒在他的暗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