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平常做了一個夢……
夢里有很好看很好看的花海,一直延伸到海天邊去。妖嬈艷麗的花朵,帶著馥郁芬芳的香氣,在冬日的風中成片成片的搖曳,搖碎了咸的海風,搖醒了藍的長空。
朵朵浮雲被晚霞染成紅色的棉花糖,高高掛在頭頂,冬日的暖陽,總叫人看了心里平和安詳。
花海中,一個背影立在她面前。那人白衣如雪,素潔的衣袂被風吹得鼓鼓的,飄在她的眼前,拂過她的面頰,蘇蘇癢癢。拿下面上飛揚的衣襟,死死攥在手心。低聲小心翼翼的問,「你是誰?」
「問你自己。」
「你轉過身來,讓我看看……」
那人卻並不動,也不轉身。她很著急,扯著他的衣袖,「你叫什麼名字?」
「平常,你當真忘了我?」
布平常也不等他主動轉過來,自己跑到他前面去,迫不及待的抬頭看向他的臉。
——失望之極,一張白色的面具擋住了他的面容,只能看見面具後一雙濃墨般的眸子,如一潭深不可及的湖水,一眼望不到底。
雖然看不到他的面容,但她知道他一定就是她喜歡的那個人,那個她忘了的人。
緊緊抱住他的後背,將自己完全貼進他寬大的胸懷,埋進他的衣衫里去聞他身上的味道……熟悉的大海的氣息充溢了鼻腔,眼底不自覺的涌上來酸楚的淚。
「木……我好想你好想你。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感覺他的手輕輕揉了揉她的頭,將手臂收得更緊一些,貪圖他溫暖的體溫,只覺得身後的寒風將她的後背凍結,而胸前確是春水般的暖意融融。
「讓我看看你的樣子,好不好?」抬起頭,眼角還掛著晶瑩的淚,伸手去揭他的面具。一點一點,那面具慢慢剝離開,隱隱露出他的側臉……
他卻忽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雙臂一展,將她緊緊抱在懷中,不讓她掙扎動彈。
鼻息落到她的耳邊,細軟卻失望的問,「你看了也不會認得,你已經忘了我……平常,你忘了我了,知道麼?」
「不不……我不會忘記你,我不可能忘記你……你讓我看看,讓我看一眼……」
她拼了命的掙扎,眼淚一顆顆滾落下來,燙傷臉頰。不知道掙扎了多久,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最後失了力氣,只得任他緊緊的抱著。她能感受到他的心疼,因為她忘了他,那種絕望的心情,深深刺痛她的心。
「你好殘忍,為什麼不讓我看看你的樣子,我一定記得的……一定沒有忘記……」
「你不會認得的,平常。如果你真的記得我,不會連我的名字也叫不出。」
眼淚又一次洶涌了,恨自己沒用,就是想不起來他的名字。
「木……你不要生我的氣,你知道我那麼那麼喜歡你……」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將她哭得不成樣子的小臉抬起。另一只手卻覆蓋住了她的雙眼,溫軟的唇覆上她微涼顫抖的唇。
他的舌霸道的進入她的口中,吮吸,纏繞,霸佔她的舌根。這個似曾相似的吻,倒好像是,好像是——那位天尊大人。
他放開她的唇舌,再將她擁進懷里抱著,「平常,不要忘了我……」
這句台詞,怎麼好像在曦木天尊離開的前一晚,她听到他說過。
「你是……」
「說出來……」
「曦木。」
太卿抱著懷中喃喃囈語的平常,只听她不停的念著「木」字,呼吸越來越緊,眉頭也皺了起來,不忍見她這般難受,輕喚了幾聲她的名字。
布平常悠悠轉醒,濃密的睫毛慢慢張開。
「平常,怎麼了?做惡夢了?」太卿將懷里一直掙扎的布平常鎖緊,看她驚醒,眼底滿是心疼。伸手拂去她額上細密的汗珠和眼角的淚痕,看她在夢里落淚的樣子,他的心幾乎要揉碎了。
「太卿?」布平常瞪大了眼,眨了兩下,才發現剛才那只是個夢……曦木天尊,會真的是她喜歡的那個木麼?兩人名字里都有個「木」字,身上的香氣又很接近,或許他真的是她心心念念的那個人?那為什麼他不告訴她,還要讓她誤會?想起他身邊那二十多個小妾,對自己又沒了信心,就算他真的是她喜歡的那個人,對方也不一定會喜歡她……
像是被什麼東西扎了一下,心疼得縮緊。
太卿看她面色慘淡,精神恍惚,四指立刻搭上她的手腕,她卻避閃開了。
「我沒事,只是做了一個奇怪的夢。」勉強朝他笑了笑,坐起身來,伸了個懶腰。
「沒事就好……」太卿活動活動被她當靠枕的胳膊,站起身來,言簡意賅的告訴她,他們機緣巧合落到了上古太神殷的墓穴入口。
「那位太神殷不是失蹤了麼……也不知道是不是死了,怎麼會有墓穴?」布平常大概還是知道一些的,這多虧了仙書童鞋不辭辛勞的讓她學習。
太卿拉她站起來,輕彈去掉她身上沾的灰土,「他是死了,而且是自己殺了自己。」
「什麼?」布平常瞪圓了眼楮,不可置信的看著太卿淡漠的表情。
「太神殷算出某億年之後,三境會遭大劫,于是將自己的內丹封印了,留下上古預言,自殘而死。這墓穴,是他的親寵魔龍為他修建的。」太卿一邊陳述,背心卻一陣一陣發涼。眼前浮現的全是他的族人,包括父母兄妹,一一受嚴酷刑罰的場面。
「你怎麼知道?」
「我的族人,便是魔龍的後代,世世代代守著上古預言的秘密。」
布平常忽然聯想起他後背上那成片的傷痕,第六感說,這些傷和他滴這個身份關系密切。
「上古預言,就是那個‘逆天之物橫空出世,三境六海皆成廢墟’?」
太卿眉目微微低下去,嘴角浮起一絲暗笑,「後面還有半句,卻是只有魔龍後人才知曉的。但……恕我不能告訴你。」
「那是你家族的秘密,我不會問的。」布平常才懶得關心什麼預言不預言,她想知道的是怎麼從這里出去。「那個,我看頭頂上洞口還沒封,你帶我飛出去,怎樣?」
「不可。這洞口設了結界,若是亂闖,只會陷入萬劫不復的迷陣中。」
「那怎麼辦,總不能在這里餓死吧?」估計太卿是不用吃飯,她是做不到滴。再是烏龜,好歹也是有人性的烏龜,一兩個月木有飯吃已經是極限。
太卿的臉上仍舊不顯出任何焦急,好像什麼事兒到了他這兒,都成了雞毛蒜皮。剛才被她輕薄時候他緊張兮兮的樣子,還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說。
見她偷偷瞟著他笑,想也知道她回想起什麼場景來,太卿嘴角也泛起笑容,走到她面前,伸手敲敲她的頭,「這世上哪有嘲笑自己師弟的師姐。」
忍了笑,辯解道,「我看你也沒當我是師姐麼……」
「我確實不願意把你看作師姐……」如果可以,我寧願你是一個普通的女子,一個我可以愛,可以廝守,可以擁有,可以共度余生的女子。
「我就知道你們看不上我這個師姐……哼,我大人大量不跟你們這些壞師弟計較了。對了,我們究竟要怎麼出去啊?」
太卿指了指那個黑洞洞的入口,「從這里進去,如果里面真的是太神殷的墓穴,自然是有出口的。」
「墓穴不都是封死的,又怎麼會有出口。」記得以前看電視,上面那些千年古墓修好後,墓道都會被一道門一道門的封死,不讓外人進入盜墓。
「你還是信不過我?」太卿笑著搖了搖頭,這個女子,為何總是讓他無奈。
「好吧,目前看來,也只有這個方法了。」嘴上這樣說,望了望那個黑洞洞的幽深小洞,膽小滴平常童鞋立刻打了退堂鼓。扭扭捏捏說要再睡個覺再進去。
太卿自然知道她害怕,在墓地里她的膽小他已經一覽無余。伸出手握住她柔軟的小手,暖暖的手心貼著她的手心,「有我在,別怕。」
布平常點點頭,小心的跟在太卿身後,兩人一前一後進入了那個深邃的洞穴。
洞里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布平常跟緊了太卿,身子挨著他的後背,也顧不得什麼男女有別了。太卿展臂,將她護在懷里,在她耳邊柔聲道,「別擔心,這里沒有危險。」
布平常還是很怕,在黑暗中她總是想起一些恐怖的畫面,小時候哥哥捉弄她,半夜將她從被窩里拖起來,關進一間暗室,里面的一台電視正放著血淋淋的恐怖片。那時候她個頭還小,夠不到電燈的開關,又不知道怎麼去關電視,只得蜷縮在角落里瑟瑟發抖。她在那暗室里關了兩天,哥哥想起她打開暗室的門,她已經幾近痴呆了。恰好那幾日媽媽從國外回來,花了重金請來很多名醫為她醫治,才把她救了回來。但自那之後,她便尤其的怕黑,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敢一個人入睡。
這些事,她從來沒給任何人說過。()