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雲緩慢地移動著,偶爾會遮住夕陽的臉,不過片刻,那浮雲又會往兩旁稍稍移出一些,宛如猶抱琵琶半遮面的女子。這欲掩還休間卻依然擋不住夕陽染紅的半邊天。
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在東廂房外響起。
東廂房是白獅的住處,除了平日里定時來打掃的僕人,幾乎是沒有人會來這里打擾的。自從幻莊一戰妖蛇後,白獅就一直在努力救治高西里。直到白獅身上的攝心咒開始生效,高統領夫妻倆才將白獅安排在這東廂房調養。只是,他們用盡了一切辦法,也無濟于事。白獅依舊成日昏昏欲睡,意識漸弱。
高家的人這才不得不去請求夜家援助,因為整個天靈鎮只有夜家的巫女懂的咒術。當然,高家的人也免不了要懷疑一番,當年在白獅身上下咒的便是那死而復生的奇女子,夜綺花。
只是迫于形勢,手頭又無半點證據,最糟糕的是,唯一一個從聖山戰役中活著回來的靈者高西里,竟然閉口不談當年事,這口氣他們高家也只得暫且吞下了。
「怎麼回事?」站在最前面的高統領望了一眼院子門口立著的幾個僕人,厲聲問道。那一聲獅子吼響徹天際,想必就是小白已經蘇醒。他與正在品茗的王子奎趕緊過來看看,卻又听到頗為嘈雜的大呼小叫聲,不由加快了腳步。
王子奎側身繞過高統領,一個閃身就進了院子,朝屋里瞅了瞅,立即又返身回來,急問道︰「巫女呢?白獅呢?」
那幾個拿著掃帚,提著木桶正在打掃庭院的僕人放下手中的活兒,小心回道︰「回高統領,白獅突然從廂房里跑出來,朝幻莊那邊去了,巫女在後面追……」
這邊話還沒說完,王子奎已然轉身,朝幻莊的方向趕去。
「王公子--」高統領皺眉高聲喊道,那王子奎卻置若罔聞,腳下如風。
高統領匆匆吩咐了一下,便動身去追那王子奎。剛剛一同到來的隨從們到了幻莊竹林入口處,便不再深入,只在院子門口把守。
高統領對這位不速之客可謂郁悶至極,全鎮的人都知道幻莊從不輕易待客,這王子奎卻屢屢要往里面闖。上次還鼓動靈者一起飛到幻莊來,打破了幻莊外人不得入內的百年慣例。
算起來,若不是他王子奎從中搗亂,或許巫女早就解除了白獅身上的咒語,而自己的親弟弟高西里也不必受那麼多苦,早就傷勢痊愈了。哪能讓夜暢帶走巫女,如今還欠下夜家一份人情。
若非如此,在鎮長大院的時候,高統領根本不會暗中出手相助,既讓夜家順利地月兌了懲罰,又便宜了那王子奎。最讓高統領心痛的是,眼見一個絕好的機會白白地從眼皮底下溜走,若是讓三大家族自相殘殺,高家便能從中得利,從此四大家族便為高家馬首是瞻。
高統領加快腳步,閃身攔在王子奎面前,寒著面,鄭重說道︰「王公子,請留步!」他對此人可謂恨得牙癢癢,卻又無可奈何。
王子奎被他大力一攔,還未有走出青翠的竹林,就不得不止了步。他面無表情地看著高統領︰忽然低聲說道︰「我只是擔心……」
「王公子不必擔心,還是請隨我去將那新摘采的春茶飲完吧!」
「我答應過梁思要護她周全,男子漢大丈夫自然是要言而有信了。呵,再說了,若是她有個三長兩短的……恐怕高統領也不好向夜家交代吧?」
一听這話,高統領不由心生怒火,寒聲說道︰「在我高家,能出什麼事?」
「是嗎?」。王子奎輕笑一聲,淡淡道︰「話可不能說的太滿了,若是我記得不錯,上次巫女遇襲也是在貴府吧?哦,好像就是在這里呢!」他左右瞧了瞧,然後十分肯定地點了點頭,再次確認道︰「嗯,沒錯,就是這里!」
「你多慮了,上次是因為……」
「什麼聲音?」王子奎忽然高聲叫道,接著豎起耳朵凝神靜听。高統領被他一怔,也隨著觀察幻莊的動靜。
一陣子沉默,幽靜的幻莊內似乎真有奇怪的聲音忽近忽遠,忽大忽小的飄過來。兩人細細分辨那聲源,似乎就是在那竹林深處。
「這是什麼聲音?」王子奎警覺地問道。
「這是……」
王子奎不等他說下去,便厲聲打斷道︰「哼,還說你們家安全呢,若是巫女出了事,我看你們高家怎麼交代!」
「喂,王---」
高統領重重地嘆了聲氣,眉頭鎖得緊緊的,看這情形,只得隨了他的願,放他一起進去了。最關鍵的是,那奇怪的聲音,他自己心里也沒個譜,只暗暗祈禱別真的出什麼事才好。
兩人腳下如風,很快就出了竹林,沒了風打竹葉的干擾聲,那奇怪的聲音便清晰了辨了出來。聲源處正是高西里的那間屋子。高統領和王子奎相望一眼,卻是各懷心思。兩人謹慎地慢慢靠近,碩長的身子被夕陽染上一層橘黃色。
那木屋也被染上暖暖的橘黃色。隔著木門,傳來嘎吱嘎吱的響聲,還有低微不可聞的申吟。迷幻的令人無限遐想……緊接著,入了高統領和王子奎耳里的,是一個如黃鶯般的柔柔地女音急催道「輕一點,輕一點啊」。
又是一陣子嘎吱嘎吱的響聲,那女音似乎是在與人對話,而後,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說︰「我知道,我會小心的」。
過了一會了,屋里沒了說話聲,卻傳來了一陣男人的喘息聲……
屋外的兩個男人頓時傻了眼,一時竟然不知如何操作身體,僵硬的站在門外,一動不動了,如同雕塑。
也不知是那傍晚微涼的風吹醒了兩人的意識,還是那熟悉的男聲和女聲喚醒了兩人的知覺,高統領一臉憤怒,忽然「通---」一腳踹開了木門。而與此同時,王子奎已然轉身,三兩步就閃沒了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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