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沒見過夜小一發這麼大的火,梁思感到十分奇怪,但是身體實在乏力的要緊,也不作多問了。
這時,王子奎和高統領分別從屋前和樹林里走了過來,梁思瞧見高統領一伙人也是一身狼狽,想必也是參加了這場可怕的戰斗。夜暢見狀,上前與他們二人寒暄了幾句,然後告辭。
很快,夜家三人就坐上了那輛華麗的馬車,梁思倚靠在柔軟的鋪上,闔眼休憩了小會,才感覺身體恢復了點力氣。她睜開眼,見夜暢正靜靜地注視著她,梁思溫婉一笑,又問道︰「哥哥怎麼會來這里?」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現場一片狼藉,還有那麼多的傷者又是怎麼一回事,這些奇怪的事情漸漸浮上腦際。
最關鍵的是,雖然她呆在那間不大的屋子內,但僅僅是一牆之隔,外面發生那麼大的事情,她竟然毫無所知!
夜暢看著梁思的眼神逐漸復雜起來,梁思心一驚,感覺她這個哥哥從來沒有這般審視過自己啊。等了一會兒,才見到夜暢輕嘆了一聲,道︰「回家再說吧!」
梁思木然地點點頭,心里卻無端升起一絲不安。轉眼瞧見夜小一坐在窗口邊,望著窗外怔怔出神,也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馬車奔馳,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見著窗口的亮光越來越多,最後照亮了整個馬車,才急匆匆地回到了夜家。
山清水綠的自然清新頓時讓人心曠神怡,三人下了馬車,徐步走向後院。梁思瞅了一眼緊閉的夜家大門,她依然記得十二姐妹曾經告訴過她,這扇大門容易進,卻很難出!
梁思一直以來就覺得夜家的建造格局十分奇怪,直到她跟著夜暢和夜小一走進了後院,她才恍然大悟。所謂的前院,後院不過是梁思自己的錯誤認識。事實上,那間大的離奇的屋子,以及夜家密室所在的院子,其實只不過是一個練功的別院而已。真正的主廳,臥室都在花圃重重的後院。
縱橫花圃間,幾十個園丁模樣的男人正在修剪枝葉,綠色裝裹的縫隙間終于見到了偌大的四合院。
彎了好些彎才踏進了大堂,果然是一派儒雅居室。梁思見夜暢一路上都沉著一張臉,回到了家也沒見他松弛下來,心里不免有些擔憂。她找到一張靠椅坐下,靜靜地等待他的下文。
「小一,去把她們叫來吧!」夜暢背著手,淡淡地吩咐道,夜小一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立即返身出了門。
接著,夜暢回頭看向安靜坐在靠椅上的梁思,眉頭緊緊鎖起。梁思的心也跟著七上八下的,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但這樣緊張的氣氛著實令人心顫,她只好先開口小聲問道︰「哥哥,你是不是有話跟我說?」
夜暢一怔,隨即別過臉去,似乎有些難以啟口。他張望著屋外成蔭的柳樹,細葉隨風飄舞,卻有一縷被風吹落了。他回過頭,慢慢走過來,雙眸緊盯著梁思,眉頭又深了些。良久,只听他說道︰「你能不能把夜綺花叫出來?」
梁思心里一驚,迷惑地望著夜暢,思忖著他怎麼知道夜綺花在她體內呢?不過,這個時候,夜暢已經開口要求了,她也沒有理由反對人家兄妹見面吧。心里雖然有些忐忑,也有些酸澀,甚至還有帶著絲絲惶恐……
驀地,「靈魂融合」四個字如同沾染了毒液一般竄進她的腦際,她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好像是很遙遠的事情了,卻又再次令她害怕起來。因為梁思根本不清楚,靈魂融合會給她造成怎麼樣的影響,在她心里始終懷疑,是不是如同二選一的單選題那麼簡單且殘忍,要麼生,要麼死!
靜靜地回望著夜暢,回想著從見到他的第一面起,他給她帶來的安寧和希望。她始終忘不了他身上祥和而寧靜的氣息,還有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家」的感覺。
真的要失去了麼?梁思眼眶有些濕潤,但終究是垂下眼簾忍住了,旋即笑道︰「你早就知道了是嗎?」。若非他不是早就知道夜綺花的存在,怎麼會給她帶來這麼多「家人」的錯覺。
夜暢不語,只能听到他重而長的鼻息。
「是要……靈魂融合嗎?」。梁思哽咽道。不知道為何自己竟然會想這麼多,他不是還沒有說明意圖嗎?或許是長期的漂泊經歷已經深深地影響了她,前世今生孤獨一身,使她變得小心而多疑了吧。況且,好不容易才抓住了點帶溫暖的氣息,她真的舍不得放手啊。
然而,夜暢依舊沒有回話。沉默仿佛一把鋒利的刀刃剜著她的心。末了,夜暢才低低地說道︰「該是時候了」。
該面對的終究是要面對的,不是嗎?
梁思的心猛然一怔,指尖不自覺地掐進手掌心,忐忑問道︰「所謂的靈魂融合,是不是指我和夜綺花只會留下一個?」她屏息凝神,妙目卻只見到他的嘴唇張合的踫撞了一下。
梁思在心中重重地嘆了聲,是自己的終究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終歸不屬于自己,或許命中注定自己不會有人喜歡吧。家人,也不過是自己一心奢求來的夢想。
強求來的東西……還是算了吧!
梁思自嘲地笑著,然後用意識交流法開始呼叫夜綺花。忽然頭頂上有一股熱流徐徐傳入體內,那氣息祥和而安寧,使得梁思一下子就放松了身體。也好,就讓自己最後一次享受下這種熟悉而不舍的溫暖吧……
此刻,梁思的意識更為強烈,在體內尋找著不久前才交談過的那個冰冷的靈魂,一個令人羨慕甚至嫉妒不已的靈魂。
「夜綺花,你在嗎?」。梁思用意識交流法呼叫著。體內流轉著夜暢祥和的靈力,心里卻還是一陣一陣地泛著酸。
驀地,肩頭感覺到一團冰冷的寒氣,一點一點正在聚集。梁思心里可謂五味雜陳,翻江倒海。她知道夜綺花在蘇醒了,她也知道歷史的一刻終究是近了……
幸好來這個世界的時間也不算太長,應該沒有什麼東西放不下吧?梁思一邊呼叫著夜綺花,一邊自嘲地想著心思,意識隨著肩頭的寒氣漸漸轉弱。
梁思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夜暢用她從沒听到過的嚴厲說道︰「夜綺花,出來!逃避是沒有用的!」身體軟綿綿的,似乎意識又朦朧了幾分。
「呃?咳咳……」
「綺花!」夜暢撤回了輸入靈力的手,靜靜地注視著面前的人。
夜綺花抬起頭,眼神冷若寒冰,她別過頭,不耐煩地冷聲說道︰「叫我干什麼?你就當我死了不好嗎?」。
「以前的事,我不跟你計較。你現在的身份是第九任巫女,我已經去鎮長那兒備案了,所以你依然是我夜家的巫女!眼下最要緊的是要盡快進行靈魂融合!」
「哈哈哈,第九任巫女?」夜綺花仰天大笑,竟然笑出了一滴淚︰「你認為幫我換一個身份就沒事了嗎?」。
「綺花!」夜暢冷聲道。
「哥哥啊,若是傳出去,當年參加聖山戰役的一千名靈者全是被我殺的,被他們信賴的第八任巫女夜綺花所害……」
「住嘴!」夜暢冷聲呵斥道,右手已經高高地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