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羅宮的地牢,建在地下九米深的黃泉附近,地處鬼陰山山脈往南延續的最幽深處,同魔族的天山接壤,鬼陰山的濁氣和天山的陰冷之氣在這里都得達到了最大化的效果。
牢房的三壁都是黑色的腐土,任何沾著那土的物體都會被腐蝕成一縷青煙。這里不流行用鐵柵欄,替代品是一面無形的瘴氣牆,牆體幽幽散著藍色的光,仔細看,上面還布滿了銀色的雷電,一閃一閃。任何一個有幸光臨修羅宮地牢的犯人,估計都不想變成青煙,或者被雷劈胡,所以越獄這種事從來沒有發生過。
瑯亦冷冷嗤鼻,吩咐手下把他擄回來的藍衣女子,粗魯的扔進牢房。修羅宮的地牢,用來對付殺死他兒子的罪人,是再好不過的了。他向余展白借了最底層的一間,這里陰濁之氣最盛,足以讓這個女人嘗到她該嘗的苦頭。
「多謝少宮主的慷慨。」瑯亦側過頭,對身旁面無表情的余展白道謝。
余展白沒有說什麼,眼神一直沒有離開過牢房中那藍衣女子,看她被瑯亦手下的人扇了耳光,他隱在袖中的手不由得握緊。
布平常被人刮了兩個耳瓜子,恢復了意識,從昏迷中轉醒過來。模糊的視線剛剛聚焦到一塊,就看見一個凶神惡煞,滿臉絡腮胡子的大叔正氣色不佳的盯著自己,那眼神很明白的告訴她,這大叔跟她絕對是有仇的,還是不共戴天的那個級別。
她咽了一口口水,眼珠子都沒敢轉一下。
瑯亦揮袖,袖口抖落出來一條極細的小青蛇,那蛇一落地,就嗖嗖的向布平常亮著銀牙去了。布平常最怕蛇了,莫名其妙被綁架,莫名其妙蹲牢房,這會又莫名其妙被蛇當成晚餐,她嚇都嚇傻了,哪里還記得去撐御體。那蛇游走到布平常的牢房門口,穿過瘴氣牆,眼看就要到不平常腳邊了,一道劍光忽然落下,正正把那蛇在布平常腳邊劈成了兩段。
「過去這地牢是怎麼樣展白不知,但既然展白接手,這里就不會有冤案。」余展白收回手里的光劍,語氣強硬,「若這個女子真是殺害瑯淵兄弟的凶手,展白自然會親手懲戒。」
他的意思很明確,這里是他的地盤,輪不到你瑯亦在這兒撒野。
「少宮主此言有理,若凶手真的是這個女子,倒時候希望少宮主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
「族長放心,展白一言九鼎。」
瑯亦雖然不滿意,這個乳臭未干的小女圭女圭他自然不放在眼里,不過這小子的師尊,就一點也大意不得了。反正這地牢,任那女子插翅也飛不出去,耗上幾日,她也就魂飛魄散了。
「如此,那我就先告辭了。」瑯亦說完,一陣白光閃過,他和手下幾個嘍就消失了。
牢房外,余展白立在那里,手足無措,甚至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同布平常說話。他沒有放她走的權力,師尊交代下來,一切順著瑯亦的意思辦,不能得罪魔族族長。
牢房內,布平常呆呆的望著阿白,剛開始認出阿白,她興奮得差點大叫起來,心想這個傻大叔把她關進阿白管的牢房,不是腦殘麼……一會等傻大叔走了,阿白一定會放她出來的。
可是听完他們兩人的對話,布平常覺得阿白變了很多,從前在漁村,他們無憂無慮過的那種生活,在這個陌生的阿白面前,好像只是一場泡沫一樣的夢境。
「少……宮主,那個,我真的不認識什麼瑯淵同志,我是清白的。」布平常不知道死在祭塔里的那個人,正是瑯淵。
余展白听她叫他「少宮主」,心像是被什麼重錘砸碎,胸口發悶。他想叫她的名字,平常,可是他不知道怎麼開口,欲言又止。
這時候,外面傳信來的人稟奏,說宮主在找他。他只得抽身離開。臨走之前,他還是開了口,「別怕,等我。」
別怕,等我。
布平常看著阿白的背影消失,琢磨著這四個字的含義。這完全是一句廢話麼,她本來就膽小,一個人關在這麼個黑洞洞的牢房里,周圍的黑色土牆掛著腥臭的膿液,前面那一道牆 里啪啦閃著電光,腳邊還躺著一被分尸的蛇,她怎麼可能不怕。
不一會,一青面獠牙的獸頭大漢端進來一碗紅燒肉,客客氣氣的撩起瘴氣牆的一個角,把那碗肉恭恭敬敬的遞了進來。
那獸頭大漢沖布平常笑,笑得她滲得慌。
「小姐,這是少主吩咐特意給你準備的,以後小姐有什麼要求,盡管跟小的提,小的叫小桃。」
一彪形大漢,長了個獸頭,居然叫這麼個名字,布平常很無奈。不過眼下重點是阿白給她開小灶,不用擔心沒肉吃了。
「那我就不客氣了,我想一日三餐都有肉吃,如果可以的話,再找個形象好一點的獄卒給我送飯……」布平常誠摯懇切的看著小桃。
「我在這兒形象是最好的,小春長得也不錯,就是臉上的刀疤多了些……另外小明也還可以,不過就是胖了些,六百斤左右……還有……」
「呃……小桃,還是麻煩你給我送飯吧……」布平常悻悻的笑。
「不麻煩不麻煩,少主交代過,要小桃好好伺候小姐……那小桃就先下去了,明日一早再來給小姐送飯。」小桃低頭向布平常行禮,臨走之前又神秘兮兮的補充一句,「看小姐那麼可愛,小桃就提醒一句,晚上無論听見什麼聲音,絕對不要答應哦……」
這一句話說得布平常毛骨悚然,這里果然很適合拍鬼片啊,在這種環境下吃肉,味道果然不怎麼好,不過布平常還是找了個遠離蛇尸的角落,乖乖的把碗里的紅燒肉一個不剩的都吃到了肚子里。這牢房里暗無天日,也不知道外面天黑了沒,布平常決定早早睡覺,她害怕晚上,尤其是在這種陰冷潮濕的牢房里過夜。
她就地倒了下去,將身子縮起來,安安靜靜的閉上眼楮,只盼望一覺睡到大天亮。
天不遂人願,大半夜的時候,布平常從噩夢中驚醒過來。耳邊有什麼奇怪的聲響,像是很多冤死的魂魄在牢房外喊叫,又好像只是夜風的聲音,其間還夾雜著 啪的炸響,弄得布平常心驚肉跳。
她死死閉著眼楮,卻怎麼也睡不著了,身子越來越冷,好像是全身都被封在了冰里面,蝕骨的疼。快天明的時候,那種寒氣才逐漸消退,她才又朦朦朧朧的睡了過去。
小桃來送飯,一進牢房就看見牢門外電死的一堆尸體,昨夜布平常听見的 啪炸響,就就是這些對瘴氣牆沒有概念,一心想要吃九天玄龜肉的妖魔鬼怪被電死的聲音。
小桃喚了門外的看守,讓他們把那些燒焦的尸體清理干淨了,才去叫醒了布平常,把新鮮出爐的五花肉送進牢房里去。
「小姐,昨晚睡得好不好?」
布平常坐起身子,揉了揉昏漲的頭,吸了吸鼻子,感覺自己是感冒了,渾身乏力,頭疼得惡心。她不知道自己在發燒,而且燒得有些糊涂,開口就問人家要感冒藥。
「甘蟊藥?」小桃哭笑不得,這小姐口味有些重啊,一大清早竟然問他要藥,還是最猛的那一類?「有是有……不過小姐要那藥,怕是不大合適吧?」
「感冒了當然得吃感冒藥麼。」布平常這會兒腦子還迷迷糊糊,她往地上一倒,不一會兒就又睡了過去。
「小姐?……小姐?」小桃喊了兩聲,看布平常無反應,只得走人。丹房離這牢房還挺遠,去拿甘蟊藥,一個來回也得大半天呢,得抓緊時間,不然來不及去找小花約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